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銷量大,是因爲相對其他車,它便宜。當然,說便宜也是相對的,在工人月工資一百元左右的年代,七八萬塊錢的一臺車,對大部分家庭來說,也是天文數字。
要不怎麼有一頓飯一頭牛,一屁股坐着一幢樓的順口溜呢。
老唐家幾兄弟當然都沒坐過比一幢樓還貴的小汽車,不過,車子除開駕駛員,最多隻能坐四個人。最後還是唐國康因爲自行車被生氣的馮雪琴騎走了,因禍得福,反倒擠上了小汽車,可把幾個哥哥嫂子給羨慕壞了。
老太太坐的副駕駛,一路都好奇地望着窗外,唸叨着:“我也有坐上小汽車的一天喲,這快的,嗖嗖的。”
“奶奶,您注意着點手。”於向文說,“您不難受吧,挺多老太太頭一回坐車都暈車得不行,我瞧您挺精神的,可見您這身體素質,那是槓槓的。當然,這也跟我開車技術好有關係,您瞧我開得是不是又快又穩,有個窟窿石頭什麼的,我這方向盤一把,就給避過去了。要換了祁振,他那車開得,跟野豬衝下山似的,那叫一個狂野,您肯定坐着不習慣。”
“看不出來,小祁瞧着斯斯文文的。”老太太說。
“那是您不瞭解他。”
“哎喲,年輕人嘛,跟野豬衝下山似的,多有衝勁,小祁也好的。”老太太就說。
祁振這嘴甜的,住院這陣子,可沒少給老太太灌迷魂湯,老太太可維護他了。
於向文無奈:“奶奶,你是不是瞧他長得跟小白臉似的,偏心他呢。”
“俊,長得是真俊。”老太太笑眯眯地,又來了一句,“你也不差,你長得也俊。”
好吧,於向文這是得了個安慰獎。
他們一老一小在前頭聊得歡,後頭仨人擠得跟魚罐頭似的,又因爲這車的空調幾乎就是個擺設,只好開着窗吹熱風,熱得啊汗都出來了。
不過哪怕這樣,仨人裏也只有唐粒燥得想下車,另外兩人都樂呵着呢。
祁振這不腿還瘸着嘛,讓他靠邊坐,他不肯,一定要坐中間,熱得白襯衣上都漬出了汗,他還笑眯眯的。
而唐國康呢,這不要給祁振騰位置放他的腿嘛,整個人團得都快跟車門貼一起了,也是樂呵呵的。畢竟幾兄弟只有他擠上了車不是,就這事,可以讓他吹上幾天牛了。
“車座底下應該有水。”祁振指指副駕駛座。
唐粒確實口渴得不行,彎腰往副駕駛底下一摸,居然摸出了幾瓶怡寶牌蒸餾水。
這年頭安縣市面上只有那種玻璃瓶裝的五顏六色的汽水,礦泉水、純淨水什麼的,絕對是看不到的。
雖說礦泉水這種東西國內早就有了,可之前基本都是出口的。這兩年經濟好了,南面特區可能有人喝礦泉水,安縣那是絕對沒有的,誰沒事花兩塊錢買瓶白水喝,有這錢都買肉去了好嘛。
只能說,像於向文跟祁振這種敗家子,別看人待在安縣這種小縣城,生活水平可是跟大都市接軌的。
唐粒給每人都分了一瓶,唐國康聽說這麼一瓶水要兩塊錢,蓋子都沒打開,當個寶似的摟懷裏了。倒是唐老太太,擰開喝了幾口,就說:“這仙水滋味可沒啥特別的。”完了就把水遞給唐國康了。
唐國康渴壞了,而且自己老孃喝過的嘛,也不嫌棄,接過來就咕嘟咕嘟灌了一氣,完了一抹嘴:“確實沒啥特別的。”
話雖這麼說,懷裏那瓶水還摟得牢牢的呢。他得把水帶回去,給他媳婦和兒子喝,讓他們也嚐嚐兩塊錢一瓶的水是什麼味道不是。
車子進村,喇叭按得嘟嘟響,別說孩子好奇地追着跑,就是大人也追着瞧熱鬧吶。
等到車子開到唐國康家院子外頭,車剛一停下,四面八方地,就被圍了個密不透風。
唐國康率先下車,哪怕熱得滿頭是汗,他拿手一抹頭髮,也覺得自己怕是比上海灘裏的許文強還要霸氣拉風。
“爸,這誰的車,你怎麼坐車回來啦!”寶貝兒子唐承福擠到唐國康面前,興奮得小臉通紅,“我媽呢,我媽也坐車裏嗎?”
