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知道唐粒一心想要發展事業,他也就隨她去,哪怕訂了婚,扯了證,也由着她不定婚期。
可幾個月下來,唐粒不是忙着去市府去省城,就是跑到鄉下去,居然前後就沒在縣城待上幾天。祁振雖然也忙,但也只好努力抽時間去鄉下見唐粒,可一則她諸事纏身,二則鄉下那畢竟是舅舅們的家,顧忌着長輩,說話都得注意着分寸,到底是不太方便。
這麼一來,祁振一琢磨,就有些後悔當初由着她不定婚期了。
還是得早些把該過的禮過一下,那樣不管怎麼樣,也就名正言順了。
他咬得輕,唐粒倒不覺得疼,只是覺得他這副委屈的樣子有些好笑,她仰頭看着他,在近在咫尺的距離裏,軟着聲音反問:“我怎麼就沒良心了?”
過兩天就是端午了,天氣有些悶熱,唐粒被祁振箍在懷裏,其實是覺得有些熱的,不過,她也真是許久沒好好看看他了,就捨不得把他推開。
他是真長得好,眉眼就不用說了,這個距離看,皮膚竟也好得出奇。
唐粒自己皮相也好,是哪怕吹了多年海風,回來悶一陣子也能照樣白回來的那種,只是最近她一直在鄉下跑,這五月的日頭終究已經有些毒了,難免就曬黑了一些。
她舉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祁振的手仍舊捉着她的,便也跟着晃了晃,然後,祁振就聽見她信口開河地倒打一耙:“你瞧瞧咱們的手,我多辛苦,都曬成這樣了,你呢,細皮嫩肉,白得發光。誰辛苦,誰沒良心,豈不是一目瞭然?”
祁振都被氣笑了:“合着你被曬怪我?”
唐粒揚眉,滿臉無辜地看着他:“你不是我丈夫嗎,妻子在外面辛辛苦苦掙錢,都曬黑了,難道不該怪你嗎?”
語調裏無賴中倒還有幾分撒嬌的意味了。
看慣了她精明強幹的樣子,這個樣子的她,倒讓祁振忽然想起年少時候的她。
都是一個院子里長大的,年歲又才差着兩歲,從小自然都是認識的。她小時候大約是家裏喫得不好,長得尤其的瘦,明明跟章雪同齡,卻好長時間都要比章雪矮上半個頭。
可哪怕如此,她也是整個大院裏最漂亮的小姑娘,脣紅齒白,眼睛大大的,祁振那時覺得,她長得就像表妹最愛的那個洋娃娃。
祁振有一陣也想帶她一起玩,可她老跟章雪一起,而每次玩得正高興,章雪就會提起她上一次考試考了多少多少分,受到了老師的表揚,祁振從小就是混不吝的脾氣,成績不算差,自然也沒有多好,何況玩的時候提學習,實在是太掃興,漸漸地,他也就不愛在大院裏玩了,反倒成天跟於向文還有其他幾個小男孩混在一塊兒。
再後來,各自漸漸長大,接觸也就更少了。
那時候學校裏都亂糟糟的,根本沒幾個人讀書,高年級的同學成天不是在寫大字報,就是跑到外地去搞串聯了,祁振對那些都沒興趣,仍舊混在學校裏,倒是混成了個孩子王。
偶爾也會看到她,穿着洗得泛白的衣裳,褲子上總是打着補丁,只是長相卻是破衣爛衫也壓不住的漂亮,梳兩個麻花辮,走起路來,辮子一翹一翹的,卻又一些嬌憨可愛。
自然也有膽子大的男同學常常去撩撥,可她明明在家聽說是逆來順受的性子,在學校卻像個小辣椒,甭管誰欺負到頭上,她都得反擊回去。
祁振呢,看在小時候的情分上,其實暗地裏也幫着教訓過幾個男同學。
只不過他也就是看不過眼,隨便搭把手,之後跟她也還是不冷不熱地,遇見了,偶爾打個招呼,偶爾,連招呼都不打。
直到那一天,他從於向文那兒拿了半包煙,自己躲在大院角落的乒乓球桌邊上,預備學一學怎麼抽菸。煙都還沒點呢,就聽見她在那兒哭了,哭還不敢大聲哭,哭得抽抽噎噎的,好幾次,他都以爲她要哭撅過去。
祁振也是偶然聽大院裏的人說的,他們說,唐師傅的媳婦,滿眼裏只有兒子,對女兒是真不好。
老二還好些,性子潑,從小有什麼喫虧了就又吵又鬧的,她媽也拿她沒辦法。
另兩個卻都是逆來順受的性子,老大小時候還是在鄉下長大的,也沒讀什麼書,回縣城沒幾天,就給嫁出去了。
老三是最可憐的,從小什麼好東西都沒輪到,這回縣裏徵人去島上開荒,她媽倒是急吼吼地就給報上名了,十幾歲的小姑娘,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怎麼就捨得。
偏偏人家做媽的,還能理直氣壯說,上頭組織上島生產學習,這就是最好的鍛鍊機會。
當誰不知道她其實是眼紅每年的補貼似的。
總之,祁振聽說過唐粒要去海島開荒,估摸着她就是爲這事哭的。
他那時候雖然覺得,讓唐粒這麼個細皮嫩肉的小姑娘跑去開荒,實在是有些荒謬。
可又覺得有些羨慕,因爲他覺得趁着年輕,去海島上見識見識也不錯,總比學校裏混着有意思。他甚至偷偷去報了名,可不知怎麼的被他媽蘇向雪給知道的,直接去找了負責報名的人,又把他從名單裏給剔除了。
