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彼岸花(求訂閱月票)

作者:六道神醉
陳浮生默默瞧着手中的石鑰“敲門磚”,微微沉吟。

  他之所以進入詭譎而奇異的阿鼻集市,遭遇了人生中最古怪離奇的一幕,卻仍然同意了老王所說,取走“敲門磚”。

  其原因,一是因爲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危險、警兆,在心中還算安定的情況下,選擇了同意。

  而且老王表現出的“縱橫王派”、王道之人的修行氣勢,也足以證明,他所說非虛,可以信之。

  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則是猻喉和河童,並沒有主動示警。

  一直以來,陳浮生對身邊幾位同伴的信任,非常之高。

  特別是河童,由於是洞天而來的異種,所說之言,所表之意,陳浮生都覺得可以依重。

  況且之前許多經歷裏,猻喉和河童都給予過一些警示。所以這一次,既然猻喉和河童並未警示,那足以說明,此行是安全的。

  而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也是安全的!

  陳浮生想到這裏,立即拋去一些猶疑,以意念呼喚猻喉和河童,將手中的“敲門磚”舉起,問道:

  “此物有何奇妙?你們怎麼看?”

  猻喉和河童,居然雙雙沉默了片刻,再纔給予迴應。

  其中猻喉只吐出一個字音,縈繞陳浮生耳中:

  “甚?”

  陳浮生不禁一愣。

  由於意念可簡短溝通,陳浮生約莫明白,猻喉的意思是,此物是什麼?是何物?

  還未等他回過神來,河童的聲音迴響耳後,同樣是疑問道:

  “什麼怎麼看?你這拿的是什麼?”

  陳浮生立刻驚訝得大皺眉頭,趕緊問:

  “你們?不知道我去了阿鼻集市??”

  河童露出茫然的語氣:

  “阿鼻集市?什麼阿鼻集市?”

  左耳內的猻喉,也是咦了一下,沒有出聲。

  陳浮生有一種汗流浹背的感覺,沉聲道:

  “都出來!!”

  猻喉和河童,頓時雙雙顯身而出,懸浮在陳浮生眼前。

  “我此前在烤肉時,遇到一位老人,你們知道嗎?”

  猻喉和河童聽了皆是茫然,顯得並不知情。

  陳浮生逾發覺得自己開始炸汗。

  他立刻簡短截說,將自己遇見老王,然後被帶進阿鼻集市,遇到鐵匠、湯藥婆、道士、和尚、巡捕,以及見聞的詭異之事,全都說了出來。

  又舉了舉手中的“敲門磚”,“我答應了老王,接受此物!原本還以爲,你們皆是知道的!”

  猻喉和河童一陣啞然無聲,顯然也是處於震驚中。

  陳浮生沉聲問:

  “此前,你們是什麼狀態?”

  猻喉吐出一個字音:

  “鎮!”

  陳浮生立即明白,這個意思是被某種力量所鎮壓,威懾,導致一無所知。

  河童長嘆一聲,亦是有些頹然道:

  “我也陷入了沉睡,此刻聽你所說,似乎也是被某種力量矇蔽了感知。自身茫茫然,不知經過......”

  陳浮生的心口已經怦怦怦亂跳。

  老王到底是什麼人?

  阿鼻集市裏的,到底都是些什麼存在?

  居然在無聲無息間,鎮壓矇蔽了猻喉和河童?

  陳浮生越想越是悚然,頓時覺得自己當時的那種安全感,以及毫無來由的篤定,有些好笑。

  河童突然問道:“你說那個地方,叫集市?”

  陳浮生點頭:“你知不知這個所在?”

  河童沉吟之後,緩緩道:

  “我確實是隱約聽說過,關於這種集市的傳聞......”

  “只不過,不應該叫集市。傳聞裏,被稱爲‘逆巢’!”

  “逆巢?”

  陳浮生一聽這個稱謂,立即又有些炸汗的感覺

  河童繼續說道:

  “逆巢的由來,若要說起,那可就話長了......”

  “千秋萬古之前,三界未定之時,發生過一場毀天滅地般的大戰!自此一戰之後,三界再纔是共立。”

  “當時之世,無論上古巫裔、原裔祖人、混沌靈瑞,盡皆在此戰中,殞滅了不少大人物。”

  “但這些原始大地上出生的大人物,死亡之後,有某些特殊存在,陰魂未散。久而久之,這些陰魂便聚集一起,抱團取暖。”

  “他們到底是如何存在,又想做什麼,我一概不知。但在洞天星河的傳聞裏,這些非妖非鬼非魂的上古冥骸,聚集的所在被稱爲‘逆巢’!”