不過,他這一問,他爸的氣勢馬上就弱了,心虛地說:“你媽騎車回來的,在後頭呢。”這不平時騎自行車,爲了省點力氣,大家都是抄的近道,他們一路過來,也沒碰見馮雪琴。
唐粒扶着老太太下車,於向文呢,一邊嘮嘮叨叨地嫌棄,一邊也把祁振給扶下車了。
“這車得不少錢吧,哎喲,我摸一下,會不會給碰壞囉?”
“不會,車站的大客車可扛造了,這小車應該也差不多。”
“那哪能一樣,那是幾十個人擠着的車,這可是隻能坐幾個人的車,這氣派,那只有許文強纔有的。”
村民的熱情,可不止是把車圍住,還得好好對着車評頭論足一番。當然,這是男的,大嬸大媽們看了兩眼車,就把目光轉向車上下來的人了。
“這是國順家的小閨女吧,可越長越俊了。”
“這倆年輕人,不會是國順家的小女婿吧。”
“哎,瞧你說的,怎麼可能倆人都是,鐵定開車的那個是。”
“我瞧應該是白襯衣那個,長得多俊吶,跟國順家的閨女那叫一個般配。而且,我聽人說,開車的那都是司機,坐車的纔是大款。就可惜,腿腳不太利索。”
哎喲,這位大媽,幾句話就把於向文和祁振一起給埋汰了。
唐粒聽着,都忍不住要笑。
“大嬸,您說得對,我纔是小女婿。”祁振個不要臉的,根本不在意人家誤會他是瘸子,反倒笑吟吟地跟那大嬸打招呼。
於向文馬上就嗆上了:“大嬸,我可不是司機,我是大款,我纔是小女婿。”
“哎喲,這還搶上了。”
圍觀村民頓時一陣鬨笑,有人還吹了個長長的口哨。
“他倒是大款,可惜,是別人家的小女婿。”祁振老神在在說,他手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了一把糖,隨手就把糖散給圍着的孩子了。
孩子們得了糖,就歡快地喊開了:“小女婿發糖囉,小女婿發糖囉。”
好吧,這人狡猾到甚至事先準備了糖,於向文只能甘拜下風。
唐粒懶得理這倆幼稚鬼,扶着老太太就進屋了。
剛進屋,唐經武的妹妹唐秋巧就跑進來了:“奶奶,小叔,我爸媽呢,我爸媽回來了嗎?”
小姑娘十四五歲,瞧着跟唐承福差不多大,可長得胖墩墩的,看着可比瘦巴巴跟顆豆芽菜似的的唐承福壯實多了。
不過瞧她一臉着急,眼眶都是紅的,好像下一秒就得嚎啕大哭了,唐粒就說:“你爸媽騎車呢,估計還得一會兒,是家裏出什麼事了嗎?”
