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 40 章
鳳灼華連披風都來不及拿,就扯着晏昭廷的手急急往外頭去。如今正值深夜是極冷的時候,家宴散了後,府中的熱鬧也漸漸靜了下去,四周仿若沉入湖底逐漸失了聲音。
鳳灼華與晏昭廷二人出了慎獨居的院子,一路直行往荷亭小榭那處走去。
隨着往那草木茂盛處走,夜裏的燈火就變得愈發昏暗,到了最後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空氣在夜色裏黏膩濃稠讓人呼吸困難,昏暗的夜色伴隨着呼呼風聲,以及枝丫間隨着走動不時掉下來的積雪,二人就彷彿行進在暗中蟄伏的深淵巨獸那無邊的巨口邊緣。
終於,等過了那斷彎彎繞繞的曲徑小路,一灣倒映着冷清幽暗月色的湖水突兀的出現在二人眼前。
湖畔邊緣,鳳灼華不自覺揪着晏昭廷的衣袖,她眸光死死的盯着那灣平靜的湖水心頭前所未有的發緊,眸光諱暗眼神卻透着一股堅定。
當即鳳灼華毫不猶豫踢了腳上的繡鞋,想也不想就準備一個縱身往那冰冷的結着冰凌子的湖水裏頭躍下去,。
然而下一刻她卻是身形一定,身旁的男人不容拒絕拾起地上的繡着,擰着眉動作迅速的又給她重新套了上去。
腰間的手溫暖有力,耳際間的聲音低沉醇厚。
男人的聲音帶着令她安心的黯啞,酥酥的麻麻“好姑娘你乖乖在這處等着我。”
緊接着。
噗通一聲極細微的水聲後,身旁的男人已經失去了身影。
月色清冷,夜風呼嘯。
鳳灼華神色呆愣看着湖水處泛起的那一漣漪,風吹得她背脊發麻,臉頰上嬌嫩的肌膚陣陣刺痛。
腦海裏那一幀幀最不願想起的畫面又再次一的在記憶深處盪開來。
漸漸的,風在鳳灼華的感官裏變成了夾冰帶雪的暴風,眼眸深處的景色恍惚而過變成了當年厚極腿窩的積雪,茫茫雪原腳下的無底深淵。
一時間,無助、冰寒、恐懼還有一絲絲的希望,各種情緒又在鳳灼華腦海中洶涌而出,頭痛欲裂。
最後定格在晏昭廷的面容上。
“辭歸”鳳灼華不自覺啞着嗓音喊了一聲。
那時候她多希望在死之前能再見一見晏昭廷那張臉,看一看這個男人爲她奮不顧身的樣子。然而到死,空等了滿腔期待到死都令她不能瞑目。
嘩啦聲音迴盪過後,耳際間一聲水聲“殿下,臣在的。”
晏昭廷
鳳灼華眼中風雪漸退,慢慢的她眼中看到是嫩綠的青芽,平靜倒着寒光的湖面,以及一個一身玄衣渾身溼透的男人。
男人星眉劍目,渾身上下滴着水珠但也不見絲毫狼狽。
那張臉是她曾經期待許久的臉,懷中抱着一個嬌嬌小小的小姑娘,就彷彿是暗色中的一道天光,溫暖又充滿了希望。
當年的意難平,當年被挖空的滿腔深情,遠不及這一刻低低應了她一聲的晏昭廷讓鳳灼華動容。
小姑娘被晏昭廷抱在懷中,生死不知,面色已經泛青泛紫了。
要怎麼辦
晏昭廷單膝跪在地上,令懷中的小姑娘背部朝上,腹部放在他屈起的膝蓋上頭,手掌在小姑娘身後拍了數下。
一聲極爲輕細的嚶嚀聲接着,小姑娘嘴裏吐出了數口水,緊接着便有了微弱的呼吸,面上的青紫色也漸漸退了下去。
“楣姐兒”鳳灼華鼻尖一酸,趕緊從晏昭廷溼漉漉懷中把楣姐兒接了過來。
“大伯母”還保留着一絲神智的楣姐兒這一刻死死的扯着鳳灼華的衣襟,虛弱的應了一聲後,終於堅持不出暈了過去。
二人這邊的動靜,終於驚到了外頭那些尋找楣姐兒的那些下人,只見她們一個個舉着燈籠從遠處跑了過來。
這時候,如笑垂着腦袋急急跑到鳳灼華的身後,她趕緊拿出懷裏頭抱着的毯子把楣姐兒給包了起來。
此刻如笑她並不敢擡頭,而是聲音極細的喚了聲“殿下”
鳳灼華冷着眉眼,她也不去看那些下人的神色,今日楣姐兒能在衆目睽睽下出事,那這裏頭的人能有幾個是乾淨的,一羣看碟下菜的東西。
恐怕都是瞧着楣姐兒那見不得人的身份,就算府中的二少爺再寵愛又如何,一個男人總歸不能呆在內院裏頭,顧不及的地方多了去了。
