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劇組矛盾
上輩子見過無數千萬豪車的唐粒,發出了一聲羨慕的嘆息。
這可是比載貨小卡車還要貴還要高檔的車呢。
她瞧着領頭的中年男人有點眼熟,問了嚴星津怎麼回事,嚴星津嘆了口氣,跟她說了下事情的始末。
原來村子裏真的有劇組在拍戲,剛那幾個人就是劇組的。
這劇組拍的是一部叫《新漁光曲》的電影,據說是向經典致敬之作,畢竟1934年的《漁光曲》,可是華國首部獲得國際榮譽的電影。這部《新漁光曲》據說是要用全新的視角,拋棄漁民與漁霸的傳統矛盾,從普通漁民勤勞致富的角度,展現解放後漁民們欣欣向榮的生活。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劇組來了以後,不但跟村裏租了房子,還付錢讓村民幫忙洗衣做飯,保障後勤。
沙埠村是個漁業村,村子周圍不是山就是礁石海灘,能耕種的土地很少,男人出海打漁,女人在家只能操持操持家務。
劇組的到來,給女人們帶了副業,村裏甚至爲此特意排了個表,由各家各戶輪流給劇組做後勤,力爭做到公平公正,讓每戶人家都能掙到劇組的錢。
村民們熱情高漲,把劇組的房子打掃得一塵不染,窗戶擦得亮得跟鏡子似的,而伙食上,更是竭盡所能讓劇組喫好。
可壞就壞在喫上。
昨天漁船回來,村裏給劇組分了幾筐海鮮,輪到給劇組做飯的正是嚴超的嫂子龔蕙蘭。龔蕙蘭爲人爽朗大方,又是做菜的一把好手,當晚就給劇組做了一頓美美的海鮮大餐。
可誰曾想,劇組有幾個人睡到大半夜,突然腹痛如絞,噁心嘔吐,幸虧劇組自己有車,連夜就把這幾個人拉去醫院了,結果醫院診斷,他們是食物中毒。
據說有一位飾演男二號的男演員,由於本身腸胃虛弱,還引發了急性腸胃炎,連夜給送省城醫院去了。
劇組的人認定是村民給他們準備的食物不衛生,才導致那幾個人食物中毒。而由於工作人員食物中毒,尤其那位被送去省城的男二號最近戲份正多,導致劇組工作將被大大拖慢。於是劇組的人就來跟村裏討要說法,要求村裏徹查食物中毒事件,追究相關人員責任。
而沙埠村呢,鄉里鄉親的,龔蕙蘭的人品大家都信得過,她絕不可能故意使壞,而且,她這人幹活麻利,做事情清清爽爽,也不存在把髒東西燒進食物的可能性,想來想去,只能是劇組的人體質太弱,喫不慣海鮮的原因。
劇組的人能接受這樣的理由嗎,當然不能!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論,劇組的人不但沒被說服,反而質疑沙埠村村民不誠實,認爲他們極可能是在食材上以次充好,給他們吃了爛魚爛蝦。
這話可就戳到村民們的雷區了,要知道他們是漁村,爲了表達對劇組的歡迎,都是把每天撈到的最肥最好的海鮮送去給劇組的,那可都是自家都不捨得喫的好貨。
這就是污衊,一片好心都被當驢肝肺了!
於是矛盾反而進一步激化。
現在劇組的幾個領導氣得拂袖而去,說是要去鎮裏、縣裏乃至市府裏去反應這個問題,不但要追究責任,還要栩州市政府賠償他們的損失。真要鬧成這樣,不說村幹部要喫排頭,就是對沙埠村來說,影響也非常差,這名聲傳出去,十里八鄉的還不都得笑話他們,而且,以後誰還會來他們這裏拍電影?
鬧了這麼一通,村民們聽說劇組不但可能要剋扣之前的勞務費,沒準還得要求村裏賠償損失,都垂頭喪氣地散了。
人羣散開,唐粒看見三個人蹲在村長家門口,愁眉苦臉,哀聲嘆氣的,其中唯一的女性,一個穿着樸素但異常整潔的婦女,正在默默揩眼淚。
“嗚,我真是認認真真做的飯,怕他們外路客喫不慣海產,嗚嗚,我還狠心放了一大把生薑。”這婦女就是龔蕙蘭,看着挺利索精幹的一個人,這時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可他們說的也沒錯,怎麼別人煮的飯就沒事,就我煮的有毒呢,怎麼就會有毒呢?”