唐秋巧仔細看了眼唐粒,似乎才認出來:“你是唐粒姐姐吧,唐粒姐姐,我哥說你可厲害了,你快去我家看看,我家的雞都要被打死啦——”
好吧,一說完,小姑娘果然哇地一聲就哭了。
……
唐家老二唐國強結婚的時候,家裏就把老房子分了一半給他,後來兩個弟弟再娶媳婦,房子都是另外起的,再後來唐老爺子去世,唐老太太年紀大了,每個月輪流住幾個兒子家,另一半的老房子名義上就歸老大唐國順了。
可唐國順一年到頭也不回村裏,所以實際上老房子都是唐國強家在用着。
老房子背靠一座小山,屋子後門到小山山腳有一片平坦的坡地。
農村嘛,一排幾戶鄰居,按照屋子延伸出去的範圍把坡地給劃分了,各自種菜的種菜,養雞鴨的養雞鴨。
都是祖祖輩輩生活在村子裏的,幾十年的老鄰居,按理說都該和和氣氣。可這不是林子大了嘛,什麼鳥都有,正好唐國強家隔壁的老羅家,就是村裏出了名難纏的人家。
唐老爺子當年是從外村入贅進來的,所以老唐家可是這嫩溪村裏的獨一戶。其他的村民,不是姓羅的,就是姓李的。而隔壁老羅家呢,仗着他家是村裏的大姓,堂兄弟又是當村支書的,一直就不太把老唐家放在眼裏。
平時把自家坡地的面積使勁往老唐家那邊擴,晾曬點東西也要晾曬到老唐家門前也就罷了,今次趁着唐國強兩口子不在家,家裏就唐秋巧一個小姑娘,那家不要臉的,居然藉口唐家的雞吃了他家的菜,就把雞給活活打死了。
“你家養雞,不是拿漁網都給攔住的嗎?”唐粒問。這事她聽劉夢華提過,說是張了一人多高的漁網呢,保證雞跑不出去。
“可、可漁網上不知怎麼的破了個大洞。”唐秋巧抽抽噎噎地,邊走邊哭。
好吧,等幾人到地方一看,可不是,漁網上破了老大一個洞,鑽頭野豬都沒問題了。隔壁的菜園子咧,果真,一畦地的空心菜,被啄得亂七八糟。
不過顯然可不止菜地遭了殃,唐家的雞也是遭了橫禍,地上到處都是雞毛,左一灘右一灘的雞血,流了滿地。
“喲,這還真是,一地雞毛吶。”跟過來看熱鬧的於向文就說了。
老羅家菜園子裏沒人,倒是另一邊的鄰居李大爺兩口子,站在自家菜園子裏往這邊瞧呢。
“國康,你二哥家的雞沒管好,這下怕是麻煩了。”李大爺叼着根菸說。
於向文多會來事啊,馬上讓了根菸過去:“都是意外嘛,一畦菜,幾隻雞,都是小事。”
李大爺接過煙一看,哎喲,這可是好煙吶,就給小心翼翼地夾耳朵上了:“換了別人家是小事,換了羅敏家可不是。”當然這話他也沒敢大聲說。
唐國康蹲地上看了半天,站起來說:“這漁網挺粗的呀,怎麼破成這樣,老二不會是貪便宜買了次品貨吧?”
“我說吧,你們老唐家那都是鑽進錢眼裏去了,買漁網買個次品貨,我的菜喲,我的草藥喲,都被雞給糟蹋了。”老羅家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在屋子裏盯着的,唐國康話音未落,羅敏的老孃羅大媽就走出來了。
唐國康那就是個豬隊友,一聽羅大媽這麼說,他馬上來了句:“哎喲,你家還種了草藥吶,那東西可貴吧?”
羅大媽頓時來精神了:“貴着呢,草藥裏頭還有兩顆人蔘呢,那是我種了準備給我家羅敏補身子喫的,都被你家的雞給喫光了喲!國康,你二哥不在家,你就是當家的,你說說,這些雞是不是該殺?”
唐國康還想說話呢,唐粒趕忙插嘴:“羅大媽,這一畦地的空心菜被糟蹋了,我們都瞧見了,可我聽秋巧說,您可宰了我們家三隻雞了,我們家雞呢,這活要見雞,死要見屍的,我們家雞的屍體去哪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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