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息絕
似乎是有人在喚他，他此時正沉醉於山泉中，意識混沌。
他直起身子，剛要去應了聲，卻又有人大喝。
“不可！虛若，你不可應他，你是上仙，這世間唯一仙耳。”
他站在原地，望着腳下潺潺流水，眼中積聚許多迷茫。
——他們，是在說甚麼？
他走出山泉，依偎於一棵樹上，靜靜望着遠處青山。
北有玉，其色青。
負其量，乃名山。
怕是青山之名源處。
他生於世間這麼些年，只略微見過幾個人，他不會言語。
在此處，他亦無須言語。
亦無人擾他，清夢。
他居山家，並無名姓，亦不曾想過此事。
方纔有人喚是息絕，他當作了自己名姓。閃舞
名姓之事，應當思量一番。
當喚作何？
夜裏，他臥於樹下，因是夏時，並不寒冷。
他靜靜望着，等待星辰臨空。
然而此夜，並無星月。
——息絕！
他張了張口，想要應了，可他不是息絕，他亦無法出聲。
——息絕，息絕……
越發急促起來。
一如他的心，焦躁若出。
——虛若。
他擡眼，看見一片虛空。
是誰呢？
爲何喚他虛若？
似有甘泉入喉，他試着低音，竟是出了聲來！
“虛若，是我在喚你，且快應了我來！”
他並不應。
而先前的聲音，又透了出來。
——息絕，息絕。
聲聲如泣。
他低眉一眼，隨即道：“是我，我是息絕。”
霎時，冰封萬里。
一聲“虛若”徹底淡去。
唯有寒風入骨。
一人拾裳而來，眉目冷淡。
——息絕，你醒來了。
息絕不懂，卻也頷首低眉。
——如何？
——方纔聞有人喚虛若，不知是誰？
那人淡淡一眼，並不予理會。
他只是上前，爲他整整衣襟。
他附耳過去——
“息絕，一朝應下，永生難脫。此後，你便是息絕。”
他眉目一滯，不知當如何。
那人口中之語，難解。
那人擡步，回眸一望。
——息絕，千年後，五陵山。
他還不曾問那人來歷，人便消失於茫茫天際。
冰消雪融。
他仍舊生活於世間，不曾入世。
他仍舊逍遙于山泉，不曾有變。
只是，他有了名姓。
姓息名絕，他爲息絕。
而他終於參透“一朝應下，永生難脫”之意。
千年之限，於那時起，已然生了。
他得此名，亦得長生。
千年之約，他赴五陵。
一女童追逐一隻紫色的蝶，未留意腳下的碎石，不慎跌倒在地。
她正掙扎着站起，我已伸出手去。
“怎麼這般不小心？”
她擡頭，愣愣地看着我。
“哥哥，你是什麼人啊？”
“小丫頭，站起來再說。”
她將手遞給我，藉着我的力站起來。
她怯怯地看着我，我見她這般模樣。竟是笑了起來。
我是笑着問她：“小丫頭，你可願修仙麼？”
“仙？那是什麼？”
她問我。
“可以長生，能做到常人不可做之事。”
“那——能天天都喫到香香的包子麼？”
我好笑地答她：“當然可以。”
“那我就願意。”
“大哥哥，你能和我一起去說給我爹爹和孃親麼？”
“好。”
自那日，她便隨了我，去息山。
我叫息絕。
她喚我爲師父。
我爲她更名，名爲酒聆。
——你可願成仙麼？
——我願。
——孟嘗，此後，你更名爲酒聆。
——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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