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牙尖嘴利
在家裏不過待了兩日,宮中就有人來傳旨,陳紫華封了榮妃,於三日後入住慶禧宮。
鳳鸞宮內,所有嬪妃都等着陳紫華了。
“今兒個是榮妃入宮的日子,從前你們入宮的時候,該要說的本宮也說過了,今日就不多說什麼了。等會兒榮妃到了,大家見過禮就散了吧。”謝晚芙是絲毫不掩飾對陳紫華的不喜。
下面坐着的嬪妃們心裏也有了數,皇后明晃晃的心思都擺在這兒了,看來往後也不用和陳紫華走太近,沒得惹了一身騷。
又等了近一盞茶的工夫,陳紫華才磨磨蹭蹭到了。“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起吧,今日是你第一天入宮,趁着這會兒和宮裏的這些姐妹們熟悉熟悉。本宮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往後在宮裏只要守着宮規,本宮也不會干涉你什麼。不過也別想着在宮裏惹事,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子,要好好相處纔是。”謝晚芙肅着臉開始給陳紫華訓話。
“是,臣妾謹遵娘娘教誨。”陳紫華今日倒是懂事得很,不過這個懂事也僅對皇后。在她心中,這後宮裏的女人,除了皇后,所有人都低了她一等,自然是沒什麼紆尊降貴的必要了。
她桀驁的模樣,自然是有人看不慣。田昭儀打從入了宮就是個刺頭,平日有些討人煩,可這時候刺頭的作用便顯現出來了。
“喲,榮妃娘娘好大的架子,叫我們在這兒等了快一個時辰了,怎的一點歉意都沒有。難道嬪妾們都合該等着不成?”
“不知你是哪位娘娘?”
“嬪妾是田昭儀,從前尚在閨中時,榮妃娘娘還和嬪妾一同賞過花,怎麼今兒個倒好似不認識了一般。這不過一年不見,榮妃娘娘就把嬪妾忘了,您這記性可真不怎麼好。”
“原來是田昭儀啊,本宮還以爲是什麼人呢。算起來,田昭儀的位分是比本宮低的,怎麼竟然不向本宮行禮嗎?”陳紫華的架勢擺得很足。
“嬪妾自然是知禮懂禮的。”田昭儀規規矩矩行了禮,“榮妃娘娘也該和妃位上的三位娘娘行禮的,娘娘這般不管不顧就坐下,到底是失了規矩。這一點上,嬪妾倒是比您做得好些。”
“這就用不着田昭儀來操心了,在其位司其職,不管是宮中的嬪妃還是朝中的大臣,都是一樣的道理。”
陳紫華能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實在是叫在場的人都大跌眼鏡,畢竟她可是出了名的淺薄粗俗,如今都能說出在其位司其職這樣文縐縐的話了。
“雖說榮妃你在妃位,可向其餘三位同在妃位的行禮也是應該的。就算是閨閣小姐,大家也是會行平禮的,到了宮中自然也是一樣。”謝晚芙出言,阻了陳紫華還要辯解的機會。
皇后都開了口,陳紫華再不甘願也還是得照做。“見過三位妹妹。”
“錯了,還請榮妃妹妹重來一回。”路柔並不起身,安安穩穩坐在椅子上受了陳紫華的禮。
“什麼?”陳紫華不明白,“皇后娘娘,臣妾並未有錯,柔妃妹妹好端端怎麼說臣妾錯了?之前臣妾是和柔妃妹妹有些齟齬,可那也已經過去了,臣妾該受的罰也受了,柔妃還記恨臣妾,臣妾不服!”
路柔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一件事怎麼老是咬着不放,煩死了。“榮妃這又是說的哪裏的話,怎麼又扯上什麼記恨不記恨的了,那不是早就過去了嗎?”
“既然早就過去了,那爲什麼還要說是我做錯?”陳紫華轉向謝晚芙,“皇后娘娘,您可要爲臣妾做主啊!”
“安靜!把本宮這鳳鸞宮當什麼了?又不是在村頭田間,吵吵鬧鬧像個什麼樣子!”
