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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之上城主权利最高,他自认坐上這個位置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過损害百姓之举。他敬佛斋戒,无所求无所欲,只是让自己冷静。身居高位,他能静下心来反思的時間并不多,也只有跪坐在佛像前,和青灯作伴,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许是城主的答案出乎意料,梁简回头凝视他的脸,沉默良久方才轻笑出声,显然对他的观点不能苟同。城主也知在這种事情上他和梁简很难达到一致的观点,沒有深究,亦未责备他言行不敬。两人就此止住這個话题,一并走到小客厅,在矮桌旁坐下。
梁简打开桌上的食盒,裡面只有几個清淡的小菜,是按照城主的口味做的。他把菜一一端出,给城主递上筷子,然后自己拧出一瓶酒。
城主看到酒瓶眉头一皱,严肃道:“子易,你明明知道這裡不可以喝酒。”
梁简一愣,盯着手上的酒瓶好一会儿,露出個苦涩的笑。他冲城主眨了眨眼,放低声音道:“我心情不好,你能不能放纵我一次?”
那声音很软,像是撒娇又像是无能为力的轻叹。
城主从来沒有见過這样的梁简,在他的印象裡梁简一直都很好强,从来不会露出這种脆弱的神情。仿佛整個人的精神气都被人抽干净,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城主在小佛堂多日,每天来给他汇报的人都是报喜不报忧,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梁简的反常。更何况梁简在旁人眼中一向坚不可摧,万万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城主心裡有喜有忧,喜的是梁简对他全身心的信任,忧的是梁简這個性子沒有他在身边,要吃苦头。
能把梁简击垮,让他卸下戒备和逞能的事定然不小,城主顿了顿,放下筷子,让梁简把酒提上来,又取出两個杯子倒上。他把一杯推到梁简面前,自己举起另一杯,示意梁简和他碰杯。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城主說着,先喝下杯子裡的酒。他這是默许和纵容,对待梁简,他总是有很大的耐心,甚至为了他可以放弃一些原则。
梁简开心的笑起来,双眼弯弯,看起来纯良又无辜。和历经尘事的城主不同,他身上依旧保留着少年人的纯真,笑的时候尤为明显。要不是知道梁简的来历,清楚他遭受的痛苦,城主都会恍惚以为他是被养在金屋裡的大少爷,不知人世疾苦。
酒入喉肠,余韵带着三分苦意,勾起人一腔惆怅。
城主還是放心不下,便又多嘴问一遍是不是遇到难事。梁简目光黯淡下来,脸上笑意泛苦,明亮的烛火中,他纤长的睫毛低垂,眼睛盯着面前的矮桌道:“最近大雨连连,睡的不安稳,半醒半梦间总记起過去的事儿,有些想家了。”
想家,說出来也不過是两個简单的字。如果是其他人,城主大可不以为然的挥手允对方一個假期,让对方回家看看。可是梁简不同,早在三年前,他就沒有家了。是城主把他从死人堆裡刨出来,用金贵的药材养着,才救回来一條命。
這些年,背负血海深仇活着,追查凶手已经成了梁简心头的一股执念。
城主长叹一声,沒有多问,而是举杯和梁简共饮。有些话早已融入消愁的酒水,不便多言。
梁简把酒杯放在唇边,只浅沾一下酒,并沒有喝。他的目光落在城主身上,看着城主喝下第二杯,第三杯,目光幽暗泛着冷光。
一壶好酒去了半瓶,梁简杯子裡還是第一杯酒。城主搁下酒杯,有些疑惑不解。是梁简要喝酒,结果却是他喝的最多,梁简至今都沒碰自己的酒。
“良川哥哥,”见城主停下,梁简也把酒杯放下,人畜无害的笑道:“佛祖這一次,沒有保佑你呢。”
愉悦欢快的声音說着让人疑惑不解的话,一字一句沉甸甸的砸在城主的心口,让他无端升起一股寒意。他刚想问一句什么意思,话還沒出口,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继而浑身发软,手脚无力,直接瘫倒在矮桌上。
勉强撑着矮桌不让自己滑下去,意识到自己中招的城主闭了闭眼,诧异的看向梁简。梁简面不改色,依旧笑的纯良,既不惊讶也不幸灾乐祸,好似面前這一幕如何都和他无关,他只是個看客一般。
城主心头惊骇,但面上還维持一贯的冷静,越是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更何况他中的不是剧毒,這药效来的虽猛,也只不過是压制他的武力,让他失去抵抗罢了。他的神志還是清楚的,也沒有昏過去的迹象。
“子易,你是什么意思?”城主问道,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点疑惑又受伤的神情。
梁简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把空杯拿给城主看,道:“良川哥哥,你在說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在酒裡动了手脚吧。”
酒沒有問題,城主愣住,一時間竟然沒有反应過来该如何回应梁简。整個水榭就只有他和梁简二人,入口的东西都是酒,不可能他有事而梁简无恙。当然,不排除梁简事先吞服了解药,但他无缘无故为何要這般废周章给自己下药,這不合常理。
“這到底是這么回事?”有用的线索几乎为零,城主不在浪费精力去思考,而是专心的询问梁简。不管這□□是不是梁简下的,他能知道自己中毒,那肯定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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