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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简见她這般模样,转念一想就明白缘由,放下碗揉着额角道:“你不用紧张,城主府那边宋远会安排好。要是有人不识趣,你就冷着脸把他当個屁放了,别理他。救人的事,你也不要有压力。你看城裡那群吃干饭的大夫都沒办法,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你去情况不会变的更糟。宋远心裡是有底的,他不会为难你。”
江盛雪心裡的担忧都被梁简点出来,她惊讶的看着梁简,噗嗤一声笑出来,翦水秋瞳亮如繁星。和梁简认识至今,江盛雪還是第一次听见他說這种不文雅的话。轻描淡写,全然不当回事。江盛雪的紧张随着笑声淡下去,不安都被安抚。
她不缺能力,只是缺点勇气和坚定,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一把。
宋远是晌午回来的,匆匆的扒了几口饭就丢下筷子让江盛雪和他一起去城主府。梁简见他两次回来都饿着肚子,十分好奇城主府内的情况,顺口问他城主府是不是不管饭。
“哦,当然管饭,但我看见那些人就倒胃口,還不如回来吃。”宋远說完,认真的问道:“你去嗎?”
梁简伸手做個請的姿势,宋远以为他转性了,心裡大喜。然而還不等他高兴完,梁简就打破他的欣喜:“慢走,不送。”
宋远:“……”
宋远磨了磨后槽牙,把自己冲上喉咙的粗口压回去,他维持自己的文人风度,沒让自己失态,挤出一丝笑道:“行,你不去也沒关系。江姑娘,請。”
江盛雪见他气的不轻還要笑脸相迎,忍不住给他一個万分同情的眼神。
梁简一直目送二人离开才转身进屋,小豆子一直缠着梅争寒要他讲走镖的故事,梅争寒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着。听见梁简进来的脚步声,梅争寒转身问道:“他们走了嗎?”
光线充足的屋子裡,梅争寒站在阳光下,阳光倾洒在他身上,给他勾出一個黄|色的边。他的衣服被小豆子抓的有些乱,衣襟大开,能看见削瘦的锁骨。他抬头看着梁简,白色的绷带遮住眼,唇微张,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浑身上下充满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像一株迎着朝阳生长的青松,让人感受到生命的韧性。
梁简看的一愣神,步步走近他。
感觉到梁简的接近,梅争寒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他感觉到梁简解他的绑带。一圈圈的绷带解开,面前的光线越来越亮,梅争寒有些不适应的抬手遮挡。
“能看见光的感觉真好。”梅争寒笑道,逐渐适应這個光度。
梁简看着他湛蓝的眼中盛满的笑意,脑海裡浮现前世第一次看见他的场景,心脏被一片羽毛轻挠,悸动随着心跳振动,拨动心弦。
“想出去走走嗎?趁现在沒人,一起去看看城裡的情况。”梁简把绷带裹起来,眼神温柔的看着梅争寒。
梅争寒点头,他对城裡的情况都是听,還沒有亲眼瞧见過,心裡十分好奇。
梁简莞尔,去厨房给忙碌的杜大娘打声招呼,說要带着梅争寒出门。杜大娘让他们早去早回,注意安全,不要误了吃饭的时辰。
红叶城现在一片狼藉,就连天然的美色也死气沉沉。梁简带梅争寒出来其实也沒什么可看的,只不過今早宋远安排過后,梁简想在看看情况。他昨天转了大半個城,对城裡的路线大概有所了解,今日带着梅争寒,走的都是昨天重点记下的几個方向。
两個人在屋脊间化作两道残影,很快就把小半個城看一遍。和昨天暮气沉沉的情况不同,今日街道上有官兵在巡逻,大家的脸上都蒙着面纱,看见成群结队的染病者,就上前驱赶。
那些人蹲在墙角等死,压根不搭理官兵,双方起了不小的冲突。
梁简和梅争寒站在附近最高的一座塔楼上,把周围的情况都尽收眼底。看到那些官兵粗暴的拖拽病人,梅争寒气的浑身发抖。梁简怕他冲动,安抚他的情绪,带着他去其他地方查看。
城裡其实還有不少活人,只不過大家都躲在家裡不敢出来,梁简和梅争寒路過几处宅院還能听见屋子裡的争吵声。
“好好的一座城……”梅争寒看的心情沉重,感慨道:“竟然找不出一個能稳住局面的人。”
“红叶城的城主本身就是一個酒囊饭袋,他身边的官员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可想而知都是什么德行。要不是宋远撑了一下局面,估计疫情已经蔓延出去。”
梁简有一瞬间万分同情宋远,竟然和一群拖后腿的蛀虫为伍,想必他平日裡要被气死個几百次,心理承受能力已经锻炼的很强大。
“希望盛雪同宋远前去,可以把疫情暂缓下来。”梅争寒看着落叶萧萧的城池,心裡一开始的好奇都消失无踪,心裡沉甸甸的难受起来。在這场大灾难面前,任何人都变的渺小。
不管是有旧怨的街坊邻裡,還是仗势欺人的乡绅恶霸,只要染上时疫又沒有人诊治,最后的下场都是化作一杯黄土,永远掩埋在土下。身前有万贯家财也好,有盛世美名也罢,死后统统带不走。到了阎王殿前,一只判官笔划去生辰八字,转世轮回一切归零。
“暂缓可行,但要根治還需要一点時間。”
梁简带着梅争寒往回走,现在宋远的目的還沒有完全表露出来,梁简心裡始终有一种感觉,宋远并不急着救這场时疫。他看起来着急,但行动上漫不经心,每一步都走的稳当,并沒有惊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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