陳紫華假兮兮擠了兩滴淚,“皇后娘娘,臣妾也不想吵鬧,實在是柔妃做事太過分了。”
“方纔你就是做錯了,不必攀扯旁的事。”謝晚芙並不喫這一套,厲聲呵斥。
“臣妾哪裏做錯了?還請皇后娘娘明示。”這是不服氣了。
“如今妃位上的都有封號,自然是一樣,沒有誰比誰高一等的說法。你方纔口口聲聲說三位妹妹,這便就是你的錯了。”
“這有什麼錯?臣妾的確比這三位妹妹都大,位分相同,喊一聲妹妹也不算過分。”
“如若你們都是同時入宮,這樣自然沒有錯。可你不是,你比她們三人晚入宮一年,你該喊一聲姐姐纔是。這裏是後宮,年紀從來不是衡量的尺碼,你該按照資歷來纔是。爲了這麼點小事就如此吵鬧,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陳紫華被說得難堪,只能服軟,“皇后娘娘,臣妾知錯。”
“既然知道錯了,重來一遍就是了。趕緊的,別在這兒耽擱時間了,鬧得本宮頭疼。”
陳紫華只能憋了一肚子氣,老老實實重新行了禮。
屋裏的一衆嬪妃都行過禮了,謝晚芙就直接叫人散了,臨走前還給了路柔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路柔看得心中好笑,她可不怕陳紫華,這宮裏就數陳紫華最不值得怕了。
衆人出了鳳鸞宮,還不等路柔坐上轎攆,陳紫華就追了上來。
“柔妃這急匆匆的,是要上哪兒去啊?不會是見本宮入了宮,得了這麼個吉利的封號,心中害怕了吧?”話裏話外,是掩不住的驕傲。
“榮妃妹妹,你這剛入宮,不瞭解宮中的規矩。咱們兩個呢,位分雖然相同,但我比你早入宮一年,你啊,在我面前是不能自稱本宮的。”路柔笑得促狹,“不過我也能理解,你畢竟沒讀過多少書,不曉得規矩禮儀也是正常的。”
“誰說我沒讀過書了?”陳紫華立即跳腳,像是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你看看,你又誤會了吧,我是說你沒讀過多少書,不是說你沒讀過書。瞧着你身子康健,怎麼竟是個耳朵不好使的。”
“我耳朵好得很,少在這裏胡說八道。”
“你這耳朵好不好,我不知道。不過我有一件事要勸你,你如今年歲漸長,也該騰出些時間好好保養了。那些知道的呢,會說你比我大了些。不知道的,還當你是我的長輩呢,我想着我母親的臉色都比你看着要好些。”
“你這話什麼意思?”陳紫華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一時反應不過來。
“柔妃娘娘說得對,榮妃娘娘也該好好保養了,這外頭要是有不知道,看了榮妃娘娘的臉,還以爲娘娘您在宮中已經待了二三十年呢。”田昭儀又湊了上來。
不愧是田昭儀,說話可夠損的,周圍人都笑出了聲。
這話說得直白,陳紫華自然是反應過來了。“你好大的膽子!”
“榮妃娘娘,可不要怪罪嬪妾多嘴,這放眼看過去,不拘着年紀大小,不拘着什麼身份,哪個看起來不比您年輕?便是皇后娘娘宮裏的嬤嬤都看着比您臉色好呢。”
“滿口胡言!”被擠兌到這個份兒上,陳紫華臉上掛不住,只能叱罵田昭儀。
“我這可是實話實說,柔妃娘娘今年十六,看着自然是比您年輕。說句大不敬的話,皇后娘娘雖年長您一歲,可看起來,您活脫脫就長了皇后娘娘十歲都不止呢。嬪妾就好心勸勸您,別還想着自己年輕就隨意糟蹋自個兒的身子,等真到了年紀,那可就真的來不及了。”田昭儀說完,就極爲瀟灑地走了。
“田昭儀所說不假,我雖喊你一聲榮妃妹妹,可實際上我卻是比你小了整整三歲,別等過兩年我就要叫你嬸嬸了。”路柔也是損得很。
“你!”陳紫華被堵得說不出話,只好甩了袖子走人。
胡卓羣在一邊看了場好戲,樂得不行。“香蘭,你瞧瞧,這些人鬥起來還真是有趣,可比戲臺子上演的還好。要是宮裏日日都有這樣的好戲,我可要樂呵死了。”
“是啊,平日裏都看不出來,原來柔妃也是這般牙尖嘴利。”香蘭是開了眼了。
“你知道什麼,當初剛選秀的時候,她可比現在能說多了。不過那時候她可沒現在這樣直擊要害,要麼是拐着彎兒罵人,要麼就拿規矩說事。現在啊,剛纔要是我站在那兒被她那樣說,沒準兒已經氣得昏過去了。”
“我看榮妃離昏過去也差不多了。”
“不過陳紫華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剛纔我還以爲她要動手打人了,沒想到竟然忍住了。”
“好歹要有點長進,前兩日不才將經抄好了。要是再被罰去抄經,可得丟死人了。”
“行了,熱鬧已經看完了,咱們回去吧。”
陳紫華回到慶禧宮,才進屋就要將桌上擺放着的茶盞摔了。
紅杏嚇得半死,急忙搶了她手上的茶盞,“娘娘,使不得啊。今日是您第一日入宮,說不準等會兒皇上就要來了,要是皇上來看到,那可是大大的不好啊。”
這話成功勸住了陳紫華,她將手上的東西放下,“柔妃那個賤婢,從前欺我辱我也就罷了,現在我同她一樣的位分,竟然還這麼囂張!”
“姑奶奶不是說過,等您在宮裏站穩了腳跟,到時候再對付柔妃,簡直就是輕而易舉。如今先蟄伏,等咱們養精蓄銳夠了,給她來個一擊斃命,豈不痛快。”
“那個賤婢不就是仗着皇上喜歡她,所以纔敢這樣羞辱我。等着吧,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我等着她敗了的那一天。到時候她落到我手裏,看我怎麼收拾她。”
“奴婢瞧着也不用等多久,皇上和您是什麼情分,和柔妃又是什麼情分?您瞧瞧您的封號,多麼富貴呀!奴婢雖不是很懂這些,可也知道,柔妃的封號算起來應該是幾位娘娘中最差的了。”
“說得也是,妃位裏就屬我的封號最好了,你瞧瞧,柔妃和玉妃的封號都是什麼,聽着就輕賤。還有胡卓羣,賢妃?我瞧着她也不賢德,笑死人了。還是我的最好,明眼人就能看出其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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