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爲重,君爲輕
她怎麼來了?
不知道爲什麼,聽見皇后和顧霜霜單獨在一塊兒,他總覺得心裏面有些不安和煩躁。
也不知道這情緒到底打哪兒來的。
齊良翰見他出神,便靜靜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擾,皇帝自己緩過勁兒來了,道:“帶路。”齊大人才走到左側帶路。
皇后今天下午就來了,一直和顧霜霜在屋內說了大半天的話,也不讓人伺候着,不知道說了什麼。
皇帝又是一皺眉。
這倆都說啥了?還不讓人聽?
然而,在場衆人,就在只有皇帝一個覺得詭異,其他的,比如齊良翰和齊夫人,都覺得很正常。
特別正常。
宮裏的娘娘們沒什麼事做,有事兒沒事兒的,就愛坐到一起聊聊天,宮中的那些個事兒,說污穢不堪都是說輕了,不讓人伺候,倒也是正常。
當然了,不是說齊家人覺得顧霜霜污穢不堪,畢竟人家皇后在宮中這麼多年,養成了習慣還不行嗎?
這話就在心裏想想,不敢說。
皇帝揣着不怎麼安定的心情到了廊下,莫名的,竟然譴退了所有人,自己鬼鬼祟祟的蹲在窗戶下,偷聽兩個老婆說話。
齊良翰遠遠的看了一眼,嘆了一口氣。
上樑不正下樑歪,這話還是有道理的,皇帝都這樣,難怪皇后也如此了。
但是此刻的皇帝,卻是鬆了一口氣,因爲,屋內的談話是這樣的——
“貴妃看看這朵牡丹,本宮繡的怎麼樣?”
“回娘娘,臣妾不太懂刺繡,看不太明白。”
“你呀,真是直白,放在別人身上,就算不懂,也是要說好看的。”
“好看。”
諸如此類,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題,聽起來,很和諧。
皇帝站起來,拍了拍衣襬,挺胸闊步的推門而入。
內屋兩人見他,反應各不相同,皇后明顯要熱情一些,“陛下怎麼來了?哦,臣妾倒是忘記了,是來接和熹妹妹的吧。”
皇帝嗯了一聲,道:“你怎麼有閒情逸致跑到這裏來了?”
皇后道:“宮中無趣,恰好又亂了一番,臣妾那昭陽宮還正在修葺清理,臣妾聞着那氣味實在不好聞,便想到妹妹這裏來避一避,這才曉得,妹妹不回宮,原來竟是有先見之明。”
皇帝暗暗鬆了一口氣。
原來,她不回宮是因爲氣味難聞……
皇后一人試着熱了熱場子,發現沒什麼用,眼睛在皇帝和顧霜霜身上轉一圈,便識趣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臣妾不便多留,也就先回了,不打擾陛下和妹妹慢聊了。”
皇帝揮揮手,道:“退吧。”
顧霜霜依照禮法行禮道:“恭送皇后娘娘。”
下意識的,皇帝覺得有點氣不順,他上前兩步把人扶起來,道:“以後這些虛禮,你就不必再拘了。”
一隻腳恰恰跨出門檻的皇后身形一頓,出了門便冷下來的臉,又難看了兩分,到底,還是沒再逗留,裝作沒聽到,徑直走了。
顧霜霜沒接他的茬,將他盯了半晌,說,“我想下江南。”
皇帝愣了一下,“下江南做什麼?最近我事忙,騰不出時間來陪你,要不緩緩吧,等我忙過這一段,陪你一起去。”
他心中苦笑了一下,說是這樣說,現在正值多事之秋,等他閒下來,能夠甩手跟着顧霜霜下江南的時候了,至少也是五六年後了。
哄她,是不想讓她一個人走。
先穩一穩吧,等他忙過這段時間,也是一樣的。
顧霜霜別開了目光,看着窗戶外面,那目光,似乎能夠穿透實質,看到皇后離去的背影,“我不想呆在皇宮了。”
屋內的氣氛,頓時就僵住了。
皇帝定定的看着她,好半天,才笑着說,“再等我一個月吧,我把手頭的亂黨處理完,就陪你去。”
顧霜霜轉過頭來,“我不想做貴妃了。”
皇帝渾身緊繃着,胸膛的起伏劇烈了些,太陽穴旁爬起了青筋,似乎是在極力的隱忍着什麼,終於,他還是保持着剛纔的笑容,說,“我聽說江南那邊的蓮蓬不錯,蓮子又大又飽滿,還不苦,只是現在不是季節,若是應季的話,就有口福了,不過沒關係,現在是喫魚的季節,秋草魚貼了秋膘,據說還美容養顏,你要是喜歡的話,你舅舅和舅娘他們也可以一起……”
顧霜霜靜靜的聽着,可是他似乎總也說不完,她不得不打斷他,“你放我走吧。”
皇帝的情緒到了極限,竟然還能再忍一會兒,他和聲靜氣的問,“怎麼突然鬧性子了?”
