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伸張正義”
照例在樟樹底下停的車,唐粒道了謝,就利索地下車了,正準備關車門,就聽祁振忽然說:“下午三點,還是這個地方,有東西給你。”
“謝謝,不要。”唐粒想都不想,特別絕情。
呵,這女人過河拆橋的本事是越來越熟練了。祁振無奈道:“那算你幫我個忙,我同學從內蒙拉回來的羊,便宜點賣你一頭。”
唐粒一聽是內蒙過來的羊,頓時就改變主意了,爽快說:“行,我按市場價給你錢。”
南方的羊,大多是山羊,肉質緊實,但羶味也重,得先切個蘿蔔或者剁幾截甘蔗一起過水焯一下,去掉羶味纔好喫。北方大草原裏養出來的羊,羶味沒那麼重,肉也更酥軟,那是隨便怎麼做都好喫的。
唐粒喜歡喫羊肉,紅燒,白切,燉湯,燒烤,都喜歡。要有一整頭肥肥的羊,正月裏慢慢地變着花樣喫,那可真是太美啦。
這翻臉如翻書的本事,祁振也是佩服。
“行吧,那下午見。”
車頭一甩,祁振就往於向文家開回去了。那孫子剛追着車罵他,他得回去好好收拾一頓,順便把羊給拉回來。
該送的禮都送了,唐粒一身輕鬆,而且馬上就有鮮美的北方羊肉吃了,簡直美滋滋。
不過,她一回頭卻看見個意外的人,徐水仙。
雪已經停了,可天寒地凍的,路上還有薄冰,走在路上,稍不留神就得摔一跤。
也不知道徐水仙怎麼跑這兒來了,那麼大一個人,躲在棵瘦長瘦長的樹後頭,探頭探腦的。
唐粒看過去,她似乎被嚇了一跳,想躲,腳下一滑,摔了個大馬趴。
徐水仙當初因爲造唐粒的謠,被逮去公安教育了一頓,後面也就下崗了。
不過唐粒聽說,公安查清楚高兵和劉娟的事情以後,徐水仙跑去縣棉紡廠鬧了幾次,說自己不是造謠,是反映事實,還說自己舉報有功,廠裏應該給予獎勵。
估計廠裏被鬧得夠嗆,還真給她補了一個月補助。
所以說,有時候就是這樣,越難纏的人越得利,越厚道的人越容易喫虧。
瞧她那心虛的樣子,不知道又憋着什麼壞主意,不過只要不是惹到自己頭上,唐粒也懶得去管。
……
徐水仙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大下雪的,等在這裏當然有她的目的,這不沒幾分鐘,她等的人來了。
章雪穿着件簇新的藍色麪包服,一臉不耐:“徐水仙,你有什麼事?”
如果唐粒還沒走,就會發現,章雪身上這件麪包服,跟祁振那件幾乎一模一樣,放在後世那就是實打實的情侶裝。
當然,章雪其實就是照着祁振那件的顏色款式買的,爲了買這件衣服,她還專門給在首都的表姨打了長途電話,讓人千里迢迢地把衣服從首都給她寄回來。
爲什麼這麼做呢?
因爲最近蘇向雪總是勸她,祁振就是一時犯軸,搞叛逆,不想結婚,但他心裏其實是很喜歡章雪的,除了章雪,再不可能娶別人。
這話章雪信嗎,看祁振的態度她是不信的。何況她最近又做了個夢,她夢見祁振跟唐粒結婚了。
章雪其實打小就挺喜歡祁振,他長得好,家世也好,唯一的缺點就是狗脾氣,對誰也沒個好臉色。但不管怎麼說,是個好的對象。
所以在跟祁振處對象這件事上,章雪還是挺積極的。可誰知道祁振翻臉不認人,害她淪爲宿舍大院裏的笑柄,那些人面上笑嘻嘻的,背後都笑她又丟工作又丟男人,連老唐家賣帶魚的唐粒都比不上。
要回頭唐粒跟祁振結婚,那些人更不知要怎麼編排她了。
章雪當然咽不下這口氣。
在蘇向雪頻頻拋來橄欖枝時,章雪也不拒絕,含含糊糊地應着,再不經意地提一提唐粒。
比如說她被人舉報跟車間主任搞破鞋的事啦,也有人說查了不是這麼回事,可真相到底怎麼樣也說不清,再比如她拋頭露面地去賣帶魚,聽說差點被工商抓起來啦。
然後感慨一句,自己就是沒唐粒這樣的本事,不然也不至於還沒找着工作。
一次兩次的,蘇向雪自然就對唐粒沒什麼好印象。
蘇向雪一輩子順風順水,在家是大小姐,出嫁是廠長夫人,對於低三下四地擺攤賣魚,當然看不上。
她還勸章雪,工作是個體面的事情,千萬不能因爲下崗就胡亂出去擺攤什麼的,不如在家現好好過個年,等一開年,她一定想辦法,幫章雪介紹個好工作。
由於蘇向雪最近碰見誰都說自己認準的兒媳婦就章雪一個,大院裏關於祁振和章雪的關係,自然也就撲朔迷離起來。
許多人暗暗猜測,之前可能就是小倆口鬧鬧彆扭,最近大約又和好了。
而就在這時候,章雪穿了件跟祁振幾乎一模一樣的麪包服,豈不是更佐證了大家的猜測?
