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坚守底线
那些往日裡与她略有交情的人,纷纷上门道贺。乐以珍却让人将西厢的院门一关,遣院子裡打杂的小丫头守在门口,谁来了都說自己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人。這倒不是她********变了嘴脸,实在是因为她自己并不以为喜,反而在心中生出百般滋味,忧苦酸涩。
虽然府裡人都认为一個婢子能够攀上主人家,升格成为半個主子,尤其能给主子生下個一男半女,是一件让人眼红的事情。可是乐以珍却觉得這件事很荒谬。自己一個有着现代女权意识的知识女性,怀了强暴自己的那個男人的孩子也罢了,如今還要丢弃尊严给這個男人做妾。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就会成为群芳院那些争宠邀欢的姨娘们的一位,她心裡就会暗自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果断地喝下那碗药。
可是后悔已经沒有任何意义了,她已经被推到了眼下的這种境地,沒有回头路可走了。老太太当晚就将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了怀远驹,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不出所料,怀远驹似乎很开心,笑嘻嘻地跟老太太說:“娘做主就好。”
每当怀远驹說這句话,老太太脸色就会发青。不過這件事也由不得老太太了,事已至此,留下怀家的骨血是目前最重要的。
怀远驹的态度在乐以珍的预料之中,她几乎天天守在老太太的身边,這对母子的奇特关系她非常清楚,那怀远驹对于能惹老太太生气的事情,向来是乐此不疲的,她是老太太面前的红人儿,能够把她从老太太身边抢走,怀远驹是不会放弃這种机会的。
孩子已经在她的肚子裡慢慢成长,這是她改变不了的一個现实,要想孩子将来在一個正常的环境中长大,她入住群芳院也是避免不了要走的一步。她再次劝解自己,孩子是自己的,生下孩子沒有错,为孩子有所牺牲也沒有错,這些她都忍了!
但是有一件事她却并不想忍受,那就是身为怀远驹的妾室该尽的同寝的义务!她可以不恨腹中孩儿,甚至对他将来会是怎么样的一個宝宝生出几分期待。可是她却不能不恨让她怀孕的那個男人!她永远也忘了那一晚的屈唇,那是她心头一道還未愈合的创伤。
群芳院是怀远驹的地盘儿,在那裡老太太和沈夫人总会有照拂不到的地方,自己的弱势地位是不言而喻的。
乐以珍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与其将来在這件事上处于被动的地位,不如趁眼下自己還算是老太太屋裡的人,抓住一個主动的机会。
于是那天晚间起更时分,乐以珍来到了祗勤院,請求见一见怀远驹。
小厮通报后,将她让进书房,乐以珍再次见到了怀远驹埋首于案上一堆帐册的样子。她静静地立在屋中央,一边在心裡盘算着自己一会儿要說的话,一边儿等着怀远驹拨冗抬头,给她点儿時間。
大约過了一刻钟那么久,怀远驹伸手端茶时,终于看到乐以珍站在那裡,他這才想起来刚才小厮禀過了,开口說道:“站了好久嗎?坐一会儿吧。”
虽然他的神色依然冷冰冰的,可是乐以珍总觉得她在祗勤院见到的怀远驹和在老太太屋裡见到的怀远驹是两個人。不過乐以珍并不关心他是人格分裂還是另有原因,她此来的目的是为了撇清自己与他的关系。
于是她略一施礼,說道:“老爷,奴婢此来是有几句话要跟老爷說清楚,還望老爷百忙之中给奴婢一点儿時間。”
“哦?”怀远驹看着乐以珍冷清的面庞,饶有兴味地說道,“我现在就有時間,你有话就說吧。”
乐以珍舔了舔嘴唇,尽量压下自己心中对這個男人的怨愤,尽量放低自己的姿态,开口說道:“为了腹中的孩儿,我住进群芳院已经是不可避免了。我想說的是…老爷在名义上给我一個姨娘的身份就好,群芳院的第九间小院儿,老爷您還是忽略掉吧。”
怀远驹心中暗道:果然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女孩儿,虽然身世飘零,沦落至此,却仍能保持一份高洁的心性,不肯奴颜婢膝。
他心中赞她,却沒有流露到表面来,反而将眉头一耸,沉声說道:“你跟我讲條件?”
乐以珍在迈进他对书房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此时她也不慌,镇定地回道:“老爷身边美妾娇娘不知凡几,应该不会在意我一個身份低微的小丫头,与其說我是来跟老爷讲條件,不如說我是来確認一下老爷您的态度。”
怀远驹笑了:“如果你猜错了呢?我要是对你有兴趣怎么办?”
“那么奴婢拼了一尸两命,也坚决不进群芳院!”乐以珍斩钉截铁地回道。
“你来威胁我?”怀远驹面色一沉,声音裡隐含着怒气。
“老爷又何尝不是在威胁奴婢?”乐以珍丝毫不肯让步。
“既然你接受为妾的命运,就应该尽到为妾的本分!我不接受女人跟我讲條件!”怀远驹简直不敢相信一個丫头敢用反问的语气跟他說话,本能地端起主子的架子来。
“期待老爷宠爱的女人有很多,不過那些女人中不包括我!我不爱老爷,老爷也不喜歡我,所以我相信老爷一定会放我一條活路的!”乐以珍微微地低下头,不過语气依旧强硬。
“既然你如此清高,大可不必選擇进群芳院,继续跟在老太太身边做一個奴才,保持住你的清莲之姿岂不更好?”怀远驹因她的语气而恼火,举起一本册子指着乐以珍斥道。
乐以珍知道自己此时稍一服软,以后便会处处被动了,于是她干脆昂起头来,直视着怀远驹,一字一顿地說道:“如果這是老爷的意思,奴婢自然会遵命!只要老爷跟奴婢保证一句,這腹中的孩儿从此与老爷沒有任何关系,奴婢马上去回老太太和太太,继续留在德光院当差,凭我自己的双手养大孩子,绝对不成問題!进群芳院绝非我所愿!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如此而已!”
乐以珍激愤之下說出的话,却不想正触到怀远驹的痛处。他双眼一眯,颏下两寸美髯抖了几下,盯着乐以珍尚還平坦的肚子看了好久,抬起手来用力一摆:“在我還沒有打算罚你之前,你赶紧离开這裡!”
乐以珍倔强地保持着自己挺立的姿势,追逼道:“老爷還沒有给奴婢答复呢!”
怀远驹脸上有些别扭,从鼻腔裡哼出一句话来:“我缺女人嗎?你未免自视過高!”
乐以珍赶紧屈膝行礼:“老爷宽宏大量,奴婢感恩不尽!奴婢這就告退。”說完,直起脊背一转身,往屋外走去。
怀远驹目送着她身姿挺拔地出了书房,一股莫名的躁狂情绪直袭心头。他端起那盏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冲着身后由隔屏隔开的裡间大喊一声:“茶!”
一個小厮应了一声,端着茶盘颠颠儿地跑出来,给怀远驹又酌上一杯茶,被他再次举起来一口饮尽。小厮沒见過自己的主子這般喝茶的样子,有些惶惑地犹豫一下,小声问道:“老爷…還要喝嗎?”
怀远驹劈手夺過茶壶,见小厮面露惊愕,不耐烦地吼一句:“滚!”
小厮吓了一跳,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仓皇地退了下去。怀远驹就着那茶壶嘴儿又灌了几口茶,展开面前的一本册子,翻了几下之后,气恼地往案头一推,将身子跌靠到椅背上,闭目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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