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快進按鈕
大冷天的,纔在樓底下站了一會兒,唐粒就被凍得手腳都僵木了,於是祁振邀請她搭自行車時,她根本沒說二話。有順風車不搭的傻子。
唐粒現在手頭寬裕了,除了偶爾改善改善伙食,當然也得改善一下其他條件。平時忙着擺攤,抽不出空,正好今天有時間,於是乾脆指揮着祁振先去了趟縣百貨大樓。
這幾年個體戶多了,百貨大樓裏不像以前,隨便買點針頭線腦的都要票,售貨員們也不像從前,趾高氣揚的成天拿鼻孔瞧人,現在只要你兜裏有錢,什麼東西都能買,售貨員還笑得一個比一個和氣。
見唐粒要去百貨大樓,祁振也不提談生意的事了,頂着風任勞任怨地踩着自行車,進了百貨大樓,就跟在唐粒後頭幫忙拎東西。
不過,跟着跟着,他發現唐粒買的東西似乎有點多,棉鞋就買了四雙,三雙小一點,女式的,一雙大一點,男式的,而且,看她的樣子,似乎原本還想買雙高跟皮鞋,不知怎麼的,又作罷了。
她還買了兩條圍巾,一條淺灰,一條米白,是這個時代少有人買的淺色,但都挺好看。不過,淺灰那條看着應該是男式的,祁振回憶了下唐國順的樣子,顯然不太適合。
當然,他也不會說,畢竟唐粒也沒說是買給唐國順的,只不過是他自己這麼猜測罷了。
萬一買給別人的,他不管說什麼,都不合適。
從內心來講,祁振當然不希望唐粒給別的男人買圍巾,要真這樣,只能說明他的追妻之路會更加艱難,因爲可能已經出現了競爭對手。
祁振現在已經很清楚,自己在唐粒這兒,就是個沒事的時候壓根不想見着的、勉勉強強才能稱得上鄰居的人。
唐粒見着他沒跟躲瘟疫似的馬上扭頭就跑,他都該高興了。
雖然祁振也不明白,這兩輩子,自己在唐粒這兒的待遇怎麼就差這麼多?
唐粒又拎起件黑色的棉衣,放在身前比了比,對售貨員說:“這件也要了。”
售貨員見她賣這麼多東西,自然喜笑顏開:“女同志,現在市府裏都流行鮮亮的顏色,你看這幾個顏色買的人都挺多的呢。”
她出於好心,覺得眼看要過年了,唐粒買件黑的,實在不值當。可唐粒一看她推薦的那幾件,鮮亮確實鮮亮,不是紫羅蘭色就是亮橙色,衣服應該也不是什麼大廠子做的,顏色調得實在浮誇。
唐粒只能委婉拒絕:“我這人保守,不習慣穿太鮮亮的,不像同志你,一看就洋氣大方,穿什麼顏色都好看。”
售貨員被唐粒誇得心花怒放,直說下次想要什麼好東西就找她,她一準兒幫忙留着,還一疊聲地誇祁振:“你愛人可真耐心,現在男同志像他這樣願意陪着愛人買東西的可不多。”
祁振聞言倒是樂了:“同志你眼光真不錯。”他大剌剌地,對人家的誇獎倒是全盤接受,並且沒有一點想要澄清的意思。
唐粒瞪他一眼,倒沒在陌生人面前拆他的臺,沒必要。
出了百貨大樓,唐粒問:“你找我談什麼生意?”
祁振看唐粒的樣子,就知道她又打算過河拆橋了,可他現在愣是拿她沒辦法,無奈道:“我不是辦了個廠子嘛,剛起步人倒不多,每天也只管一頓中飯,但哪怕是一頓飯,米麪糧油豬肉蔬菜什麼的,一個月也要不少,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承包,包食堂也行,包配送食材也行,看你方便。”
其實祁振開口之前,唐粒是打定主意,甭管他要談什麼生意,她都堅決抵制誘惑,不跟他產生更深的牽扯,這也是爲什麼,她要先在百貨大樓裏逛一通再跟他談了,她得給自己留點緩衝時間,不然頭腦一熱答應了,回頭後悔莫及。
唐粒甚至連怎麼拒絕都想好了,但祁振這一招打得她措手不及,食材配送,這不就是她接下來想幹的事嗎?
