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劍嘯、龍吟

作者:六道神醉
此時此刻。

  端坐於削尖岩石上,翻看兵書的景無極,忽然擡頭,望向焚京靈山的方向。

  “嗯?他怎麼來了?”

  隨着景無極忽有所感,身後不遠端,苦行僧的身影逐漸浮現,急速而來。

  “參見‘聖子景’儲君!”

  苦行僧合掌躬身,恭敬致禮。

  景無極見過苦行僧,知其身份,當即嗤笑道:

  “你家葦馱太子還真是閒情雅志,不遠萬里跑來北秦,管我裂穹福地的閒事?”

  “是他做和尚做得不開心,還是伽瀾佛國的齋飯不好喫?嗯?”

  苦行僧聽得一臉的苦笑,立刻遞出一片樹葉:

  “儲君,此乃太子交予信物,一看便知。”

  景無極面無表情地瞧了樹葉一眼,瞬間此樹葉立刻化爲虛無,顯出葦馱盤坐的虛幻之影。

  “聖子景,小僧前來,是想與你結盟聯手。”

  葦馱顯出的虛影,娓娓說道:

  “你應知道,‘近古十兇’已經重現人間。這些妖靈王族追殺神嗣寰榜前列之人,特別是你我這般,天仙轉世身之人!”

  “小僧收到‘十兇’消息,便立即趕來與儲君結盟。如若你我聯手,將此禍患消彌於眼前,便可坐視神嗣寰榜排名榜首的‘雍晝’,看他如何應對‘十兇’。”

  “聖子景,據小僧所知,人間界任何福地,皆不會拼盡全力阻殺‘十兇’。因爲此次十兇現世,疑似中州皇室出手試探。至於內情,你我皆是明白。”

  “小僧既來之,爲表誠意,先送儲君一份大禮!”

  葦馱的虛影語聲寥寥消散,最終化爲虛無消失。

  苦行僧仍然躬身恭敬,等待景無極的答覆。

  景無極原本臉色如常,甚至隱含一些諷刺之意。但聽到“中州皇室試探”這一句,不由得也是沉眉冷靜,默然不語。

  片刻後,景無極看向苦行僧,突然開口道:

  “你家太子如果不是降生在伽瀾佛國一定要做和尚,那他即使生在某朝廷官家,或生爲市井擺攤的算卦先生,憑忽悠喫飯,想必也能混得風生水起。”

  苦行僧又再一臉的尷尬,埋頭不言。

  景無極笑了笑:“此事我已知曉,他說結盟聯手,我卻也不拒絕......”

  苦行僧頓時大喜,正要開口致謝。

  景無極又再說道:

  “至於你家太子說送大禮,難道小爺稀罕他這大禮麼?再說了,跑北秦來打人,算憑娘什麼大禮?”

  “去告訴你家太子,以後走路,先看清楚再說話!”

  苦行僧又再尷尬不已,脫口的謝意又堵了回去,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景無極見他窘迫得痛苦,不禁擺擺手道:

  “去吧。估計這份投名狀,裂穹福地的蠢貨看着也高興,由你家太子隨意吧。”

  苦行僧再次如蒙大赦,躬身致禮,急匆忽離去。

  轉眼片刻,那個影子般屬下司馬,又再近身低語說道:

  “儲君,葦馱太子向來不出佛國,日夜潛修‘婆娑雙樹’,爲何又不遠萬里,跑來我北秦?”

  景無極輕哂道:

  “只有遇到大麻煩,他纔會挪窩。”

  “依小爺看,定是被‘十兇’追殺,走投無路,跑到我這找機會。不過,我卻真有些佩服他,爲了養活那兩棵破樹,還真是捨得下臉面!”

  司馬頓時謹慎道:

  “儲君切不可小看葦馱太子的‘婆娑雙樹’!此雙樹號稱‘陰陽雙渡,生就不死之佛’!若能修至大成,聖王之路也是近在眼前!”

