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去或留（三更）
“洪娘子的意思都得下地幹活？”
洪連朔聞聲看了過去，一身已經被颳得毛花花的華麗錦服，“是的！都得下地。”
竊竊私語聲漸起，洪連朔雙手下壓，“諸位聽我把話說完，有問題，我在解答！”
臺下安靜了下來，洪連朔溫和的目光掃過他們道，“接下來咱們的日子會過得很苦，想象不到的苦。”
“什麼苦？”有人問道。
“什麼都得自己動手，不可能有僕從的。”洪連朔直白地說道。
“俺當是什麼呀？俺本來啥都沒有，不都是自己動手嘛！”
“能有什麼苦，還能被圍在城裏，叫天靈，叫地不應嗎？”
“能活着俺們已經很知足了。”
“我可什麼都不會呀！”
“不會可以學嗎？誰一開始就會的。”
說這些話的明顯穿着都是破破爛爛的，臉上被風霜刻下了印跡，手上長滿了老繭。
不太情願之人，即使現在狼狽不堪，這派頭不墜，身上還能依稀看出是錦緞，皮膚嫩滑，十指一看就是不幹活的主兒。
“咱們現在就是一座孤城，不會有什麼救援，更不會有人來救你。”洪連朔冷峻的眉眼看着他們說道。
“救什麼救，說不得還會來殺咱們呢！”
“就是！都說夷狄屠城，這南邊漢人也屠城。”
“讓俺看有啥區別，天下烏鴉一般黑。”
韓擒虎和林南征兩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眼，他們沒想到這些泥腿子心裏很明白。
洪連朔聞言黑眸輕晃，犀利的目光看着他們繼續說道，“即便咱有能力保護自己，因爲瘟疫的關係，就目前來說，咱們很難跟別人打交道。”
衆人瞭然地點點頭，七嘴八舌地又道：
“好一點兒人家會避之不及。”
“不好的，直接能將咱們給斬盡殺絕。”
“樂觀點兒，咱們暫時是安全的，人家都怕咱，不會傻子般的來招惹咱。”
“這麼一想也對。”
洪連朔明媚的雙眸盈滿笑意，“所以想走的，投奔親戚的，我不攔着，只是千萬記住了別說自己得過瘟疫，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我可以走！”有人不敢置信地問道。
“當然，來去自由，我會分給你們點兒乾糧，只有這麼多。”洪連朔面色平靜地看着明顯意動的他們說道。
“真的放我們走。”有人開口道。
“當然說話算話，每人五斤麪粉，現在就可以取。”洪連朔指指臺下不遠處道。
陳中原他們的木板車上，放着麻袋，敞着口，裏面可以清晰的看見時麪粉，旁邊是草編的籃子，裝麪粉用的。
穿錦衣華服的直接撲了過去，能走當然走了，這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呆了。
下田種地，跟泥腿子似的，開玩笑老子這輩子腳就沒下過田。
既然放他們離開，還不趕緊走。
大約走了三、四百人，還都是男的。
洪連朔雙眉輕揚詫異地看着他們道，“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兒了，再想走就走不了。”
“俺們留下來，能走到哪兒去？”
“四海爲家啊！”洪連朔眉峯輕挑地看着他們說道。
“那還不如留下來，好歹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出去一切從頭開始。”
“流民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到哪兒都被人驅趕，看人臉色討生活。”
“還不如留下來，像洪娘子說的自己當家做主。”
“留下來可沒有漂亮的衣服穿，也不可能穿金戴銀，更不可能大碗喝酒、大塊喫肉。”洪連朔盤膝而坐濃眉下烏黑的瞳仁看着他們一字一句地說道。
“洪娘子，俺長這麼大沒穿過華服，金銀更沒見過，酒也喝過，肉有本事的進山做個陷阱套只兔子，那是燒高香了。”
“苦日子啥樣兒，俺知道。”
“俺們留下來，是您沒放棄俺們。”
“把俺當個人看！”
“只要您不嫌棄俺，俺跟着您幹！”
洪連朔眸光深沉地故意地說道，“留下來就得守我的規矩，被人管束着噢！”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應該的。”
“你們呢？”洪連朔視線落在了從內城出來的人羣道。
“我們想留下，可是種地，有些困難。”
“我們沒有那麼大力。”
“從來沒有種過？”
“想留下，不走嗎？”洪連朔深邃正直地黑眸看着她們問道，“家裏人呢？”
“家裏人早在夷狄進來時就被殺光了。”
“那親戚呢？可以投奔他們呀！”洪連朔好奇地問道，世家大族不可能都窩在都城吧！
兩邊押寶，幾番下注的不是沒有。
“投奔他們？就我們現在殘花敗柳之身，投奔過去有好果子喫嗎？”
“這千里迢迢的，女兒家獨自上路，這路上太危險了。遇見不測可再也沒有洪娘子來救我們。”
這馬屁拍的，洪連朔搖頭失笑看着她們道，“你們就不怕我是壞人嗎？”
“您不是！”她們一個個神色堅定地看着她說道。
“你們怎麼知道我不是，這壞人臉上可沒有寫着壞人兩字。”洪連朔指指自己的沒有肉的臉頰道。
“您也是女人。”
“呵呵……”洪連朔輕笑出聲道，“女人對女人狠起來更狠，這勾欄院裏的老鴇子可都是女人。”
“就衝您這句話，不會的。”
洪連朔勾起脣角微微一笑道，“真留下來，不後悔？”
“我們的命也是您救的，真要……”
“花似錦！”洪連朔出聲打斷她的話道，“你們的命是自己的，除非自己放棄，否則沒有人有權力奪走。”
花似錦聞言紅了眼眶，微微一笑，“我就知道！”
洪連朔聞言也沒惱，看着花似錦身後地女人們，“都沒意見？”
“我們這些日子也商量來着，沒意見，留下。”花似錦她們齊齊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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