奇怪,祁振怎麼好像總能跟她想一塊兒去。
“當然,我個人意見,其實搞食材配送就可以了,這樣輕鬆,也不耽誤你給其他廠子送貨。你要感興趣,我哥們兒還有個廠子,他那兒人更多一些,過完年也可以交給你。”祁振說。
“配送所有食材?”唐粒不禁問,不能怪她意志不堅定,實在是對方的誘餌太甜美。
“嗯。”
之前那幾個廠子的供貨合同這麼容易就能簽下來,祁振找人託了關係是其一,唐粒有帶魚的進貨渠道,她的帶魚比安縣市面上的都新鮮便宜,並且已經做出了一定的口碑是其二,當然,還有個原因是,只供帶魚一個貨,牽涉到的利益不大。
所以別看唐粒現在手裏已經捏了幾個廠子的供貨合同,可她要想把供貨合同裏的水產倆字換成食品,那還是難上加難。
牽涉利益大了,裏間牽扯到的人際關係錯綜複雜不說,對唐粒來說,貨源、本金、人手、運輸渠道,方方面面都是問題。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先找一兩個不那麼大的廠子試試,一步步把問題解決了、理順了,做出點樣子,再去拓展業務。
唐粒原本是想着,等開年了,從那幾個廠子裏尋摸一個,不管用什麼方法,撒潑耍賴也好,死皮賴臉也罷,求着人家先多給幾個供貨的品種,慢慢地把這條路摸熟了,再逐漸正規化,弄個食品配送公司。
在唐粒想來,這個過程少說也得一兩年,結果現在祁振直接就給了她一個快進按鈕?
“不過,比起單單送帶魚,搞食材配送肯定複雜得多,你一個人單打獨鬥的肯定不行,除了有人幫忙,你還得弄個車,不然總不能每次拉貨都讓客車捎,量少還行,多了不現實。”這件事,祁振似乎早已深思熟慮過,“車我能給你弄個二手的,不過也得一萬塊錢,你還得找個人開。”
他這一下子,信息量有點大,居然連車都幫她看好了,唐粒有點懵,想了想,說:“我考慮考慮。”
要不是她還存着一些理智,兜裏也沒有一萬塊錢,怕是當場就得答應下來。
唐粒還是覺得奇怪:“你明知道我連帶魚的貨都是找客車幫忙捎的,單打獨鬥,還沒錢,你就這麼相信我,覺得這個配送我能做得起來?”
“我本來也不信。”祁振說,看她瞬間變了臉色,頓時笑道,“可我看你一天天的頂風冒雨地把一筐筐帶魚賣出去我就信了。”
他其實去過大樟樹小市場,看她搬個小馬紮蹲坐在一羣買菜的大媽中間,笑呵呵地守着一筐帶魚,不管別人買多少,一條魚還是一筐魚,都笑臉相迎,耐心細緻。
分明夢裏那個唐粒,自私,又懦弱,可他面前這個唐粒,聰明,堅韌,像是什麼困難也難不倒她。
“而且,每個人都會變的,不能用一成不變的眼光去看人,也許以前我不信你,可現在,我相信。”祁振又說。
這話他說得認真又誠懇,唐粒不禁想,或許自己受原書劇情的影響,也在用一成不變的目光在看他?
“行吧,我認真考慮一下。”唐粒鄭重說。
倆人總算難得地達成共識。
離開百貨大樓,本來唐粒說要去一趟勞動路,準備自己叫輛黃包車過去,祁振說他反正沒事,就又載着唐粒去了。
到了勞動路,唐粒給鄒美鳳送了一大一小兩雙棉鞋,一雙給鄒美鳳穿,一雙給鄒安和穿,算是感謝他們之前幫忙介紹客人。後世可能有人忌諱送鞋,認爲不吉利,但這年頭,什麼東西都金貴得不行,這棉鞋簇簇新的,暖和着呢,這種天氣正需要,哪有人管諧不諧音。
鄒美鳳也沒跟唐粒客氣,開開心心收了,將唐粒送出來,在巷口的烤糖店稱了一斤花生糖塞她手裏:“小時候你可饞這個了,偏偏你家不做,你媽啊,說是雙職工家庭,摳得連我家門口那拾荒的老朱都不如。”
倆人說笑了幾句,鄒美鳳就回去了。祁振支着車就等在路口,鄒美鳳一走,他長腿一撐,單手扶着龍頭甩了個漂亮的彎就過來了。
他也是才知道,唐粒那幾雙棉鞋不是給她父母買的,她是買來送人的。
那麼,那圍巾又是給誰的?
“現在去哪兒?”祁振問。
唐粒跳上後座,莫名道:“回家啊,還去哪兒?”
祁振心裏舒坦了,她要讓他載着送圍巾去,他怕是得吐血。
車子慢悠悠地在街道上穿梭,直到機械廠外面那棵樟樹下,祁振捏了下剎車,唐粒就默契地跳了下來。再往前,就會被機械廠的人看見了,要有人看見她坐在祁振自行車後頭,也不知會鬧出什麼樣的流言蜚語來。
“你想好了就告訴我,我抽時間帶你去廠裏瞧瞧。”祁振看着她說,“你有什麼難處也可以告訴我。”
“行。”唐粒拿出個尼龍繩紮起的紙包放到自行車的筐子裏,“這是給你的,算是你送我手套的回禮,再見。”
祁振一愣,忙伸手撈過來扯開一看,這不正是那條讓他耿耿於懷的圍巾?她買來竟是爲了送他的!
爲這條男式圍巾跌宕起伏的心情忽然直線上揚,他想也沒想,蹬着自行車追上唐粒,車子一歪,橫到她面前:“唐粒,我還有句話想說。”
唐粒揚了揚眉:“你說。”
祁振深吸了口氣:“要不,咱們處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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