  “哪有那麼好練的,你以爲種瓜得瓜?”

  景無極搖頭道,“婆娑陽渡之樹,或許可在佛國潛修,可循序漸進。但是陰渡之樹,卻須參與生殺,須大量尊者或以上的生魂,將之超度。”

  “世間哪有那多愚蠢的尊者,等着他葦馱來殺之?”

  司馬略一思索,頓時會意,不禁說道:

  “難怪葦馱太子剛來,便急不可耐參與覆滅焚京靈山之戰!若與金角長老聯手,絕對大獲全勝。既得了名,又得了利!”

  景無極卻懶得再說這些事,搖搖頭,繼續翻看兵書。

  焚京靈山,廢墟陣前。

  由於葦馱挾帶煌煌大勢凌壓而下,整個戰場戰局,頓時逾發的壓抑。

  況且他此來示威,將身後的“婆娑普航雙樹”佛相,盡意輝灑,肆無忌憚,漫天漫地皆是禪唱梵音,如雷潮起伏。

  “這個顏罔,想要首攖其鋒,那便由小僧出手,將之懲戒一番。金角長老身負覆滅靈山重任,那便交由你誅殺白起,如何?”

  葦馱看向金角,金角長老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正合我意!葦馱太子一言既出,自然是羣邪授首!”

  二人談笑間,已將這場戰鬥視爲囊中之物,任意拿捏。

  其實也不怪葦馱和金角如此狂妄,一位略高於顏罔的實權長老,再加一位絕對超出尊者戰力的葦馱,神嗣寰榜第二人。

  此戰聯手,確實是勝券在握!

  當此之際。

  “廢話少說!重陽,護住白起,你知該怎麼做!”

  顏罔奮聲大吼。

  他踏前數步,每一步皆有血印,舉臂向前。

  剎那,無窮血煞氣焰噴薄大作!

  沸騰的血煞,如狼煙般奔騰於地,瞬息化爲血潮血海滾滾蕩蕩。無數白骨手臂同樣高舉,宛若手握血煞刃尖,如陣林立。

  鬼神屠刀,浮屠陷陣!

  顏罔步步升空,滿頭刺蝟短髮戟張沸騰,整個人殺氣騰騰,再次厲喝一聲。

  自他右臂上,當空現出一道匹練神光,凝結血色,宛若當空撕出一道裂縫。

  神光匹練,如刀似劍,一往無前,絕然衝向葦馱,以及葦馱身後龐然巨大凌壓的巍巍佛相。

  葦馱卻始終懸空盤坐,面帶微笑,寶相瑩瑩。在他腦後,無窮佛光泛開大張,佛光上乃是撲天匝地的“婆娑雙樹”,與他交相呼應。

  面對顏罔這勢無可擋的斬殺一擊,葦馱屈指一彈,低吟:

  “婆娑,陽渡。”

  弗嗡

  轟嚓嚓

  右側的“婆娑陽樹”,剎那猶如烈焰焚空。竟似有千般太陽光輝閃耀而起!

  無數太陽火明亮奪目,彷彿將世間一切淹沒。

  底下的所有人,都如同盲目,瞬間看不到任何景象,只有無窮無盡的光!

  顏罔的血海浮屠陷陣,層層血煞氣,盡被太陽光耀掩蓋。每一片血潮都彷彿着火,在燃燒,燒爲清煙,燒爲潰絲。

  然後,顏罔的右臂在閃耀陽光裏,開始扭曲。掌中的鬼神屠刀,裂天般匹練,也隨之扭曲,彷彿被燃燒焚化。

  就連斬向葦馱的殺氣、刀光,也扭曲滯澀。

  雖然所有人並沒有看清這一切,但誰都知道,葦馱這一出手,已然銷融了顏罔的衝鋒之勢,以及這奮力一斬。

  此刻,騰空而起的顏罔,卻再次如雷高喝:

  “吾刀殺人殺鬼殺神!”

