第495章 打官腔
熊烈死了。
楊楓、王冰倩、秦雪三人趕到時,已是晚上十點,韋索正指揮搭建靈堂。
看到楊楓他們,韋索交代兩句,迎了上來。
韋索穿着黑色的襯衣,胸口彆着小白花,他眼眶微微泛紅,手裏拿着三朵小白花。
楊楓接過來,將一朵別在自己左胸,王冰倩、秦雪相互幫助,別在髮際。
韋索領着三人走進靈堂,熊烈躺在那裏,永遠地閉上了眼睛,熊薇跪在旁邊,穿着孝衣。
作爲孝女,看到來客,她都是要跪迎的。
楊楓三人是第一撥弔唁的賓客,熊薇迎上來,雙腿一曲就要跪下,兩隻大眼睛紅腫的就像熟透的桃子。
楊楓托住熊薇精細冰涼的小臂,內心也被一種濃濃的哀傷充斥着:“小薇,什麼時候的事?”
“晚上九點三十五分。”
“你要節哀,要保重。”
“楊大哥。”熊薇美眸含淚:“小薇什麼都不懂,爸爸的身後事,還要您多多費心。”
“你放心,我責無旁貸。”楊楓趁機送過去一股醇和的內息,熊薇馬上就感覺到了,她詫異的瞪大眼睛,身子似乎被充了電般,再不似之前那種弱不禁風搖搖欲墜。
“小雪、倩倩,你們陪着小薇,我去給熊哥上柱香。”
說完,楊楓來到熊烈的腳下,贍養一遍他的遺容,然後在白燭上燃着三根香,插在熊烈腳下的香爐中。
在這生離死別的一刻,往事潮水般涌上心頭。
默然佇立片刻,外面有人尖着嗓子唱道:“華叔德叔到。”
韋索將兩位老人迎了進來,熊薇剛要跪下,華叔拉住道:“小薇,節哀啊!以後有什麼事,就找我們兩個老東西。”
熊烈含淚點頭。
華叔德叔上香完畢,到一旁休息去了。
接着,前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
隨着一聲哀樂的奏響,熊烈的喪禮正式拉開帷幕。
聽着沉痛的哀樂,楊楓不禁悲從中來,他走到院子裏,編了一條短訊,分別給朱榮榮、高小寶、張猛發了過去。
楊楓決定,把熊烈的喪禮辦得風風光光的。
什麼叫風光大葬,什麼叫極盡哀榮?楊楓理解的很簡單,第一,場面要大,第二,有足夠分量的人物出席。
楊楓第一個想到了縣長高秦升,楊楓認爲,只要他開口,高秦升應該會給面子。
看看時間還不到十一點,楊楓就撥通了高秦升的手機:“高縣長,你好。”
“是小楓啊,這麼晚有什麼事?”
“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背景音樂?”
“哀樂,你這是……”
“熊哥去世了,我主持喪禮。”
“原來是這樣,需要什麼幫助嗎?”
“謝謝,不需要。”
“哦?”
“物質上的不需要,但需要精神上的。”
“小楓,你說清楚點,我不是很明白。”
“我想,熊哥畢竟爲一方的和諧繁榮穩定做過貢獻,現在他走了,我想給他辦得風光一點。”
“這個沒什麼不妥,不過,你說什麼精神上的幫助……”
“我想,場面可以搞得大一點,但是希望到時候您能夠出席一下。”
“這個啊,我考慮一下,儘量安排。”
“那就打擾了。”楊楓聲音轉冷。
“沒事沒事,常聯繫哈。”
高秦升掛斷電話,苦笑着搖搖頭,這時,胡寶香走了書房,手裏端着一杯中老年牛奶。
“誰的電話啊?”胡寶香將牛奶遞給高秦升,趴在老公背上,雙手環抱着他的脖頸。
“謝謝。”高秦升接過杯子,“楊楓。”
胡寶香同老公耳鬢廝磨着問道:“是小楓啊,這麼晚了,他有什麼事嗎?”
高秦升微微嘆了口氣:“熊烈死了,他主持喪禮,希望下葬的時候我能露個面。”
“你拒絕了?”
高秦升歪頭看了老婆一眼:“何以見得?”
胡寶香撅了撅:“因爲看到你一臉無奈的苦笑。”
“你還真是目光如炬,不過,我只是懸而未決。”
“但是你打了官腔,小楓生氣了,是不是?”
“唉,年輕人哪!一點內涵都沒有。”
“你爲什麼拒絕?”
“我堂堂一個縣長,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我,我怎麼能夠隨便出席一個老混混的葬禮?”
胡寶香眉頭微皺:“老公,這個理由勉強站得住腳,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點,死者爲大,就算他身前是個大混混,但是他現在已經死了,就算你出現一下,也沒人會大做文章。”
高秦升沉吟片刻,道:“這樣,明天一早,你代表我去弔唁一下,就說……就說我下鄉調研去了,葬禮也由你替我參加。還有,我讓政府辦送兩個花圈。”
胡寶香點點頭:“老公,我可以替你去,但是,小楓曾經幫過我們,人不能忘本,他雖然年輕,卻不會胡攪蠻纏,你如果說出你的難處,他應該不會勉強你,但是你跟他打官腔,我擔心你會失去這個朋友,你不是跟我說過,小楓的背景相當複雜嗎?”