  “當然,這個逆,不是說它們叛逆。而是因爲,它們的行徑是逆天!不往生、不受三界管轄,自己做主,自由行動。所以,稱之爲逆!”

  河童說到這裏,帶着疑惑,也帶着欽佩,說道:

  “誰也不知它們追求什麼,有何圖謀。但是它們手段高強,在三界內外皆有交往。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洞天,也拿它們沒多少辦法......”

  陳浮生聽完講述,不禁皺眉道:

  “老王說,等我登上神將之位,會幫助我鞏固地位,給予支援。助我鎮守靈山!既然說一個‘助’字,那算是什麼圖謀?”

  河童啞然半晌,有些敷衍的說道:

  “唉,神將之位遙遠,你現在想這些也無什麼用......等我再琢磨琢磨,或許想到了,再告訴你不遲......”

  陳浮生也是一陣無言,只好暫且放下這個疑問。

  神將之因果,確實是將來的事。將來究竟會如何,現在也說不清道不明,徒增煩惱。

  放下心事後,陳浮生再次擡劍,凝視自己的異色雙瞳。

  然後,感覺眼瞼蝕痛,他立即仔細觀察手中的“敲門磚”。

  果然!

  石雕鑰匙般的正面,尾端部份,顯出兩個細微的古字:“阿鼻”。

  沿着“阿鼻”二字,四面八方,卻是隱隱約約的地理、地勢等輪廓圖。雖說不算清晰,但大部份區域可見。

  而距離“阿鼻”之外,極東方向,頗遠的方位有一朵金色的“焰花”。

  焰花微微閃爍,時而倏忽不定,在範圍裏繚動。但大抵上卻並未走遠,仍是可看出方位所在。

  陳浮生頓時有些心中篤定,當他印證了腦海裏的地理位置,又看清石鑰上的顯示之後,確信是黃泉小千路。

  那麼也能確定,這個金色火焰,就是昊天本源!

  “阿鼻集市確實是深不可測,我在天地橋的窺探裏,都僅見百分一的範圍而已......”

  “但在這個石鑰上顯示出的地理輪廓,卻幾乎達到了百分十幾、二十......如此龐大的區域顯示,非一般手段不能注出!”

  確定了昊天本源的存在,那麼也就證明,老王所說的,確非虛言。

  但是陳浮生也有些隱隱感慨,因爲黃泉小千路實在浩瀚、廣闊,在石鑰上看到的地點,不代表立刻就能去到。

  也不知相隔了多少里路,千里、萬里,都有可能!

  望山走死馬

  陳浮生又再翻過背面,繼續以異瞳觀察。

  可見背面,只有一個隱約、淺顯的黑色小漩渦。一圈圈,宛若玄妙難言的紋路,緩緩縈動,如夢似幻。

  當他看見了這個漩渦,頓時產生明悟。

  只要灌注大量法力,再吟誦“阿鼻”之名。他便可開啓冥獄通道,投身入這個詭異莫測的阿鼻集市裏去。

  所謂“敲門磚”,即是此意!

  但是陳浮生此時此刻,內心確實有些拒絕再去。

  就比如一隻純弱的小白兔,知道可以進入個虎豹熊狼的巢穴,即使知道這些猛獸並無敵意,也是不敢去的

  此乃陳浮生心情的真實寫照

  不過雖如此想,但陳浮生也並不是抵死不從。

  “或許在某個極危險的時刻,我可以藉助‘敲門磚’,逃入阿鼻集市裏避難?”

  可惜現在驗證不了,更不希望有這麼一天

  既得之,則安之。陳浮生看完了昊天本源的線索,又得知了可以進入阿鼻集市的方法,緩緩鬆了口氣。

  “我來的目標就是昊天本源,既知其所在,那便不要猶豫。早去早得,遲則生變!”

  陳浮生有了決斷,立即收拾妥當,準備啓程。

  但在此之前,既然路途遙遠,不如先去挖了那第二朵彼岸花。

  畢竟老王已經拿出來做賭,估計也是默認陳浮生會去挖掘。

  “我贏的東西,自己去取走,老王理應不會見怪......”

