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這人奇奇怪怪的
這時候還不流行精神食糧的說法,可這唱戲、演小品、講三句半,可不就是這年頭大傢伙的精神食糧?
當然,戲臺子旁邊賣茶葉蛋、麻球、燒餅的,那可就是熊孩子們的最愛啦。
戲臺子就搭在後趙村的村小裏,是個帶天井的大圍院,原本是村裏的祠堂,破四舊的時候,給改成了小學教室,村裏的掃盲班也辦在這裏,現下學生放假,又正好拿來搭戲臺子,這屋子就好比中藥鋪裏頭的甘草,用途廣着呢。
在村口跟唐米他們分開,唐粒一路打聽着到了後趙村村小。
戲臺前已經擠得滿滿登登的,所幸鄒美鳳早在前排給她留了位置。她先去後臺瞧了眼鄒美鳳,鄒美鳳正忙着化妝換戲服,唐粒覷空跟她打了聲招呼,再一路說着抱歉,擠到位置上。
幫她佔位置的是個演員家屬,她愛人姓胡,正在臺上演小品,扮演的是“超生游擊隊隊長”,笑料頻出,逗得臺下觀衆哈哈大笑。
胡家嫂子也帶着個熊孩子,是個七八歲的小胖墩兒,他爸在臺上賣力演出,他在臺下火燒屁股似的,扭來扭去坐不住。胡家嫂子被磨得沒辦法,給了他兩塊錢,打發他自己出去買喫的。
小胖墩兒歡呼雀躍地跑了,胡家嫂子無奈道:“這孩子,他爸還以爲他多愛看自己演出呢。”
這時候一個長相帥氣的小後生擠了進來,笑呵呵問胡家嫂子:“嫂子,我能坐唐粒旁邊嗎?”
這話一聽,就是跟唐粒熟的呀。
自家熊孩子還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再說,她佔的位置大,孩子回來了,擠一擠其實也能坐得下,胡家嫂子有什麼不同意的?
“坐,隨便坐,位置寬着呢。”胡家嫂子笑眯眯地,“年輕小夥子愛看戲的可不多呀。”
小夥子眉眼周正,鼻樑高挺,皮膚比一般的大姑娘還要白,長得那叫一個俊。
胡家嫂子看看小夥子,再看看唐粒,這男的俊,女的俏,可真是般配呢。
唐粒沒想到出門看戲還能碰見祁振。這戲臺子前面坐的,除了娘子軍,就是老頭子,年輕小夥子少得很,像他這樣穿個時髦的麪包服,剪個四六分的頭,怎麼瞧怎麼跟周圍格格不入。
而且,這人擠人的,他是怎麼發現她的?
“我在街上瞧見你,估摸着你就是要來看戲。”祁振挑着眉,頗有些得意。
唐粒不睬他,他也不生氣,看她一眼,笑眯眯問:“巧克力好喫嗎?”
除夕夜他給唐粒的,是一盒進口巧克力。
說實話,唐粒上輩子就愛喫巧克力,可小縣城裏物資匱乏,哪怕她兜裏有錢,百貨商店裏也沒有巧克力賣。
她能說巧克力不好喫嗎?
畢竟那盒巧克力,兩天時間,已經被她跟唐玉喫掉半盒啦。
當然,一開始她是打定主意要還給祁振的,可惜沒藏好,被唐玉個熊孩子瞧見,偷吃了兩顆。喫都吃了,她還怎麼還祁振,說不得只好勉爲其難收下了。
祁振見她不說話,愈發得意:“我就知道,你愛喫巧克力。”
唐粒聽着覺着不對:“你怎麼知道我愛喫巧克力?”
原主愛不愛巧克力,唐粒不知道,可哪怕原主也愛喫巧克力,就他倆路上碰見都未必打招呼的交情,祁振又是從哪兒知道的?
