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身後的人供出來
在黑風寨第一次搭脈的時候,他就奇怪,爲什麼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會有這麼嚴重的寒症?
他以爲是自己診斷失誤,再搭脈的時候,才基本確定,這多半是先天帶的。
可是他爲什麼不說呢?
因爲他想多活兩天。
沈十三那個模樣,自己的夫人都被他嚇得結巴,他又不能獻身陪睡,連求饒都沒得資本求。
他當時要是對一個以爲自己媳婦兒懷孕的土匪說,‘嘿,你夫人不僅沒懷孕,還不孕不育。’
你猜他能活下來嗎?
沈十三不能砍死江柔,還不能砍死他?!
這人在江湖漂,那是不能太老實的!
容易英年早逝。
沈十三的注意力在江柔現在這個睡得越來越久的毛病上,沒注意鄭立人那一聲含糊的‘恩。’
但江柔不一樣,她每天認真吃藥,認真忌口,認真調理,對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這事兒相當在意。
鄭立人那含含糊糊的一聲‘嗯’,糊弄過了沈十三,沒糊弄過她。
不過她也沒有當場拆穿,只是說,“我的病,就有勞先生了。”
她這話,讓鄭立人在心裏嘀咕了一聲‘人小鬼靈精。’
當時的江柔都很怕沈十三,鄭立人也怕他,那是自然的。
連方小槐和方院判都看不出個所以然的怪病,江蘊要找他來看,說明他的本事很大。
所以她稍轉念一想,就明白本事這麼大的大夫,當時爲什麼沒能看出她的不孕之症。
因爲他根本就是看出來了,只是沒說。
她沒在沈十三面前拆穿他,而是說‘我的病拜託先生。’
這句話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我今天不說,但是我的病就交給你了,如果你要是不盡心,我就告訴沈十三!
當然了,這裏的這個病,可不僅僅是指嗜睡的怪毛病。
還有她的不孕症。
可以算是個軟威脅。
她知道這種有本事的人脾性也怪,不想給你治,多的是辦法和藉口,她其實也不知道鄭立人到底能不能治好,只是看起來他似乎要比方小槐厲害一點。
所以試一試吧。
真的治不好,那也是她的命,只是說出來唬一唬鄭立人罷了。
鄭立人仔細觀察了方小槐用的每一種藥後,發現沒有用過不該用的藥,鬆了一口氣。
從方小槐身上的官服看來,他知道眼前這個姑娘是個太醫。
太醫的水平,不會太差。
他之所以對太醫都這麼不放心的原因,不是因爲自負高傲,覺得除了自己之外的大夫都是垃圾。
而是他猜測,江柔這個病,可能不是病。
但現在也僅僅是猜測,具體是不是,他還需要在確診。
正在他全神貫注聽脈的時候,方院判來了。
不只是因爲沈十三叫人來喊他,還因爲江柔這個怪病,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很想知道。
他在一個境界呆得太久,沒有人超越是很孤獨的事。
一個久攻克不下的難題,有人能解出來,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他從皇宮出來,連太醫院都沒有回,直接就來了沈府。
一進門,就熟門熟路的直奔江柔的病牀,對着牀邊坐着的那個背影急問,“怎麼樣?有沒有進展?”
那人一轉頭,他愣住了。
“師,師兄?”
相比起方院判的失態,鄭立人就顯得淡定多了,他點點頭,“恩,來了?坐吧,我來給你講講今天這個案例。”
一如當年在藥王谷,一個少年吊兒郎當的對另一個少年說,“來來來,當哥哥的給講今天師父接診的這個病人。”
只可惜,鄭立人裝了一半的深沉被沈十三強行打斷。
並且打斷得很粗暴——被一腳踹翻在地。
沈十三滿臉都是風雨欲來,“老子不是讓你來認親的。”
鄭立人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縮着腦袋乖乖繼續看病。
方院判也按捺住心頭的激動,站在他身邊去,開始講江柔從病發尹始,到發病中期,一直到現在,每一個階段的症狀變化。
鄭立人從天亮一直看到天黑,把江柔從睡着看到醒來,再看到睡着,反反覆覆的搭脈,檢查,問診,一直沒有給出一個準信。
沈十三急躁的問了好幾回,每次都大動肝火,每次都被江蘊呵斥,才強行平靜了下來。
到後半夜,鄭立人收回手,整理了自己的衣襬,眼睛都熬得有點紅了,憋了半天,然後抖着嗓子說,“能不能弄點喫的來?我手有點兒抖。”
一屋子的人都要怒了,方院判趕在衆人發飆前,趕緊道:“我師兄氣血不足,餓極了會發抖頭暈,喫點東西就好了。”
江蘊考慮到頭暈的話,腦子就會不清醒,腦子不清醒就不能作出正確的診斷,所以攔下沈十三,叫郭堯去隨便弄點兒喫的來。
郭堯也就去了幾步路的時間,就從外間端進來一碟糕點,鄭立人抖着手塞了兩塊,灌了一大杯茶,才慢慢的緩了過來。
手不抖了,說話也不顫了。
好轉得之迅速,十分讓人懷疑是爲了騙喫騙喝專門裝出來的。
沈十三邁着性子等他喫完喝完,在爆發邊緣的時候,鄭立人擦了嘴,說,“夫人這個病,其實並不是病。”
一屋子人的目光鎖在他身上,他掃視了一圈,緩緩問,“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聽說過……蠱?”
話一出,江母頓時魂都飛了一半,眼前一黑,控制不住的往噔噔噔後退好幾步。
其他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雖然他們瞭解得不多,但是多多少少聽說過這個玩意兒。
具體的不太知道,反正比毒厲害多了就是。
江母靠在江父身上,雙眼呆滯無神,渾身都軟了。
江父扶住她,既擔心女兒,又擔心妻子。
鄭立人看衆人的反應,就知道大概也就是江母知道得多一點,就解釋,“夫人中的這種蠱,我不知道名字,只看過一次類似的案例,看人解過一次,至於能不能奏效,我也不太能保證。”
沈十三不知道這玩意兒的厲害,但是多少知道,這東西是害人用的,須得有人下蠱,纔能有人中蠱。
換言之,是有人害了江柔。
他臉色幾乎陰沉得能滴出水。
這兩個月來,他比置身戰場更加夜不能寐,常常睡覺睡到一半,突然醒來,伸手去探江柔的鼻息,確定人還活着,仍然不敢睡得死沉。
生怕第二天早上一起來,懷裏就只剩下一具涼透了的屍體。
隨着江柔睡着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的體溫也越來越低,好幾次早上,他都驚醒,以爲人已經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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