  “殺!!殺!!殺!!”

  每一殺聲,都彷彿雷鳴戰鼓,震得所有人氣血沸騰,宛若有千軍萬馬並肩衝陣,鼓舞勇烈之勢,滔滔不絕!

  顏罔發出暴吼,音浪瞬間如刀刃席捲,撕裂了“婆娑陽樹”的太陽光華,甚至眼前的扭曲,都爲之衝破。

  當此時刻,不等葦馱再次出手。

  顏罔欺身再次近前,毅然決然放棄右掌的鬼神屠刀,猛地伸手,抓在自己左臂上。

  蓬!!

  當空如雷動。

  顏罔的左臂化爲沖天血氣,直衝霄漢!

  剎那。

  一道接地插地,猙獰巨大,彷彿十八層地府裏的斬神巨刃,在顏罔的掌中逐漸成形。

  巨刃不知從何而來,但猶如撕破了虛空,無數狂風混合血氣煞氣,不斷凝結,越來越巨大猙獰。

  在這一刻,顏罔顯得緲小,但掌中巨刃卻有斬天之意!

  底下觀戰的劉銅鑼等人,頓時臉青脣白,紛紛退避。

  此乃顏罔拼命的殺招,稱之“自血斬”!

  以自身血,斬眼前敵。即使是小乘尊者,也要避之,否則必將飲恨。

  但正因爲是拼命,這一招出,即代表顏罔再無退路,要麼他死,要麼對手滅,別無選擇。

  “師叔!!”

  宋重陽眼見這一切,目眥盡裂!明白了顏罔死戰不退的心意,但卻難以接受。

  如此時刻,顏罔的氣勢已然大成。

  “吾以吾血,斬敵!”

  當空凌立的顏罔,此刻就像一尊鬚髮飄揚的染血魔神,眼神中只有絕然無悔的戰意。

  這一戰,他不能退,絕不後退!

  他半邊身體如若血霧沸騰,另半邊身體撐起龐然插天的巨大血刃,高高揚起,斬殺懸空盤坐的葦馱。

  轟隆!!!

  這一斬,斬破了所有太陽光華燃燒的扭曲。底下的血海浮屠陷陣,再次活躍。無數白骨手執刃尖,衝向葦馱。

  這一斬,斬動了葦馱腦後的“婆娑陽樹”。

  整棵大樹,瞬間搖曳不定,閃爍不止。無窮盡的太陽光華,燃燒之火,也要爲之熄滅。

  顏罔力盡而下,這一斬,再次斬向葦馱的頭頂。

  底下觀戰的衆人目眩神迷,若非是敵對,幾乎當場喝彩。就連金角長老,此刻也是色變,沒想到顏罔拼命,竟有如此駭人戰力。

  葦馱心中暗歎。

  他微微閉目,再次屈指一彈:

  “婆娑,陰樹。”

  嗡嗡嗡嗡嗡嗡嗡

  無數水波盪漾的微鳴,響徹天地。

  左側的“婆娑陰樹”開始搖曳,如風般輕盈。

  甚至,右側的“婆娑陽樹”瞬間黯淡,就像失去所有色彩所有光。但這所有的黯淡,彷彿全都壘積在左側“陰樹”之上。

  無可抵擋的陰暗,瞬間席捲一切,天地瞬間無色無光。

  所有人的眼前,出現了陰暗、晦澀、渾濁的滔滔潮水,奔騰氾濫,滔滔不絕的延伸。

  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如陷苦海,不可自拔。

  席捲一切的陰暗如潮,沖刷在顏罔的手中巨刃上,越沁越深,越泌而暗,甚至起了凝霜,將之禁錮。

  底下的血海浮屠陷陣,早已被淹沒,如結凝霜。

  無物不沉、無物無色,堪比陰冥,卻勝過陰冥。此乃“婆娑普航雙樹”超度之法,佛國聖王聖主也難以掌控此法,除非是天仙轉世身。

  而這“婆娑雙樹”就是葦馱自傲的根基,是佛門天仙轉世身的證明。

  戰場上的所有人,全都被“陰樹”超度淹沒,身如凝霜,沉浸其中。

  金角長老,是唯一例外。

  “哈哈哈哈......不愧是神嗣寰榜前二,佛國太子!”