  陳浮生微微一笑。

  回憶着那個閃光點的所在,快步而去

  陰風呼嘯,遍眼孤峯如柱,大地蒼茫黯淡。

  漫漫黃沙肆虐中。

  逐漸顯出一個婀娜窈窕的身影。

  姜泥穿着淺白裙衫,腳步略有些虛浮,眺望周圍的環境。她的臉色略有些蒼白,顯然是遭遇了一番劫難。

  初初降臨這個黃泉小千路,姜泥便遇到地底的邪物攻擊。使盡了渾身解數,在天賦“讀月”的掩護下,再才脫離了危險。

  只因嫦門修行之法,與別的派系不同。

  在六境神將之前,嫦門修行者並不擅長戰鬥。

  雖說嫦門精通幻術、幻影、迷惑等術,又有人間百藝在身。但在戰鬥中,卻是輔助大於主攻。

  姜泥之所以被魚相柳看中,傾力栽培。就是因爲覺醒了天賦“讀月”,既擅長幻術,又具備一定的主攻能力。

  “我聽師祖說過,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對於我們嫦門來說,是絕佳珍物。無論嫦門、醫家、蠱門,皆視之如命。”

  “彼岸花,對於我的幻術,有極大的加持......我若能尋獲,那麼此次黃泉小千路之行,大有助益......”

  姜泥一邊暗暗沉思,一邊緩步前行。

  突然!

  前方濃霧蒸涌之處,緩緩而來兩個身影。

  一人高聲吟誦:

  “蠱道世孤獨,不願一人行。”

  “姑娘,似你這般美若謫仙,人間難得的佳麗,不如擇伴而行,共求昊天本源,如何......”

  另有一人笑道:

  “這位姑娘是我先看到的!齊兄,你孟浪了。”

  先前那人也是笑道:

  “範師弟,此言差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我皆有好逑之心,又何分彼此!哈哈哈......”

  隨着話聲笑語,兩個年青男子,緩緩現身而出。

  這二人的腰間,皆佩着精緻小巧的錦囊。而在眉心,卻有一道淺顯的黑線,直入額前發內,顯得與衆不同。

  “蠱門?”姜泥心中警惕,止步不動。

  兩個年青男子,一經出現,便以毫不掩飾的灼灼目光,上下打量姜泥。

  “姑娘,未知芳名?”

  “在下齊季,乃是西晉蜍荼靈山的真傳弟子!今日有緣相見,幸甚,幸甚!”

  另一個男子笑眯眯說道:

  “我也是蜍荼靈山的真傳弟子,姓範,名德。”

  但他隨即又帶着一絲傲然,朗聲道:

  “姑娘勿怕,我與齊兄,皆是‘神嗣寰榜’上列名之人!無論修行、實力、手段、人品,皆是上上之選!”

  齊季也是接口道:“姑娘若與我等同行,必不會薄待。你也知道,這黃泉小千路危難重重,若無同道伴侶,處處皆有殞命危機!”

  二人說完,笑吟吟負手而立,擺出風淡雲清,極其和善友好的模樣。但灼灼目光,仍是難以掩飾。

  姜泥的心中暗暗喫驚,但仍是保持冷靜。

  她在進入黃泉小千路之前,師父和師祖,都曾提醒過。各大派選定的天驕,每一位皆是背景深厚,來頭不小的人物。

  這些角逐麟兇,追求昊天本源的天驕們,其中有一批堪稱絕代天驕的年青俊傑,稱之“神嗣”!

  所謂神嗣,即是各個靈山排名最前,修爲最深的儒子、道子、佛子、兵傑、獵子、蠱傑......等等。

  神嗣寰榜,就是將這些天驕中的天驕,列名登錄,頒佈天下。以告知各大派的高人宿老等,給予尊重和助力。

  只因神嗣之人,已經等同於各大靈山神將的侯選者。而且必有登頂神將大位的天賦,絕無意外。

  所以姜泥眼前的這兩個蠱門年青男子,既然已經列名“神嗣寰榜”。那麼即是表明,將來成就,必是神將!

  這是一種尊榮!也是理應驕傲的資格!

  “二位道友,我與你們道不同,亦不同路。”

  姜泥冷淡的說完,徐徐退步,轉身離去。

  “且慢!”

  齊季臉色一變,大喝道:

  “姑娘,我乃真心誠意,願與你結伴同行。若是碰上昊天本源,絕不藏私,願贈你一份!”

  範德急前幾步,大聲道:“有我二人助力,昊天本源唾手可得。姑娘既是來角逐的,自然懂得借力爲己的道理!”

  齊季長笑道:“神嗣榜上人,豈是浪得虛名!吾等承諾,必有厚報!”

