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公,我害怕(一更)……
他原想說那我明日過來接你,可瞧見少女瞥過來的冰冷冷的眸光,他呼吸一滯,趕緊改了口,“那我也留下。”
岑靜柔聞言好笑地看他一眼,“你不留下,難不成還想回去獨守空房?”
葉穗歲有心瞞着,夫妻倆還不知二人空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只叫人又細心打掃了葉穗歲出嫁前的摘星閣。
待葉宜年下學歸來,一家人熱熱鬧鬧地用了晚膳。
沈煉又被葉宜年纏着同他比試了一會兒,這纔回了摘星閣。
許是怕葉穗歲夜裏摔跤,院子裏掛滿了燈籠,橘黃色的光芒驅散了夜晚的寂靜冷冽,只留下了一腔溫情。
他摸了摸掛在樹杈上的燈籠,這才擡步走了進去。
葉穗歲剛沐浴完,房間裏縈繞着好聞的花香,溼漉漉的水汽還未完全散去,帶着一些餘溫,叫沈煉的耳朵都發了燙。
聽見他進來,坐在梳妝鏡前梳頭的葉穗歲頭也沒扭,只透過銅鏡用眼神暗示了下季夏。
對方心領神會,走上前去。
“少爺,熱水已經備好了,您可要先沐浴?”
沈煉瞅了端坐的少女一眼,低聲說好。
葉穗歲身體嬌弱,怕沐浴之後四處挪動凍着她,岑靜柔便命人將打通了隔間,中間用屏風遮擋,這樣既不影響美觀,沐浴之後又可以儘快回到房中,減少風寒之苦。
季夏領着沈煉進了隔間,很快便又走了出來,淅淅瀝瀝的水聲隨之響起。
“夫人。”怕被當事人聽到,季夏俯身湊到葉穗歲的耳邊小聲說,“方纔少爺問我,應該怎麼哄你開心呢。”
葉穗歲梳頭的手一頓,透過銅鏡問她,“你告訴他了?”
“當然沒有!”季夏搖頭道,“這種事要自己想的纔有誠意!”
葉穗歲笑着嗔她一眼,“還是你懂我。”
“那是自然!”
季夏驕傲地揚了揚下巴,旋即走到牀邊替自家夫人鋪牀。
牀單是新鋪的,乾淨柔軟,只是被子是葉穗歲出閣前蓋的,罩不住他們兩個。
季夏正要從櫃子裏拿牀大一些的,就聽自家夫人說:“不用了。”
葉穗歲漫不經心地看了眼擦着頭髮走出來的沈煉,“他睡地上。”
“睡地上?夫人,這不妥吧...”季夏遲疑道。
沈煉倒不覺的怎麼樣,睡地上就睡地上,只要別再惹着她生氣就成。
“鋪吧。”他說,“睡哪都一樣。”
他自以爲自己做的挺好,善解人意又很是聽話,誰知話音剛落,又被少女兇巴巴地瞪了一眼。
“真是個呆子!”
葉穗歲被這人的不懂風情氣的心頭一梗,丟下梳子氣鼓鼓地翻身上牀,拿自己的後背對着他。
沈煉:“......”他又做錯什麼了?
鋪了兩牀被子在地上,又拿了乾淨柔軟的枕頭和一層薄被,季夏同情地看了眼沈煉,規規矩矩地退了出去。
沈煉脫下靴子,衣服解了一半,不知想到什麼,又重新穿好,和衣躺下了。
葉穗歲面對着牆壁,時刻注意着身後的動靜。
她讓沈煉睡地上,不過也是一時氣話,誰知沈煉竟然就這麼同意了。
一點兒都不像他的性子。葉穗歲嘀咕道。
可話都說出去了,再貿然收回又顯得很沒面子,葉穗歲賭氣地想,睡地上就睡地上吧,反正不是寒冬臘月,凍不着人。
今日起的早,葉穗歲氣着氣着,便也就睡着了。
本以爲能一覺到天亮,卻沒想到後半夜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伴着震天響的悶雷和紫色的閃電,瞬間驚醒了葉穗歲。
雨夜冰涼的水汽鑽過窗紙在房中瀰漫開來。
葉穗歲在夜色中遲疑了許久,終是轉過了身。
“相公。”
沈煉本就沒睡熟,聽見少女帶着顫音的軟軟呼聲,他立即帶着惺忪的鼻音“嗯”了一聲。
葉穗歲坐起來,墨發乖順地披在她的肩頭,小臉上還有剛睡醒的酡紅,看着乖巧又脆弱。
她怯怯的嗓音裏帶着細軟的哭腔,“打雷了,我害怕。”
這場雨確實來勢兇猛,她這麼嬌滴滴的小姑娘,害怕也是理所應當。
沈煉沒多想,起身將地上的被褥拉到她的牀邊。
即便是黑夜也不能掩蓋住他灼灼的桃花眸,“我守着你,睡吧。”
見他過來,葉穗歲還有些歡喜,可瞧見他又自顧自地躺在了地上,葉穗歲恨不得跳下去揪他的耳朵。
他怎麼這麼呆!
睡牀邊有什麼用,上來抱着她呀!
若是以前,這話也就說出口了,但現在她還在生氣,不能表現的太過分。
葉穗歲心累地躺了回去。
雨還在下,嘩啦啦的聲音也比方纔大了許多,本就微涼的後半夜這會兒又降了些溫度,葉穗歲都不敢把手腳露出來了。
這樣下去沈煉肯定會着涼。
這會兒葉穗歲也顧不上賭氣了,挪到牀邊,伸手去扯他的頭髮。
“相公。”她委委屈屈道,“我還是害怕。”
沈煉剛要睡着,又被她給鬧醒,無奈地嘖了聲。
“那怎麼辦?”他掐着眉心問,“我上去陪你行不行?”