旁邊蹲着的倆人,一個唐粒認識,黝黑精瘦的小夥子,可不正是她買過魚的嚴超,另一個年紀稍微大點,時不時拍拍龔蕙蘭的肩膀,卻是嚴超的哥哥嚴敢。
“嫂子,這事就是咱們倒黴,碰巧遇上了,不怪你。”嚴星津走過去,“這鬧了大半天了,敢哥,趕緊扶嫂子回去歇會兒吧。”
嚴敢揩了下眼角,拍拍大腿,站起來:“沒法子,回頭真要村裏賠,咱們砸鍋賣鐵賠就是了,不夠就欠着,一年一年的賠,總能賠上,走,媳婦,咱們回家。”
他把龔蕙蘭扶起來,拉走了。
嚴超紅着眼眶跟唐粒打了個招呼:“唐姐,怎麼有空來村裏?”面對面,他當然不好意思喊人家小糖粒兒,老老實實喊了聲姐。
唐粒笑笑:“來買魚。”
“買魚?有津哥在,你操心什麼,他自己不去白水鎮,都找人給你安排得妥妥當當,再沒比他更靠譜的人了。”嚴超說。
嚴星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人家有大買賣,要跟村長商量訂貨。”說完就招呼唐粒一起進去村長家。
嚴超愣一下,隨即馬上跟上去:“有什麼大買賣,先考慮我啊,唐姐,你看我家都要砸鍋賣鐵給那些拍電影的人賠償啦!”
唐粒他們進去時,村長正坐在屋裏抽着煙生悶氣。
沙埠村,那是營沙鎮上排得上號的村子,村裏漁船多,村民團結,每年打漁的收成比隔壁海姚村至少多上三成,而且,因爲村裏房子造得漂亮,村容村貌搞得好,人家電影都要到他們村子來拍,這陣子村長走出去別提多有面子了。
現在好了,雞飛蛋打,他自己要喫排頭不說,村裏可能還要因此背上一筆不小的債務。村長想想過兩天要去鎮上開會,海姚村村長那傢伙,還不定怎麼奚落嘲諷他,就覺得心口疼。
所以看見嚴星津帶着個陌生面孔進來,他就有點不高興,這種時候,還帶個外路客來,瞎湊什麼熱鬧。可嚴星津畢竟是他親侄子,好脾氣還能幹,在村裏甚至比他還要有威望,他只能強撐着,給人張羅茶水。
“叔,這是唐粒,安縣的,一直跟我買魚的。”嚴星津自然知道村長在想什麼,也不繞彎子,“她想問我們訂明年的魚,每天四百斤。”
村長正從漆面斑駁的茶葉罐裏費勁地倒茶葉末,這還是他看在嚴星津的面子上,高規格招待了,畢竟這年頭茶葉金貴。可聽到嚴星津的話,他忍不住手一抖,倒出來一大戳,這下可把他給心疼壞了。
趕緊另找了幾個杯子分了分,本來自己村裏人就不用招待茶水了,現在反正多了,就讓侄子和嚴超這小子也沾光了。
“說的多少斤?”村長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倒是知道侄子的帶魚賣到了安縣,有人天天跟他買一筐,有一天甚至買了六筐,可把村裏的小崽子們羨慕壞了。
他認爲,能這麼買,就算是大客戶了,這年月,誰家也不富裕,不可能天天幾十上百斤的買魚,每天四百斤就更不可能。
每天四百斤是怎麼個概念,他們村也算是營沙鎮的漁業龍頭了吧,一天的收成也就二千斤左右,四百斤,那是他們五分之一的收成。而且,關鍵還是每天,一年三百多天,天天四百斤,那可是十幾萬斤的魚啊!
“四百斤。”唐粒肯定地說。
“是每天四百斤?”村長還是不太敢相信。
“對,暫時每天四百,以後銷路好,可能還會增加。”唐粒說,“我今天過來,是想跟你們商量下,因爲供貨量大,咱們得籤個合同,而且,必須以村裏的名義跟我籤。”
唐粒盤算過,她手裏現在已經捏了五份供貨合同,大概是兩百五到三百斤左右,加上祁振允諾的,他和他發小的廠子,估計也能有百來斤。
還有個縣製藥廠的單子,本來她跟丁建中約了去廠裏詳談的,結果那天丁建中臨時有事,讓人送信改天了,但唐粒有信心,這個單子肯定能談下來。
再加上鄒安和那邊,可能時不時會有些宴席。
四百斤已經是保守的數字了。
她剛纔問過嚴星津了,如果單單跟他籤合同,他不一定能保證每天的供貨量,而且,他這個人厚道,想讓村裏人一起掙這個錢。
唐粒拿出事先擬好的合同:“相關的條款,我大致都列了,當然,具體的您看一下,咱們可以再商量。”
村長接過合同,他一村幹部,之前可從來沒見過合同這種東西,最近開洋葷,一見就見兩次。
村裏跟《新漁光曲》劇組也是簽了合同的,剛剛劇組那個什麼導演還在他家裏咆哮着罵他“違約”,村長其實聽不太懂,但賠償是聽懂了的,就因爲他們簽了合同,劇組那邊理直氣壯要求他們賠償。
村長看着紙上筆跡清秀的“供貨合同”字樣,深深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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