  姜泥視若罔聞,繼續離去,漸漸消失在遠端。

  齊季勃然大怒,冷哼道:

  “小小賤婢!不識擡舉!!”

  範德一聲獰笑:“東唐的女子,嫦門的小婢,還客氣什麼?走,讓她知道,什麼是叫蠱門的手段!”

  二人將身一搖,瞬間漆黑如霧的蠱蟲遍體纏身。

  猶如兩道黑龍飈風,眨眼霎那,勢若奔雷,已經追上了姜泥。

  姜泥本就有些虛弱,又是在黃泉小千路吃了虧,所以走得也不算快。

  她眼前一花,齊季和範德,已經奔襲而至。

  “姑娘,何須匆匆離別?”範德似笑非笑的盯着姜泥,雙臂一張,極其囂張地攔住前路。

  齊季迸指而起,指尖上,有若六翼蜈蚣般的腥紅飛蟲,繚繞躍動,散發出噬人的惡意。

  “你若不喫敬酒,只得給你一杯罰酒!”

  他瞬間變臉,森冷凝視姜泥,指尖一彈。

  嗤

  剎那腥紅瀰漫,一隻猙獰的六翼蜈蚣,驟然大漲。

  宛若一頭獵豹般兇殘漲大,振動嗡嗡翼翅,閃電般直撲姜泥眼前。

  蠱門之蠱,變幻萬般!

  甚至瀰漫的腥紅霧氣裏,全是微若蚊蟻的小蠱。數量成千上萬,無聲無息,彷彿風吹霧動,蒸涌而來。

  空氣裏,遍佈腥氣,令人作嘔。

  但同時懾心懾魂,凝滯修行者的法力,令其僵化。

  姜泥早已經是提着萬分警惕,一見到齊季和範德追至,立刻毫不猶豫,動用“讀月”。

  頃刻,一道斑駁,淡緲,清冷得彷彿幻影般的月光灑落。

  姜泥消失於原地,無影無蹤。

  蓬

  六翼蜈蚣撞在姜泥所站之地,立即沙塵喧囂,泥石四濺。

  “跑?你跑得了麼?”

  範德一聲獰笑,左掌將豎起的右掌握住,置於眉心,緊貼額前的黑線,沉喝一聲:

  “附骨,顯身!”

  嗤

  一道厲嘯,在遠端沖天而起。

  虛無之間彷彿撕裂,一條黑線迸射而出。

  黑線上,纏繞着密密麻麻的蠱蟲,筆直衝上雲端。

  蓬

  黑霧濺開。

  這一道黑線撕裂之處,月光陡然顯形,搖曳晃動,顯然是受創不小。

  姜泥身形踉蹌,從月光中消遁而出,臉色更是蒼白。

  但她臉色發白卻並非是受傷,而是驚悚察覺,自己身上極有可能被種了某種附骨蠱。

  否則,讀月幻影,即便五境靈官,也追蹤不到。

  “姑娘,你也無須掙扎。我蠱門靈蠱,千變萬化。此刻是附骨蠱,或許我念頭一動,變爲香蝕蠱、心花蠱、軟骨蠱......”

  “哈哈哈哈......到那時,你若出醜,卻怪不得我們!”

  齊季和範德,仰天大笑,極其肆意囂張。

  二對一,他們有十足把握,毫不費力便可將姜泥拿下。

  神嗣寰榜列名之人,傲視同倫!

  姜泥緊緊咬牙,正要不管不顧,以心血發動“讀月”,強行遁出更遠,脫離危險再說。

  當此時刻!

  嗤!嗤!

  微響聲中,迅如疾電。

  兩枚六寸晶亮的玉符,閃現於範德眼前。

  “道門??”範德和齊季,頓時震驚。

  只因這玉符來得太快,快得不可思議,二人竟是毫無察覺。

  剎那!

  白亮如小太陽般的光輝,耀眼欲盲。

  太白西虎、兇殺之神,陣列在前,殺伐沖天。

  嗷吼!!

  彷彿洪荒亙古的虎吼之聲,震懾心神。

  兇性沸騰,不可抑止!

  轟

  齊季和範德,倉促間揮出層層潮涌般蠱霧,強行阻擋,迅猛後退。

  但蠱霧與初代符籙,豈能爭輝?

  呼吸一瞬間。

  範德首當其衝,被符籙兇暴之力,炸得滿面血光,身上的衣袍凌亂欲碎。

  若非他眉頭的本命靈蠱護身,這兩道初代符籙,便能轟破他的頭顱,令他當場殞命。

  當此一念之際。

  一聲長嘯,滾滾而來!