  金角長老狂放大笑,當然知道不會錯過此等戰機。

  他霎那如雷行電掣,挾帶金光烈焰,來到白起身前,怒喝一聲:

  “白起,受死!!”

  嗤喇

  金角長老額前,傷痕般骨縫裏,吐出金焰,瞬間化爲鋒銳絕倫的劍氣,氣勢洶洶地斬向白起。

  此刻的白起,仍然處於陰暗淹沒之中,掙扎難動。

  “命數!”

  “戰旗!”

  突然,守護在白起身邊的宋重陽,陡然睜眼,暴發一聲厲嘯。

  蓬

  自他額前,同樣出現一道裂縫,如血潑灑。

  血光衝刺而上,剎那招搖展現,竟是一面戰氣沸騰如注,昂揚鼓盪的血霧旗幟。

  血色戰旗瞬間橫亙於白起頭頂。

  轟!!

  金角長老這偷襲一劍,勢在必得的一劍,斬在血色旗幟上,響徹裂帛之音。

  劍光當場碎裂,潰散而沒。

  血色旗幟也化爲碎絲,歸於虛無。

  “哇......”

  宋重陽噴出一口熱血,臉色煞白,畢竟是神將之身,硬擋小乘尊者猛力一劍,境界上的壓制並不是他能避免的。

  但這一口熱血,也刺激了宋重陽,恢復片刻清醒,不再沉浸於“婆娑陰樹”的陰暗之中。

  他左臂抱起白起,右臂環住昏厥的朱晏,腳下如有血煙滾滾,霎那脫離金角,遁去遠方。

  “逃?!我看你如何逃?!”

  金角長老氣得七竅生煙,堂堂小乘尊者,居然被一個神將小子給劫了法場。

  他含恨一聲長嘯,再次吐出一道金光劍芒,銜尾急追。

  這道劍芒,瞬息分爲千劍萬劍,宛若金風金雨,撲天蓋地的刺向宋重陽。

  宋重陽已經是避無可避,長嘆一聲,準備再次拼命,使用心血凝結的戰旗。

  突然!

  唳

  一聲驚天動地的劍嘯,彷彿在天外響徹而起。

  僅僅只是霎那。

  劍嘯由遠即近,彷彿衝破一切阻礙,已是近在眼前。

  嗷吼

  伴隨劍嘯驚豔之聲,又有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吟,呼嘯而起,震盪如狂潮駭浪,滾滾奔騰而來。

  一劍、一龍,交相輝映,相輔相乘。

  短短彈指一瞬間。

  “婆娑陰樹”造成的陰暗苦海,淹沒一切的超度之法,居然就此產生異樣的震動。

  戰場上的衆人,都是實力強橫的強者,陰暗苦海一經波動,便全都受到觸及,清醒過來。

  “是誰?”

  “是誰?”

  清醒的所有人,在清醒這一刻,全都聽到了顫慄內心的劍嘯、龍吟。

  然後,所有人的眼前,凌空之處,一個俊逸非凡的身影,挾帶逾發凜冽的劍嘯,逾發驚豔的龍吟,雷霆電掣般來到戰場。

  來人還未完全現身,便是一劍斬出。

  這一劍,若有龍影抖擻,若有雷霆萬鈞,若有噩海火潮,有堂堂煌煌之雄渾偉力,又有烈烈滔滔之焚天戰意!

  轟!!!

  這一劍,直接斬碎了金角長老的本命金芒。

  來人已經站在宋重陽身前,擋在金角長老眼前。

  “是你!”

  “陳浮生!!”

  宋重陽看清眼前來人,立刻驚喜萬分,不由得暢快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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