葉穗歲糾結片刻,不情不願地往裏邊挪了挪,“好吧。”
沈煉翻身坐到牀上,想去拉她的被子給自己蓋上,又怕小姑娘害羞,只好停了手,就這麼躺了下去。
“會生病的。”
葉穗歲嘟囔一句,主動拉着被子給他蓋上。
這錦被本就是給一個人蓋的,二人必須貼的很緊,才能蓋的過來。
她靠過來時,沈煉的身體已經繃住了,再感受到她緊緊貼着自己時的柔軟,他再忍不住,仗着夜色的遮掩,偷偷紅了臉。
“可以了。”他握住小姑娘試圖給自己蓋好被子的小手,將這隻小手藏進被子裏蓋好,“我不冷,你快睡。”
二人貼在一起,葉穗歲甚至都能聽到他胸膛裏的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什麼魔力似的,趕走了她心中所有的氣憤與不滿。
是她太貪心了。葉穗歲想。
沈煉安然無恙地陪在他身邊,她就應當很高興很滿足了。
她擡起頭看他,可這夜色太過深沉濃稠,葉穗歲根本看不清,只能憑着感覺湊了上去。
下巴上傳來的柔軟與溫熱,叫沈煉渾身一震,等他低頭看去,小姑娘已經抿着笑躺回了他的懷裏。
被她親過的地方發着燙,沈煉吞了下口水,啞着嗓子開口:“穗歲。”
“嗯?”
“我今日只是沒反應過來,不是討厭孩子的意思。”他認認真真地說,“惹你不高興了,我跟你道歉。”
葉穗歲翹着脣嗯了聲,“知道了,原諒你了。”
道個歉就原諒他,那未免也太好哄。
換做他是葉穗歲,聽見丈夫說出這樣的混蛋話,定要把人折騰的鬼哭狼嚎才解氣。
沈煉驀地替小姑娘覺得委屈,他默了默,伸出手臂,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翠微山上的楓葉紅了,明天帶你去看,好嗎?”
葉穗歲不太喜歡出汗時那種渾身粘糊糊的感覺,她小小地打了個呵欠,糯聲說:“不喜歡爬山。”
“我揹你,去不去?”
不用動就可以欣賞美景,葉穗歲彎起杏兒眼,奶貓撒嬌似的蹭了蹭他的脖頸,“去,你揹我就去。”
“嗯,揹你。”沈煉輕輕拍了拍她,“好了,睡吧,天要亮了。”
葉穗歲含糊地嗯了聲,沒了心事,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方纔睡意昏沉的沈煉,這會兒卻睡不着了。
他又禁不住想起了她脣瓣印上來時的柔軟,像天邊柔軟的雲朵,叫人難以忘卻,也讓人想要得到更多。
“穗歲?”他試探地喊了聲,無人迴應。
沈煉又盯着夜色默默看了許久,這才慢慢低下去,悄悄親了下小姑娘光潔的額頭。
窗外的悶雷依舊響徹雲霄,寒冷的秋雨也連綿不斷,可無論它們怎麼“叫囂”,都再不能吵醒房內相擁而眠的二人。
纏綿真摯的情意是他們最好的保護傘。
昨夜二人折騰太久,翌日早上都險些沒起來,還是季夏及時敲了敲門,兩人才沒錯過早膳。
“爹、娘,早。”葉穗歲打着呵欠走進來,“宜年、心慈也早。”
葉宜年笑容燦爛地扭頭,看清自家姐姐的樣子,臉上的笑意就變成了擔心。
“姐,昨夜沒睡好嗎?”葉宜年擔心地過來扶她,“你眼下都有烏青了。”
葉心慈也噠噠過來牽她的手,“昨晚打雷嚇得我都沒睡着,姐姐是不是也因爲這個沒睡好?”
“纔不是。”葉宜年斬釘截鐵地說,“姐姐纔不怕打雷!”
“宜年!”
葉穗歲驚呼一聲,趕緊去捂弟弟的嘴,可是已經晚了。
沈煉已然走了進來,葉穗歲都不好意思扭頭去看他的表情。
昨夜她就是仗着打雷害怕這個藉口才把沈煉騙上了牀,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怕,指不定要怎麼笑話她。
葉穗歲甚至都打算死不承認了,誰知卻聽見沈煉道:“誰說她不怕打雷?”
“難道不是嗎?”葉宜年被他問的有些懵。
記得以前打雷時,都是他害怕的去找姐姐,姐姐都會溫柔地哄他,跟他說小孩子只要乖乖的,雷公電母就不會傷害他。
“當然不是。”沈煉按着葉宜年的肩頭,以一種過來人該有的姿態,一字一句地說,“記住了,天底下沒有女孩子不害怕打雷。”
“真的?”葉宜年狐疑地看他一眼。
沈煉鄭重地點點頭,“真的,你一定要記住。”
見他這般嚴肅,葉宜年也認真起來,他重重的嗯了聲,“放心吧,姐夫,我記住了!”
多年之後,當被嬌妻趕到書房睡的葉宜年,聽到外面雷聲大作,死皮賴臉地去敲響房門,並且終於擁得嬌妻入懷時,他才徹底明白了這話的真諦。
姐夫誠不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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