  眼前黃沙漫漫,濃霧翻囂之外,一道劍光,有若驚雷,迅如滔滔殺伐烈焰,洶涌而至。

  大地上,頓起炙熱火勢。雖是無形,但卻燒灼身心。齊季和範德立即腳下如同蹈火,身體四周,無不蝕痛難耐。

  “蠱潮!”

  “澎湃!”

  齊季和範德立即攜手,雙雙迸指猛按眉心。

  嘩啦

  乳白的細蠱漫延如潮,從二人身上暴漲而出。

  只是瞬間,便壓制了大地真火之勢。

  但真火可擋,劍勢難消。

  一劍。

  已至眼前!

  來者青衫道袍,俊逸如龍,手中劍龍影煊赫,聲勢滔天。

  “浮生師兄!!”

  姜泥失聲驚叫,愕然乍喜,只覺心中怦怦亂跳,淚水奪眶而出。

  喀嚓

  無數黑線自陳浮生身上迸開。

  根根如同漆黑觸手,猙獰漫延,不僅是止住了白蠱潮浪的翻涌,更是成片成片在吞噬。宛若虎入羊羣,不可抑止。

  弗嗡

  又是兩枚玉符,瞬閃瞬滅。

  地底龍捲狂飈,大量晶線籠罩瀰漫。風雷呼嘯,雨霧繚繞,霎那成陣。

  “太乙天象”,如封似閉。

  齊季和範德已經驚詫得無以復加。

  從未見過,有道門修行者用劍?

  也從未見過,有道門修行者身上有黑氣,能吞蠱?

  十大派系,除了醫家能應對蠱術。其他的派系,都只是硬扛硬破,何來吞噬的道理?

  僅僅這個驚詫,僅僅一念間,齊季和範德便陷入太乙陣圖,如同牢獄,無處可逃。

  “拼了!!”

  齊季和範德瞬間反應,再若不拼命,便是死劫!

  二人當即咬破舌尖,折斷食指,化爲血霧灑開。

  蓬

  自二人頂門之上,有若兩個詭異穢惡的“蛇頭”,獠牙戟張,四目四鼻,噴濺出毒霧。

  彷彿升龍而起,蛇頭猛烈撞在太乙陣圖上。

  喀嚓!

  陣圖開始崩碎,竟是擋不住雙蛇的衝擊。

  一條血色蠱蟲通道,順着崩開的裂縫,漫延而出。

  齊季和範德雙雙化爲黑霧,蠱影纏身,踩着血蠱之路就要急速奔逃。

  姜泥自從見到陳浮生到來的一霎,已經啓動讀月。

  “讀月!”

  齊季和範德身後,從虛無間,若有一道孤清、冷寂、滄桑、亙古久遠的垂垂月光,映照而下,落下光斑。

  由於身處險境,又是極度震驚之中,二人竟是毫無察覺,讀月幻術已經來臨。

  但有感應,卻已經是遲了。

  月光斑影灑落,每一絲斑影裏,都有若諸般幻影,有若天外飛仙,無窮妙相,迷離而來。

  齊季和範德,頓時遲滯,就像眼中見到最渴望的景象。心爲之摧,神爲之迷,欲罷不能。

  陳浮生符起、劍至,再出太乙,剎那已是第二劍揮出。

  但是當此之際,已經無須“怒霆”的施展。

  他瞬間已經掏出“敲門磚”。

  全身法力玄炁涌動,“敲門磚”變得沉重如攻城巨槌,挾帶撕裂般隆隆震嘯,當頭砸落。

  毫無花巧,毫無招式,上砸下落,以力取勝!

  噗!噗!

  兩顆大好頭顱,依然帶着迷離的笑容,被“敲門磚”生生砸斷,敲碎,飛濺而開。

  撲嗵

  兩具無頭殘屍,再才熱血噴濺,緩緩倒地。

  但是,人死霎那,無窮盡的蠱蟲傾泄而出。宛若撲天蓋地,直撲最近的陳浮生。

  陳浮生毫無所動,左耳內已經黑氣瀰漫。

  眨眼片刻,所有遺蠱被吞噬得乾乾淨淨。

  兩具殘屍漸漸枯萎,彷彿風乾了一樣,在泥沙中沉寂無聲。

  黑氣依然未滿足,捲起了兩具殘屍,瞬間消失不見。

  “浮生師兄!!”

  姜泥帶着驚喜,慌忙衝了過來。

  “啊,這......”

