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懂事又很傻的小舅子……
倒不是饞葉穗歲,純粹是因爲想起了李醫正的話,怕她夜裏發燒。
見他答應,葉穗歲先是懷疑自己聽錯了,接着就害羞的低下頭,手指摳了摳柔軟的錦被。
她羞噠噠的樣子令沈煉笑出了聲,屈指敲了敲她光滑潔白的額頭,“你腦子裏都裝着什麼?我又不對你怎麼樣。”
“啊?”葉穗歲訝然擡眼,杏兒眼裏三分迷惑七分控訴,彷彿在指責他‘既然不做什麼爲何還要答應’。
沈煉無奈地掐了下眉心。
怎麼這年頭做正人君子還有錯嗎?
今兒對葉穗歲來說是個坎坷波折的一天,小姑娘失血過多,又受了驚嚇,只和沈煉說了幾句話,就困的眼睛都睜不開,自己說着說着就倒頭睡了過去。
沈煉想,若非牀鋪得厚厚軟軟的,他必然能聽到“咚”的一聲響。
起身拉過薄被給她蓋上,又將季夏叫進來守着,沈煉正想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喫的東西,就聽見門房傳信,說葉家小少爺來了。
葉家小少爺,那就是他的小舅子。
沈煉只好轉身回去,捏了桌上幾塊糕點,“快請。”
估計擔心胞姐,葉宜年很快就出現在了他面前。
少年郎紅着臉、上氣不接下氣的問:“姐夫,我姐呢?”
“她睡着了。”
沈煉給他倒了杯茶,還沒放下,就聽葉宜年急急問:“我聽人說她受傷了,可是真的?”
孟川這保密做的,不行呀。
沈煉腹誹一句,擡眸問:“你們都知道了?”
“不是,是我的朋友偷偷告訴我的,家中只有我和父親知道。”葉宜年倒豆子一樣快速說完,又問一遍,“我姐真受傷了?”
沈煉點點頭,“是,傷了右手,已經讓御醫看過了,沒傷到筋脈,只是失血過多,不用太擔心。”
平常的一句話,經過十個人的嘴巴,就會與原話截然不同。
聽友人的描述,葉宜年都以爲自家姐姐斷手了。
“還好還好。”跑了一路的少年這才鬆了口氣,癱坐下來,端起眼前的茶水一飲而盡,喝完還不滿足,將茶杯往沈煉那兒推了推,“再來一杯。”
沈煉瞥他一眼,直接將茶壺推了過去。
葉宜年嘿嘿一笑,自顧自喝完了一整壺,這才覺得好受些。
在場又沒有外人,他乾脆直接用衣袖擦了擦嘴,問:“姐夫,我能不能去看我姐?”
沈煉正想說可以,葉宜年自己卻又否決了,“算了,不看了。她不讓大姐夫說,肯定是怕我們擔心,我還是裝作不知道好了。”
小舅子很懂事,但也有點傻。
方纔就說了,葉穗歲睡着了,只要不把她吵醒,她哪會知道他來。
想想小姑娘還有些發白的小臉,沈煉還是放棄了提醒葉宜年的念頭。
“對了姐夫!”剛剛還有些落寞的少年這會兒又一臉的激動和期待,“我聽人說,你把閻良給打了?”
“嗯。”
輕輕淡淡的鼻音,換來了葉宜年一個大拇指,“姐夫!我爲你驕傲!”
以前沈煉不是沒打過人,只是從沒有在打架之後收到過這麼一句誇讚,彷彿揍人是什麼人間正道一般值得頌揚。
他有些好笑地翹了翹脣,正想提醒葉宜年不要學他,就聽見少年做賊一樣小聲說:“姐夫,下次揍人記得先把他的牙齒打掉!”
沈煉:“?”
他記得葉家小公子葉宜年是出了名的謙和敦厚,從不與人交惡,也如其父一般光明磊落,絕不做損人利己之事。
他驚訝的目光,讓葉宜年越發得意了。
瞧瞧,他姐夫這麼紈絝,都不知道這個打架祕籍。
少年郎頓時得意起來,搖頭晃腦的解釋,“你想呀,身上的傷再重,養個一年半載總會好,但是牙齒掉了,可就再也長不出來了。”
說完,他就眨巴着眼睛看向沈煉,一副乖巧等誇的樣子。
沈煉嘖了聲,擡起手,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下...猛敲了下他腦門。
“嘶――”對着葉宜年,沈煉可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敲得葉宜年倒吸一口冷氣,抱着腦袋不滿地問,“姐夫!你打我做什麼?!”
沈煉收回手,靠着椅背,慵懶的嗓音裏帶着提醒和警告。
“男人這一輩子最看重的就是臉面,你爲打掉了他一顆牙沾沾自喜,卻不知道他餘生都會因此記恨你、報復你。”
“哪有這麼嚴重。”葉宜年被說的有些心虛,又不想輕易認慫,犟嘴道,“我纔不怕他們報復。”
沈煉平靜地看着他,“那你爹呢,你娘呢?還有你姐姐,你剛出生的外甥,他們怕不怕?”