顧霜霜從他手中收回手,面無波瀾的說,“你知道我要強,剛纔你也看到了,皇后在上面壓着,我永遠都是個妾,她來時我須得行禮,走也須得行禮,我不喜歡做妾,也不喜歡行禮。”
皇帝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你想做皇后?”
顧霜霜道:“如果你封我做皇后的話,我勉強可以考慮留下來,否則,你還是放我走吧。”
皇帝跳了起來,在屋內來回踱步,煩躁的將桌上的杯子全都掃落在地,好不容易將心緒平穩了些,他道:“朕封你做皇貴妃,位同副後,只要太后不活過來,你見了誰都無需行禮。”
顧霜霜不爲所動,“陛下,您好好考慮考慮吧,我困了,想要睡覺了,陛下今日是在齊府落腳,還是回宮?”
皇帝又砸了兩個香爐,盯着她想吼兩句,又吼不出來。
她要什麼都可以給,只有這皇后的位置給不起。
皇后乃是國母,不可輕言廢立,這是後宮最大的一支勢力鏈子,牽一髮而動全身。
皇后張氏,是繼後,在這之前,還有一任皇后,但造反了,張氏是原先的淑妃扶起來的,這些年來,張氏家族如日中天,卻從來不像郭氏一樣逾矩謀私。
雖不說張氏家族有多麼清白,但至少他們心裏有一杆秤,知道什麼能做,能做到什麼地步,更多的時候,還是功大於過。
至於皇后,就更不用說了,主持中宮這麼些年,賢良淑德,不爭不妒,爲了前朝穩定,處處忍讓麗嬪郭氏。前任皇后謀反的時候,當時還是淑妃的張氏四處走動聯絡,甚至不惜以刀引項逼迫張氏家族全力助他。
這樣的皇后,他有什麼理由廢棄了?
顧霜霜定定的盯着自己的手,並不理他,皇帝憋悶得慌,一拂袖,怒走了。
他剛剛一走到中庭,久候的齊良翰匆匆起身,行禮道:“陛下這就走了?恭送陛下。”
皇帝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臉比這漆黑的夜還黑。
等人沒影子了,齊夫人才從耳屋轉出來,披了件披風在他肩上,道:“真的決定了?”
齊良翰攏了攏肩上的披風,長出一口氣,道:“決定了,不後悔了,我今年也五十好幾,差不多了。”
後院那邊,顧霜霜將被皇帝摔得山響的門關上,合衣躺下了。
眼睛定定的望着牀頂,就不由得想起了今天下午。
那時午睡剛起,就被齊良翰告知皇后已經等候多時了,她一聽,有些奇怪。
她等皇后午睡還說得過去,皇后等她午睡醒,就不太對了。
她快速穿了衣服,準備出去的時候,皇后自顧自的進來,並且譴退了所有人。她在窗邊小榻上坐下來,笑着對她說,“妹妹是個爽快人,本宮便不拐外抹角,直說了。”
她攏了攏袖子,回道:“娘娘請說。”
皇后開口問,“妹妹準備何時回宮?”
這個問題,顧霜霜還真沒有想過。
在皇宮的時候覺得無所謂,可是一出來,就覺得在外面渾身鬆快,連呼吸,都順暢了些。
宮中太壓抑了。
她老實回答,“暫時還未曾想過。”
皇后道:“今日本宮來,就是想和你撂個底,皇宮這個地方,適合金絲雀,不適合妹妹這樣有雄途報負的人。”
顧霜霜道:“娘娘謬讚了,臣妾並沒有什麼雄途報負。”
“今日你回去,明日還是得出來,何必如此麻煩,趁着此亂,便遠走江湖吧。”皇后說得不急不緩,不像是來趕人的,倒像是來請人回的。
“娘娘,江湖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皇后道:“齊家人,本宮答應替你照拂着,你大可以放心。”
顧霜霜怎麼會把一家人的命交在一個非敵非友的女人身上,“娘娘的話,臣妾不懂,娘娘要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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