  姜泥霎那止步,詫異地盯着眼前的“浮生師兄”。

  陳浮生的頭頂上,有絲絲縷縷黑氣盪漾。

  而在臉目上,卻蒙着一團黑焰。容貌不可見,僅可知是個男子,模糊難辯。

  這是猻喉爲陳浮生做的僞裝,由於在地府裏大肆吞噬陰魂、噩孽,猻喉的黑氣已經又高了一個層次。

  正因此僞裝,齊季和範德兩位天驕中的天驕,神嗣寰榜列名之人,纔會對陳浮生的到來察無所覺。

  否則以蠱門布蠱的警覺,絕不可能被輕易近身。

  陳浮生看着眼前的姜泥,也不知該說什麼。

  他也未多猶豫,取出剛剛獲取的“三瓣彼岸花”,遞到姜泥手上,然後模糊說一聲:

  “前程小心,有緣再見。保重!”

  說完也不回頭,提劍迅身而去,消失遠方。

  姜泥怔怔地捏着彼岸花,宛若在一場夢中。

  她望着陳浮生遠去背影,不禁心中又是喜歡,又是惆悵。

  歡喜的是,果然是浮生師兄來相救,還贈與她夢寐以求的彼岸花。

  惆悵的是,浮生師兄或許身負重任,能夠來到黃泉小千路上,必然付出很大代價。所以,並未多停留

  她如此想着,暗暗一嘆,再才依依不捨,緩步而去。

  陳浮生一口氣奔出許久,直到不知跑到哪個無名山坳裏,再纔有些心虛的停住腳步。

  他回望身後,亦是長出一口氣。

  沒想到,挖彼岸花。挖着挖着,碰上了姜泥遇難。

  “她是師父的妹妹,我維護她是應該的......”

  “師父就這麼一個親妹妹,我若能尋到昊天本源,自然也要給她一份,也是應該的......”

  陳浮生自己在心中低語。

  他揮卻心緒,定了定神,再次轉頭眺望前方。

  距離昊天本源的所在山巒,就在前方。但卻不知多少裏地。

  “先到先得,遲則生變。”

  陳浮生暗暗告誡自己,立即不再猶豫,縱身前行。

  如此一路,也遇到不少險阻。

  比如地底突然炸裂,崩出大量詭惡難明的兇物、夢魘等等精怪鬼怪。但被陳浮生一劍削之,猻喉一口吞之,全然無懼。

  間或有些濃霧裏砸落的冥骸,亦是聲勢浩大。但仍然是被劍削,被猻喉吞的下場。

  河童也曾沿途偶爾說幾句指點。

  據說黃泉小千路,也分下路、中路、上路、末路。

  陳浮生此刻處身之地,僅只是下路,危險算不上多。

  但若進了中路,便能見到千秋萬古的遺蹟。如若是上路,便能見到更多不可思議的異景壯觀。末路,那便是進入冥界的通道,想都不敢想。

  足足十個多時辰的跋涉,陳浮生終於第一次在黃泉小千路上,見到山巒層疊的實影。

  山峯巍峨插天,重嶂疊巒,恢宏磅礴,幾乎佔據了心神,壓迫身心,宛若千古留存的濃厚歲月蝕景。

  “此乃黃泉下路的首峯,名曰餘燼十萬山。”

  “相傳此峯延綿三萬多裏,走出此峯,再過下路盡頭,再纔是進入中路......”

  河童指點的話語,蕩起在陳浮生耳邊。

  陳浮生擡頭遠望,實在無法看清山巒景象。僅可得知,眼裏全是籠罩的山脈,高不可攀,遠不可及。

  “敲門磚”的顯示上,第一個昊天本源的線索,便在這座巨峯的裏面。

  陳浮生毫不遲疑,繼續前行。

  又是數個時辰的艱苦跋涉,終於是翻越了眼前可見的第一片連綿山樑,抵達內裏。

  好在此山中,並無多少危險。

  陳浮生憶着心中的地圖路徑,埋頭奔行。

  果然!

  一片濃霧瀰漫,山壁森然的前方,陡然矗立一座巍峨得彷彿上古廟宇殿堂般的建築。

  殿堂建築就像“鑲嵌”在山壁內,滿是風雨侵蝕的痕跡。

  大量高聳龐然巨駐的雕像,形體斑駁,散佈在殿堂的周圍,流露出滄桑枯朽的氣息,也不知有多少歲月。

  漆黑如噬人巨獸的入口,隱約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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