再以王氏的精明和前世的態度,恐怕楣姐兒也定是入不了王氏的眼的。
畢竟府中三哥兒與四哥兒都成了親,如今晏昭廷又娶了她,算來算去年齡最大未成婚的,倒是隻剩下府中二少爺。
想着這些,鳳灼華冷眼掃過那一羣下人,何況現在也不是算賬的時候,於是她對着如笑吩咐道“先回去”
慎獨居的院子裏頭。
鳳灼華在花嬤嬤的伺候下換了身上已經溼透的衣服,正當她在花廳裏捧着一碗薑湯喝着的時候就看見晏昭廷也換了一身衣裳,從另一處的隔間裏走了出來。
鳳灼華當下心頭一暖,不自覺捧着那碗喝了一半的薑湯,擡步朝晏昭廷那處走了過去。
姑娘家眉眼精緻如畫,眸光裏頭亮亮的仿若帶上星辰,她瞧着晏昭廷輕聲道“今日的事兒謝謝你,若不是你恐怕楣姐兒便救不回來了。”
晏昭廷瞧着鳳灼華那前所未有的好態度,他先是一愣,繼而眼底劃過淡淡的笑意“夫人這可是說笑夫人是楣姐兒的大伯母,臣可是她大伯父,你我夫妻之間需要謝謝”
鳳灼華一愣,她不自在的捏着玉碗的邊緣,強行轉移話題道“可是有通知你二弟”
晏昭廷點了點頭“人已經在來的路上的。”
能趕回來便好,鳳灼華鬆了一大口氣,畢竟小姑娘沒有生母在身旁護着,下頭照顧她的又是一些心思不正婆子丫鬟,再加上小姑娘這身份在府裏頭恐怕也是極爲尷尬。說是主子,又年紀太小身份不明誰都能欺負了去,要是按着庶女的例銀去養,她又是二房大少爺唯一的孩子,獨獨一個苗兒總是貴重的。
只是這般小的孩子,究竟是誰要害她
鳳灼華眉間微寒,想着心頭的問題那話順口就說了出來“夫君可知是誰要害楣姐兒”
夫君
晏昭廷一愣,瞧着眼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兒的嬌俏人兒,他眼底是淡淡喜色,說出的話卻是格外的認真“我已經派豐登帶着底下的人去查了,若是府中人做的明日大概便會有結果。若是外頭的人,這個興許要過上一段時間。”
外頭的人
難道晏昭廷知曉楣姐兒的身份外邊有誰的膽子能那般大這可是手握兵權的寧國公府
鳳灼華記得前世她與晏昭廷成親五年後,那二房的大少爺哪怕是二夫人王氏舉着白靈要上吊自殺,都沒能逼得他與王家姑娘成親。
難道這裏頭還有什麼隱意到底是府裏頭的私事,鳳灼華想着她與晏昭廷之間的關係,似乎也不好開口問太多。
二人說話間,二房大少爺晏清潤終於匆匆從外頭進來“大哥,楣楣呢”
晏昭廷指了指側間“已經讓人給挪到側間去了,前頭讓太醫開了去風寒的安神藥,你大嫂也讓下頭的小丫鬟伺候着吃了,如今瞧着那情形恐怕又睡過去了。”
“謝謝大哥。”
晏清潤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一聽自己唯一的孩子出事,他根本就來不及向鳳灼華行禮匆匆便往側間去了。
大概一盞茶功夫後。
二房大少爺晏清潤終於從裏頭出來了,這時候只見他眼眶紅紅的,前頭似乎哭過,眼底是壓抑的隱忍。
鳳灼華瞧着這位二房長子的神情,就知道楣姐兒這孩子在他心裏頭的地位恐怕是極重的,指不準是因爲楣姐兒是他曾經深愛的某個女子給他生下的孩子吧。
“大哥”晏清潤低着頭聲音沙啞不看。
半晌,他對着晏昭廷道“這恩情,弟弟日後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會還上的”
鳳灼華怎麼也想不到晏清潤這看着就是不是個文弱公子哥的男人,這男子漢大丈夫的,說着這話就當場給晏昭廷跪下了。
然而晏昭廷卻是眸色冰冷,他瞧着下頭跪着的男人。
在鳳灼華震驚的神色中,竟然是一腳踹在了晏清潤的肩頭,聲音夾着寒意“你若是真的在乎這個孩子,那麼她今日便不會出事你看看你如今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她要是見得現在的你還能看得上你這個廢物”