有了這件麪包服,章雪一句話不用說,就扭轉了輿論。
章雪不一定要嫁祁振,但她絕對不能讓人說,祁振看不上她,卻願意娶個樣樣不如她的唐粒。
她在蘇向雪面前給唐粒上了眼藥,又在大院裏造了輿論,這麼個環境下,怕是再沒人會給唐粒跟祁振介紹。
在章雪想來,這件事自己就算給擺平了,回頭過完年,她按照夢裏的提示去趟溫州,就會遇到個好商機,事業就能穩步發展了。
到時候,她事業有成,祁振無業遊民一個,誰嫌棄誰,那不是一目瞭然。
現在更讓她頭疼的是徐水仙。
“徐水仙,當初是你自己說看見高兵跟唐粒搞破鞋的,你自己造的謠,公安逮的你,跟我一點關係沒有,你要再纏着我,我可就去派出所報案了。”
章雪叉着雙手,冷冷地,用看臭蟲一樣的目光看着徐水仙。
徐水仙呸了一聲,說:“可不是我說的唐粒,我就說看見高兵跟個女的,是你說唐粒丟了印章,應該就是她。”
章雪冷笑:“你問我,我就說說自己的猜測,有什麼不對?”
被公安抓去教育了一頓,徐水仙肉眼可見地慫了不少,她不敢撒潑,也試圖跟章雪講道理:“那要不是你說舉報有功能得獎勵,我哪能去舉報,不舉報我哪能被公安抓進去,哎喲,現在親戚朋友誰背後不笑話我是個蹲過牢房的,我沒臉見人了呀我,哎喲,我家大寶說好的婚事也黃了,我可憐的大寶啊,要不是你,我們能這麼倒黴?”
她拖腔拉調地說着,不時地瞟着章雪的臉色,頓了頓,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我也不要多的,你給我一百塊錢,我給我家大寶整身好衣裳,正月相親可以穿。”
事情是這樣的,當初徐水仙撞見高兵時,其實沒看清女的是誰,她當然挺好奇,就跟車間裏文化程度比較高的章雪,含含糊糊地說了這件事。
她不是撿到證章了嘛,那女的明晃晃就是她們車間的。而章雪呢,恰好知道唐粒丟了證章,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就提示了徐水仙幾句,還慫恿她去舉報。
結果一舉報,徐水仙就把自己舉報進局子裏去了。
徐水仙這種人,出了事,她是不會自我反思的,她只會找別人的原因。
高兵和劉娟有責任吧,好好的搞什麼破鞋,讓她瞧見。
廠裏有責任吧,要不是廠裏讓她下崗,她哪有這閒心跑去舉報別人。
章雪當然也有責任,要不是她那幾句話,她能扯上唐粒嗎,不扯唐粒她就不是造謠了呀!
她反正下崗了閒着沒事,可不得天天纏着廠裏的領導和這幾個人要賠償?
一開始爲了維持自己清高端莊的形象,章雪倒也很爽快地就給了徐水仙五十元。當然,她給的這不叫賠償,只能算是工友間的捐助。
可徐水仙哪管是賠償還是捐助,她認定章雪是心裏虛,才能這麼爽快地給錢,這不,就又來要求“捐助”了?
章雪被她纏了幾次,已經煩透了:“沒錢,這事我也沒錯,你愛跟誰說跟誰說去。”
反正已經大年三十了,開了年她就出門,等以後在外面賺了大錢再回來,誰還會去翻棉紡廠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
她已經懶得跟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虛與委蛇了。
誰知徐水仙一撇嘴:“你給錢,我就告訴你個事情,不然回頭對象被人勾搭走,你就等着哭吧你!”
章雪一愣:“什麼意思?”
“你先給錢。”徐水仙把手一攤。
章雪不耐煩地皺了皺眉:“你先說,別什麼屙屎拉尿的事情都想跟我換錢。”
徐水仙就把自己看見唐粒坐着祁振的車回來,倆人在路口有說有笑的事,極其誇張地描述了一遍。
在她的描述下,唐粒這女的,雖說沒跟高兵搞破鞋吧,但她妖里妖氣地,眼見是在勾搭祁振。
章雪跟祁振處對象的事情,當初車間裏可都知道,唐粒自然也知道,就這,她還要去勾搭祁振,可見不是什麼好東西。
徐水仙覺得,自己之前舉報她,其實也沒舉報錯。
章雪聽完,臉色有些難看,她想了想,掏出五十塊錢:“我跟唐粒一個院子住着,有些事情抹不開臉,不過她這麼做,確實太不地道。你幫我個忙,也算是伸張正義吧,這錢我就給你,算我捐助給你家大寶買衣裳娶媳婦的。”
伸張正義還有錢拿,徐水仙哪有什麼不樂意的,她一把抓過錢:“你說說,怎麼個幫法。”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