葉宜年抿着脣不說話了。
沈煉也不催他,等着少年郎自己想通,當然,葉宜年也沒讓他失望。
“我明白了,姐夫。”葉宜年自責地說,“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用這些陰損招數了。”
少年郎還在因自己的提議後怕和內疚,看上去蔫搭搭的,像是被暴雨淋溼的幼崽。
他這副樣子,就讓沈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葉穗歲。
只不過小姑娘蔫蔫的樣子要比葉宜年可愛多了。
“行了,別哭喪着臉。”沈煉屈指敲了敲桌子,“仔細想想,你這個提議也不無可取之處,只是做時要格外小心。要麼別讓人發現是你做的,要麼就強大到讓那人不敢報復你。總之,注意分寸。”
聽他這樣說,葉宜年心中舒坦許多,他認真地點點頭,“謝謝姐夫!我銘記五內!”
到底年紀小,葉宜年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一會兒功夫就又活躍起來。
他單手撐着下巴,笑容燦爛道:“姐夫,不瞞你說,其實當時姐姐選你不選沈二公子時,我還很不理解,現在看來,還是我姐姐獨具慧眼!”
沈煉輕斂眼眸,黑鴉羽似的長睫遮住眸中流轉的光,不在意地“哦”了聲。
見他這麼波瀾不驚,葉宜年怕沈煉覺得自己是在奉承他,忙說:“真的!姐夫你想,若姐姐今日嫁的是沈輕鴻,她受傷了,沈輕鴻會暴揍閻良替她出氣嗎?”
不等沈煉回答,他就站起來一拍桌子,激動道:“他不會!他只會跟閻家人講理,最多也就是臭罵閻家幾句。”
以沈輕鴻平日營造的溫潤爾雅的公子形象,只怕臭罵的可能性也小。
反觀沈煉。
你敢傷我媳婦,我就打你丈夫,絕不讓自家人喫虧!這才解氣!這纔是真男人!
葉宜年眼中冒着閃亮的小星星,崇拜道:“姐夫,以後你就是我親姐夫!誰敢說你壞話,我第一個衝上去教訓他!”
少年郎一臉的真摯,讓沈煉壓力很大。
真的。
活了二十年,他頭一回被人當做正面案例,突然就有了一種要好好做人才能對得起葉宜年的想法。
回想下自己喫喝玩樂的歡快日子,沈煉頭疼扶額,“別說了,你快走吧。”
“姐夫你累了?”葉宜年關切的看他一眼,乖乖地站了起來,“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轉身走了兩步,又突然想起什麼,回頭說:“對了姐夫,等姐姐手好一些了,你們記得回家看看。娘學會了你最愛喫的鳳尾魚翅,就等着你們回去,她好大展身手呢!”
“鳳尾魚翅?”沈煉的桃花眼浮現星星點點地疑惑,“我最喜歡的?”
葉宜年點點頭,“對呀,上次回門宴你喫的最多的就是這個。”
說完,他瞪圓了眼睛,“你不會不喜歡吧?”
“我很喜歡!”感受到少年並不相信的目光,沈煉只好又解釋一句,“我只是沒想到葉...”
他抿了下脣,“沒想到娘觀察的這麼仔細。”
他看上去不像在說謊,葉宜年又笑了起來,“那當然,一家人嘛。”
說完,他轉身揮了揮手,“我走啦姐夫,不用送了,回見。”
沈煉喉間輕“嗯”了聲,腦中卻一直響起葉宜年方纔說的話。
他甚至都已經忘記鳳尾魚翅的味道,也稱不上是最喜歡,只是那菜離他最近,所以喫的纔多了些,沒想到這點小事都被人放在了心上。
沈煉的脣角忍不住勾了起來,將“一家人”三字在脣舌間輕滾幾下,桃花眸中的笑意越發濃了。
葉穗歲睡醒時,天邊已然蕩起了美麗的晚霞。
嬌嫩的粉與燦爛的黃瀰漫開來,佔據了大半的天空,看着既浪漫又震撼。
只可惜,葉穗歲現下無心欣賞。
明明睡了一覺,她卻不覺鬆快,只覺得頭昏沉沉的,臉色瞧着也不是很好。
好在是沒發燒。
朱嬤嬤趕緊督促着小廚房給她熬了補血益氣的膳食,只是葉穗歲沒喫多少就覺得飽了。朱嬤嬤只好又端回小廚房放在爐子上溫着。
小姑娘神色懨懨,清凌凌的杏兒眼也沒了往日絢爛的神采,叫沈煉看着很不舒服。
他走過去蹲在牀邊,“我看看你的手。”
葉穗歲乖乖將右手遞過來,紗布乾乾淨淨,沒有再流血。
“還疼嗎?”他仰頭問。
小姑娘依靠在軟枕上,纖長的睫羽無精打采的低垂下來,輕輕的嗓音有些沙啞,“還好。”
還好?不,是真不妙。
要知道葉穗歲向來愛跟他撒嬌,就算不疼,也會哭哭唧唧說疼,要他哄纔行。
眼下實話都出來了,顯然人還不太清醒。
望着她發白的小臉,沈煉低頭抿了下脣。
她裹着紗布的小手還在牀邊,小姑娘生的好,手指也如蔥白一般纖細,微微鼓起的指腹透着淡淡的粉。
鬼使神差的,沈煉伸出手指碰了碰。
很軟,也有些涼。
沈煉心中警鈴大作,今夜...恐是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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