“蠢貨人是我救的沒錯,但是是你大嫂發現後讓我救的若是你大嫂沒有發現,恐怕今晚楣姐兒就那麼沒了”
晏清潤聽得晏昭廷的話,面色發白,他也不反駁而是在下一刻站起身來,朝着鳳灼華的方向深深行禮“殿下,我這輩子只能跪一個女人,所以今日我家楣楣的事兒謝殿下大恩,殿下今日的恩情我會牢記一輩子的,日後只要有事吩咐一聲,臣在所不辭。”
這話聽得晏昭廷又忍不住在晏清潤膝窩處踢了一腳“她是你大嫂你大嫂的任何事與你無關,若是你大嫂有什麼辦不了的事兒,我會吩咐你的。”
“是。”
晏清潤趕緊狗腿的應了一聲,而後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晏昭廷一眼,再小心翼翼朝鳳灼華道“大嫂,我家楣楣能不能拜託你照顧一段時日,等我把手中的事兒處理妥善後便把楣楣給接回去。”
不就是照顧個孩子麼,何況那孩子鳳灼華也是極喜歡的,她當即便笑眯眯的答應了。
晏清潤到底是個成年男子,哪怕晏昭廷在也不好多待,後頭又去裏頭陪了楣姐兒小半時候後,就起身告辭離去了。
夜裏。
鳳灼華心下擔憂,她不放心又起身去看了楣姐兒一次,直到確定這人兒夜裏不會起熱了,她才披着衣裳回到自己的榻前。
屋子裏燈光昏暗,牀榻裏側晏昭廷手握一卷書冊正百無聊賴的翻着,他瞧着外頭走進來的嬌人兒,眼底劃過一層暖意,而後挪了挪身子把裏側的位置給讓了出來“殿下,牀都給你暖好了。”
牀都暖好了,鳳灼華還能有不睡的理由。
等熄了屋子裏頭的燭火後,鳳灼華束手束腳縮在裏牀榻的最裏頭,而身後的男人卻是追着那道嬌暖,緊緊的貼了上去。
鳳灼華對於男人得寸進尺的作風,她正要擡手掙扎,然而身後的人啞着嗓音緩緩道“我那二弟晏清潤並不是王氏親生的孩子,是我二叔從外頭抱回來的,王氏因着成婚後遲遲未能有孕,便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這孩子當做嫡親的在養了。”
“後頭王氏有了生孕可惜頭胎卻是個姑娘後頭接着第二胎還是個姑娘。”
“然後後頭三房成親,三房的胡氏卻是接二連三生生了兩個哥兒,便是府中如今行三與行四的哥兒,直到我那三弟與四弟出生,王氏才懷了第三胎,生了府中的五哥兒。”
“有了五哥兒,王氏的心思自然不在我二弟身上,雖然也是親手養大的孩子,但是情分也是有的。到底她還是把我二弟送到了邊疆與我一同,所以那些年我二弟都是跟在我身後的,別說打他了,那時候蠢得被我直接拿皮鞭子抽過。”
“直到六年前,他從邊疆裏把剛出生的楣姐兒給抱了回來,他與王氏之間的關係纔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聽得晏昭廷的話,鳳灼華心道一聲難怪。
難怪楣姐兒作爲二房唯一的孫輩,下人竟然是那般的不盡心,恐怕外頭抱來孩子這事兒已經成了王氏心中一根刺了吧。
只是楣姐兒的生母到底是誰
鳳灼華只覺得腰間一緊,晏昭廷帶着熱意以前所未有的親密姿態道“那姑娘姓虞,名南嘉。”
虞南嘉她的小姑姑
鳳灼華愣住,怎麼可能
她外祖家姓虞,虞家她母親那一輩最小的虞家姑娘便是虞南嘉,嫁的卻是大晉國聲望最高的安康王爺爲妃。
婚後安王與安王妃欲有一女,但是聽說出生後沒多久便去了。
難道楣姐兒
鳳灼華不敢往下頭想去。
晏昭廷擡手捏着她的耳垂,聲音黯啞低沉就像在說一個畫本子裏的故事“你想的沒錯,楣楣的生母就是虞家那位最小的姑娘,而楣楣姐兒的生父卻是我二弟孩子並不是府中生的,而是生在邊陲的山坳裏頭,差點便一屍兩命沒了。”
汴京離邊陲貧地千里之遙,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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