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落瓷
想來也是,誰會爲一把瓷器,取上美妙的字音來?
我是一把瓷器,來自遙遠時代。
因爲戰亂,我在堂麗的宮中留了不足一個年歲,便被深埋地下。
不知過去多少年,一個農夫把我從地下挖出,放在了家中。
農夫有妻,正值身孕中。
我百無聊賴,終於等過了他們人類的“十月懷胎”。
孩子順利降生,是個男孩。
農夫原本便是清秀之人,孩子的容貌,自然也是不輸。
農夫固然是個粗人,但他不想自己的孩子子承父業。
自小,孩子便接受了許多古典書籍的薰陶。
孩子最喜在案上看書,或是搖頭晃腦,頌讀經典。
而我,便是擺在案上的。
我並不喜歡他口中的字句,只是喜歡,看他笑着的眉眼。
孩子漸漸地大了,我還不知,他竟已是及冠之齡。
他是子昶。
及冠那日盛況,我不得見,只是漸漸成長寡言的子昶,向我描述了。
我心嚮往之。
只是農夫漸漸不支,卻終於病逝。
子昶哭了一夜,守孝三年。
三年後,我幾乎要認不出他了。
又豈止是消瘦!
子昶的母親,那個溫婉的婦人,要他去科舉應試。
家境已是貧寒。
終於,他還是袖了我,走進當鋪。
子昶說,要我等着他,他若有成,定然會來接我。
我信了他。
我被安置在苦悶的閣間,終不見天日。
我無法估算時日,只能靜靜立着。
一日,我不知是多久過去,掌櫃把我從閣間拿出,放在供人觀賞的櫃檯上。
那時,陽光雖式微,我卻覺得十分刺眼。
我知,我等不到他了。
心如死灰。
每日清閒,我會望着店鋪外的,車水馬龍。
而終有一日,我看到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便裝,我卻看出氣度不凡。
他相中了我,要贖我回府,掌櫃爲難,說是不能。
臨別的神情,我知他還會來。
果然,他仍舊是來了。
抵不住誘惑,掌櫃以“暫存府中”之名,把我送進他府中。
那時我知,他叫李鶴,白衣丞相李鶴。
他待我是極好的,只是我仍舊不能忘懷子昶。
一日見他書寫,落款竟是……
已然過去十年。
他是否已功成名就?
我不得知。
在心裏,卻是十分期望。
我想着,便是他已如話本里的男子一般,忘卻舊情,我亦不會怪他。
於他來說,或許,我不過是一件舊物。
一日,李鶴帶了一人入屋舍,是要觀賞我的。
我只是靜靜躺在匣中,散着似檀似鬆的香。
那人贊是妙絕,我心中以爲然。
漸漸地,適應。
我寄心於他。
不知是我多情,我卻只是有心於他。
他每日望來的笑眼,紅了半邊面。
我原來不知,許早之前,我便已能化成人形。
我早已成了靈物。
若我知,定然是——
不會就此錯過。
大約是十五年了,他突然忙碌起來,有時,會莫名看我。
我不知,大戰在即。
我只記得,一日,他對我言語,要我等着他。
或許是幾日,或許是許多年。
未可知。
他把我埋入地下,在一座山的山腳之下,頗爲難尋。
我信了他,我信他會來。
一如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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