說回來,其實唐粒早就覺得祁振奇奇怪怪的了。
他倆也不算太熟吧,可他呢,前前後後地,幫了她多少忙。可要說是因爲喜歡她吧,他要不就是半天說不上來喜歡她什麼,要不就說喜歡她傻乎乎的樣兒。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就是熊孩子唐玉,偷喫個巧克力,還會誇巧克力又香又甜真好喫呢。
而且,就他說的話,也奇奇怪怪的,什麼之前是因爲責任,想讓她這輩子過得好,比別人過得都好。
八竿子打不着的,他祁振對她,有什麼責任?
不是唐粒怪力亂神,是她自己本身就是個穿來的,現在這麼一想,就覺得祁振怎麼瞧怎麼不對勁。
唐粒問完,半天沒聽見祁振回話,她扭頭看他,又問了一遍:“咱倆也不熟吧,你怎麼知道的?”
“聽別人說的。”祁振匆匆答了句,轉過頭去。
他怎麼知道,當然是夢裏知道的。
在夢裏,他倆剛結婚那年,家裏條件還好,祁振是個公子哥兒的脾性,結完婚就讓唐粒請了假,小倆口跑去首都“度蜜月”了。唐粒就是在首都第一次喫的巧克力,喜歡得不行,回程時還帶了滿滿一大袋子回來。
後來,縣城百貨商店也有巧克力賣了,可那時候,別說巧克力,他們連飯都要喫不上了。
一天早晨,他賭完回來,就看見唐粒站在巷子口的商店外面,愣愣瞧着玻璃櫥窗裏擺在展示櫃上的巧克力盒子。
這些浮光掠影的記憶,沒想起來時倒還好,一想起來祁振這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唐粒盯着祁振的後腦勺,嘖了聲,這人,果然奇奇怪怪的。
她本來想跟他說,這世上可沒別人知道她喜歡喫巧克力。畢竟哪怕按照劇情,原主第一次喫到巧克力,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不過,還是先看戲吧,小品結束了,戲正式開場了。
……
熊孩子之所以叫熊孩子,那是因爲他們好端端的,就能給你整出各種幺蛾子。
胡家的小胖墩兒,跑出去買喫的,再回來就已經是一個多鐘頭後的事了。不過,他是哭着回來的,熊孩子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摔得下巴上都是血。
胡家嫂子被嚇了一跳,趕忙擠出人羣:“怎麼回事呢?”
小胖墩兒估計嚇壞了,也不說話,捂着流血的下巴哇哇直哭。
唐粒也跟了出來:“嫂子,這傷口得趕緊去衛生所處理一下,臉上可不能留疤。”
“哎,小唐你說的是。”
胡家嫂子一臉着急,想抱起兒子,可小胖墩兒實在太瓷實了,她根本抱不動。
“我來吧。”祁振不知什麼時候跟了出來,一把將小胖墩兒拎起來就走,“這個村子沒有衛生所,咱們送孩子回縣城吧,我車就停在村口。”
“那可謝謝你了,小祁。”胡家嫂子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得,這戲是看不成了。唐粒忙跑去後臺,找人給還在臺上的胡老師和鄒美鳳留了個口信,然後也跟着祁振的車回縣城了。
從縣城往後趙村,走路得將近一個鐘頭,可坐個汽車呢,也就十多分鐘的事情。
祁振人看着挺瘦的吧,可他提溜小胖墩兒,就跟提溜只沒幾斤重的小兔子似的,輕輕鬆鬆地,就把人給拎到急診醫生面前。
所幸小胖墩兒的傷口只是瞧着嚇人,倒不是特別嚴重,醫生給消毒處理了,貼了塊大紗布,讓回家注意着點,隔兩天換個紗布,也就是了。
胡家嫂子這纔算放了心,走出醫院大門纔想起來:“哎呀,忘了告訴老胡一聲。”她剛看見兒子滿臉血肉模糊的,可真是嚇壞了,都沒想起來在臺上唱戲的丈夫。
“嫂子,我讓人給胡老師留了口信呢。”唐粒說。
“哎呀,小唐,還是你想得周到,今天可真是謝謝你們了。”胡家嫂子連連道謝,“還有小祁,可真是個熱心腸,活雷鋒。”
祁振聽見“活雷鋒”三個字,嘴角不禁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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