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心安 作者:未知 錢玥上班一年多,日常省喫儉用。 週末捨不得休息,下班捨不得回宿舍睡覺,累死累活總共才攢到一千二百多塊錢。 家裏沒有長輩照顧着,最近又發現弟弟生病的噩耗,成年人的奔潰總是悄無聲息就開始了,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她,今晚真不打算走,並且鑽進被窩躺在那,主動扯掉浴巾。 連帶自尊心和下半生,也都一起拋棄了。 傷心的同時卻又不敢大聲哭,怕被陳林芝趕出房門,眼睜睜看唯一的親人離世。 白血病骨髓移植手術的開銷可不是個小數目,這年頭醫療水平有限,即使有醫院幫扶一把,因爲涉及到新機器和新技術,要從港城一家醫院請專家過來協同會診,開銷不菲,錢玥拿不出那麼多錢,於是只好拿出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試圖挽救自家親弟弟。 走投無路,談不上後悔不後悔,畢竟生活沒給她別的選擇。 白天馬廠長恰好聽說她的事,非但沒有出手幫襯一把,反而落井下石,嘗試讓她招待好陳林芝。 事情經過大概就是如此。 選擇權被交到陳林芝手上。 他透過被子,已經可以想象到某些場面,說心裏平靜如水那肯定是假話,難免開始糾結。 固然可以和馬廠長一樣趁人之危,不過陳林芝覺得如此一來,自己就成了徹頭徹尾的混蛋,毫無底線可言。 所以他深深嘆口氣,表態說:“幾千塊而已,真沒必要這樣,今晚假如我動了你,那我成什麼人了?男人好色,好歹要分情況,如果純粹是男歡女愛找樂子,我絕對會很高興。” 也不知是說給躺在他牀上的錢玥聽,還是爲了找藉口說服自己。 可能二者都有。 反正陳林芝此時此刻,真沒動起歪心思,哪怕小白兔主動送上門。 錢玥的腦袋早已一片空白,想法比較偏執,聽見這句話居然激動到起身。 有那麼一瞬間,她本能地想要遮擋住自己,然而胳膊擡到一半,硬生生忍住了。 就這樣站在牀邊,邊哭邊說:“對你這樣的大老闆,就只是一筆小錢,但對我來說能救我弟弟,我以前從沒談過戀愛,也沒被誰碰過,所以......” “......” 陳林芝不好意思看,覺得這女人簡直是在玩火。 見陳林芝沒開口,錢玥低頭接着告訴他:“我能看出來,你人很不錯,是個好人。即使今晚我走了,估計馬廠長也會再找到我,你總比他好多了不是麼,男人全都一個樣子,看女人漂亮就想做壞事,不如給你。” 這樣了還得到張好人卡,陳林芝更加無奈。 他明白錢玥想表達什麼,這女人手裏的籌碼太少,少到僅剩下她自己。 以馬廠長的底線,即使今天陳林芝沒做什麼,估計她往後也會遇到別的麻煩,確實是個讓人心動的姑娘。 視線不由自主地從她身上掃過,長腿細腰,在昏暗燈光照耀下,泛起淡淡紅暈,太緊張了。 理智依舊佔據上風。 陳林芝回答說:“你倒是聰明,手術費的事我幫你給,過來跟我吧。什麼都沒學,最好先去多念點書,廠裏以後就別去了,有我在馬廠長不敢胡亂騷擾你。” 話是好話,可惜錢玥想岔了。 沉默幾秒,還真乖乖走過來靠近陳林芝,身體顫抖着站在那。 已經不是玩火,而是自焚,相當考驗陳林芝的定力。 ------------------------------------- “呦,陳總起這麼早,昨晚睡得還好吧?” 第二天早上,高博學在酒店餐廳喫着米線,見到陳林芝和錢玥時候,擠眉弄眼笑着打趣。 錢玥簡直快把頭塞進地縫裏,昨晚醉醺醺膽子稍微大些,今早醒酒後一直處於六神無主的慌亂狀態。 陳林芝比較淡定,對高博學說:“睡得不錯,米線好不好喫,我看炒牛河也很香,還有湯包。” “一般般,建議你去喫炒牛河。”高博學回答說。 陳林芝立馬放棄了米線,帶着錢玥去排隊等早飯,期間他小聲問道:“昨晚看你簡直處於奔潰狀態,現在好點了沒,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吧?不用去上班了,工廠那邊你的工資結清沒?” “今年工資都沒發,我跟我弟弟租了房子,昨晚沒回去,待會兒我要去照顧他。” 錢玥考上大學,相當於提前捧着個鐵飯碗,早年之所以放棄錄取機會,小部分是由於手頭沒錢,更多則是爲了照顧弟弟,其實大學不僅免學費,連喫喝開銷都有補助。 如果孤身一人,這會兒早該唸到大二,和其他學生們一樣結束寒假前去學校。 陳林芝去年年底、今年年初時候混得有點慘,可跟錢玥一比較,無疑舒坦太多,現在無論怎麼看,他都覺得這傻姑娘倒黴,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爛。 也幸好是遇上陳林芝。 他昨晚聖人君子了,這話說出去陳林芝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確實僅僅過足眼癮,隨後就讓錢玥睡在沙發上。 陳林芝藉機找安慰,當了回好人,總不能再委屈自己去睡沙發。 “行,你的工資我來幫你討要,待會兒去我那拿錢,先給你弟弟治病,然後去租個房子認真複習,我就當幫人幫到底,不白佔你便宜。” 聞言,錢玥頓時從臉紅到耳朵根。 她小聲說句:“謝謝,我把身份證給你,再寫張欠條,我會想辦法儘快還給你。” “儘快?算了吧,多喫多喝,別瘦到營養不良,先把你弟弟的病解決好比較重要。” 陳林芝如今稱不上多富裕,但因爲滿腦子都裝着掙錢的主意,對未來充滿信心,因此大手大腳半點不心疼,反正總能想辦法掙回更多。 見他既是幫忙掏手術費,又要給自己租房子,供自己唸書,錢玥難免開始胡思亂想。 雖說昨晚實質上沒發生什麼,但在她看來已經跟那啥沒兩樣。 爲此有些被包養的羞澀感,總覺得很不好,可以眼下處境來看,實在沒辦法。 她真怕了馬廠長得寸進尺,不打算再回廠裏上班。 靠自己太久,前幾天由於掏不出手術費,錢玥沒少絕望到在夜裏偷偷哭,現在找到依靠,生活驟變帶來茫然,出人預料地也有些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