所以他不太明白唐粒爲什麼能這麼傷心,可瞧着她那麼傷心,眼睛都哭紅了,他又覺得總得安慰一下小姑娘,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就從兜裏找了塊大白兔奶糖出來。
那糖也不知什麼時候揣進兜裏的。
不過他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他也不知爲什麼給了她一顆糖,她那雙烏黑的大眼睛頓時瞪得老大,又驚訝又歡喜的模樣,逗得他直笑,後面就經常在兜裏揣幾顆糖。
所以他估計她是喜歡喫糖的,看她實在太傷心,忍不住又安慰她,說要是在島上過不下去,就給他捎個信,他過去把她救回來。
後面她自然沒給他捎信兒,他也就漸漸地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直到此刻,看着懷裏的人,祁振才忽然想起那個年少時的約定,心裏好笑,卻又嘆息,要他真去島上接她,也許她也就能少受幾年苦了。
這麼想着,聲音也不禁溫柔下來:“是,都怪我。”
頓了下,他又沉着聲音喃喃地喚了聲“妻子”,語調間竟然有了些繾綣的味道:“妻子,那你預備什麼時候跟丈夫住一起?”
唐粒只覺他溫熱的氣息撲在耳根,癢癢地,擾得她心頭直髮顫。
可總歸她是活了幾輩子的人了,在這個事情上,倒不像時下的人那麼保守,甚至,祁振等到現在才提,她都有些意外了。她以爲他早該忍不住了,哪知道他竟能忍這麼久。
唐粒臉上有些紅,卻還是鎮定地反問:“你不是房子都找好了麼,難不成不是爲了跟我一起住的?”
祁振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可不是嗎?”
唐粒裝腔作勢地左右看了看:“得先瞧瞧這屋子我滿不滿意。”
祁振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半晌,纔將她稍稍放開了一點:“行,咱們先瞧瞧屋子。”
他捉着她的手腕,牽着她往裏走。
屋子當初建造的時候,就是精心設計過的。一樓有個挺大的客廳,擺了簇新的沙發和茶几,窗簾也是新的,是鮮亮悅目的草綠色,跟窗外院子裏的花木相映成趣。此外,一樓還有個挺大的廚房,一個衛生間,還有一個不小的儲物間。
樓上是兩個臥室和一個比臥室小些的書房,當然,也有一個衛生間。書房的書櫃裏已經擺滿了書,大尺寸的書桌上,放了盞造型古樸但簡潔的檯燈。兩間臥室,一間仍舊空着,另一間卻已擺上了傢俱,甚至牀上已經鋪了細密光滑的涼蓆。
臥室的裝飾風格,跟唐粒現在住的屋子很像,傢俱樣式像,色調也像,就連窗簾的顏色都是一模一樣的。
唐粒看着,倒恍惚有一種置身自己臥室的感覺。
屋子她當然是喜歡的,可她更喜歡的,卻是佈置這屋子的人的心意,把她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每一樣東西,都妥帖得好像是她自己淘來的似的。
祁振捉着她的手腕,扭頭看着她:“喜歡嗎?”神色間有幾許得意。
唐粒好奇道:“這些東西你從哪兒淘來的?”當初她佈置那個屋子時,東西都是陸陸續續隨手買的,說實話,哪怕讓她自己再去買,怕也不可能買得這麼齊整。
祁振:“總歸花點時間就行。”
頓了下,他提醒:“你還沒說喜不喜歡。”
唐粒頓時笑了:“幾乎就像我自己佈置的,能不喜歡嗎?”
祁振也笑了笑,雲淡風輕地又問道:“那你,可以嫁給我了嗎?”
唐粒以爲他要問能不能搬過來一起住,下意識地就說了個“可以”,等說完了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根本不是這個。
她怔了下,疑惑道:“咱們不是早扯證了。”
祁振忍不住颳了下她挺翹的鼻子:“我聽到你說可以了。”又忍不住低頭啄了下她紅潤的脣角,聲音低低的,卻有着一絲耍賴似的霸道:“不許反悔。”
唐粒張了張嘴,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倒是想說,其實婚禮也不用這麼着急,先搬過來一起住着也沒什麼,反正已經扯證了,等倆人都不忙一些了,再把儀式補上也就是了。
可現在這話她卻說不出口。
她忽然發現,其實她也是期待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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