高秦升細細品味着妻子的話語,左右權衡,過了三分鐘,一敲桌面:“還是你替我去吧,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胡寶香離開了老公的身體,輕輕一嘆。
……
拒絕就拒絕唄,高秦升居然跟自己打官腔,楓哥真是有點生氣了。
來回踱步,搜腸刮肚,尋找合適的大人物。
常考察絕對不會跟自己打官腔,楊楓堅信這一點,但是,楊楓還真沒想給他打電話。
********何坤那裏,楊楓想都沒有想過,那是個原則性極強的領導,找他,純粹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正在楊楓一籌莫展之際,外面來了幾輛車,是張猛他們來了。
除了幾個人的車,還來了一輛客貨。
張猛、高小寶、朱榮榮一起從客貨車廂裏往下拿花圈。
接着,從客貨車駕駛室裏下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
張猛單獨過來給楊楓介紹,老頭姓張名扎紙,家傳的扎紙手藝,是張猛本家叔叔。
老頭現場扎花圈、紙人,同時還負責撰寫悼詞輓聯。
楊楓心情正鬱悶着呢,於是心理也有點陰暗,心想着張猛打得如意算盤,居然帶着本家過來發財。
結果老頭在張猛帶領下來到楊楓面前,他用雙手握住楊楓一隻手,他的雙手佈滿老繭,卻非常有力,一雙眼睛也炯炯有神:“你就是楊董事長,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
“你老精神也挺好。”楊楓回握着,含笑應付道。
“我這次是毛遂自薦,還請董事長莫怪,猛子能夠走回正路,全靠董事長您悉心教導,我們全家是銘感五內。”
“張叔,您言重了。”
“董事長,聽說死者是你的關係,我就略盡綿力,這次喪事,我全都義務奉獻。”
“啊?那麼行!”楊楓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陣汗顏,搖頭道:“您這麼大年紀了,怎麼能讓您白忙活?”
“楊董事長,小老兒心意已決,希望你看得起我。”
話說到這個份上,楊楓也不好再說什麼,他同老頭兩人四隻手握在一起:“恭敬不如從命。”
張扎紙有一支從事喪葬業務的專業團隊,他接手之後,一切變得有條不紊,有序推進。
熊烈的一張放大至五十寸的遺照被掛在了牆上,照片周圍用黑布圍了起來,照片上方用白紙書就四個大字“音容宛在”。
靈堂終於像一個靈堂了,楊楓掃視一番,頻頻點頭,術業有專攻,幹什麼事,就得找專業的人。
時間過了零點,仍有陸陸續續的賓客前來弔唁,按照張扎紙的要求,在進門的地方設置了禮臺,接受禮金、禮品,登記造冊。
送花圈的,還要在簿子上登記上花圈。
張扎紙專門負責撰寫悼詞,他的兩個小徒弟嫺熟的紮起一個又一個花圈。
楊楓饒有興趣地看着一老兩少,然後一拍腦袋,拿着辦事的軟中華上去敬菸。
兩個小徒弟憨笑搖頭,張扎紙卻是來者不拒,嘴裏叼着,耳朵上彆着。楊楓又給他茶杯裏蓄滿開水,然後虛心請教。
“張叔,熊哥什麼時間火化,什麼時間下葬?”
張扎紙搖頭晃腦:“現在是沒什麼講究了,本地規矩,停靈三日,今天算一天,後天也算一天,後天清晨火化,隨後下葬。”
“那這兩天還請您老多多費心。”
“應該的應該的。”
楊楓朝靈堂方向走去,張猛碰了碰他的肩頭,道:“楓哥,我叔還行吧。”
“太專業了,多虧有他,猛子,謝了。”
“你還跟我客氣?”張猛攬着楊楓肩頭,手上突然用力,企圖跟楊楓親熱一下,結果楊楓腳下如同生根了一般,紋絲不動,讓張猛很無趣。
楊楓搖頭笑了笑,拍拍張猛肩頭,突然想起一件事:“咱們的花圈送了沒有。”
“還沒,正要請教你。”
“你看着辦,每個單位兩個花圈。”
“好,交給我。”
“豬頭和小寶呢?”
張猛聳聳肩:“不清楚。”
“嗯,你去安排一下,有時間自己找地方休息,我就不管你了。”
“去吧去吧。”
楊楓移步走向靈堂內部,原來朱榮榮、高小寶正在跟三個女孩聊天。
熊薇被分散了一些注意力,這會兒臉上不似那種期期艾艾我見猶憐的模樣了。
“大家都在啊。”楊楓招呼道。
“楊大哥……”熊薇起身微微一躬,眼眶泛紅道:“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真是不知道怎麼辦了。”
“好了,你們繼續聊,看來我不該進來。”
秦雪道:“就是,你一進來,就把小薇給弄哭了。”
楊楓很無辜的攤攤手:“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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