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做人
“你這死孩子,砸傷錢老頭的腿。”小荷鼻子看人,“我專門將你調來,給錢老頭做牛做馬贖罪”
“若是你幹不好,直接將你發賣出去。”小荷威脅道。
那孩子瞪向小荷,一雙眼睛,渾是仇恨的火光。
“好了好了,少說兩句。”錢老頭趕緊把小荷和那男孩隔開。
小荷把藥膏塞給了錢老頭,錢老頭本以爲是其他金貴物,本下意識推拒,見到是藥膏,才頓時安心了下來。
他語重心長地嘆氣,“死丫頭,別老是這麼兇巴巴的。”
“你一片善心,把他從重新被賣的地步救下來,現在倒成了仇人。”錢老頭指着小孩道。
那小孩聽了這說法,有些羞愧地低下頭。
小荷也垂眸沒說話,錢老頭說得對,前世今生,她都不會和人相處。上輩子祝妹憑着那副小白花的樣子,把所有人都趕到了她的對立面,全成了仇人,半個朋友也沒有。
後來與韋惜雪麾下其他三大惡婢相處,她們仨又嫌棄她沒文化,抱團排擠她。
至於主人家們,她向來都是把奴顏屈膝刻在骨子裏的。
她似乎真的忘了,與人正常相處,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可憐孩子,凡事要長嘴!”錢老頭語重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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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長嘴,小荷覺得有道理。
她這張嘴不能只會懟人,既然重生一次,她就要學會改變。
畢竟她這輩子要當陛下和莊貴妃的愛情護衛,那邊兩個人都不長嘴,她得去當個嘴,替他們好好傳話。
她大包小包把東西提回花田,路過花棚,小符還在那裏大呼小叫地咒罵她。
這半大的死孩子她不打算交好,還沒收拾夠。她無視小符的喊叫,繼續往花房住所走。
砰地一下門打開,謝淮看着她,眼底的慌亂沒有藏住。
“你身後是什麼?”小荷見恍惚間,陛下似乎艱難擡手,藏了什麼東西在後面。
謝淮心知藏不住了,只好一點點扯出來。
那是幾節碎布拼成的畸形物,如果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到上面斑斑點點的細小血跡,以及陛下沒來得及藏起來的,握着針線的、滿是血洞的手。
小荷:“……”
她忙湊過去,扯出那畸形物,捂住陛下的手,“你怎麼弄成這樣啊?”
謝淮以爲她心疼唯一的被子,“抱歉,我……我可以補償……”
只是他如今身無分文,要補償許是要犧牲更多。
小荷突然有點難受了,上輩子她記得,她將陛下獻上去之後,陛下依舊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這輩子她把陛下據爲己有,居然讓指揮千軍萬馬的陛下,拿起了繡花針。
她連忙從大包小包中取出被子,塞到他面前。
她不善於把善意宣之於口,還是盡力表達,“沒事,這就算償了。”
謝淮瞧着那牀大紅被子,困難地吞嚥了一下。
要……要肉償麼?
這也太快了些,兩人相處時間尚短,他還沒有找回往日的情誼。
可小荷根本沒給他拒絕的可能,她先是替他塗好藥膏,又變着花樣地去展示自己的大肆採購所得,彷彿在討他歡心。
從刷牙的茶鹽,到給他購置的兩套常服,再到滿滿一大盅酒樓大廚所做的飯食。
“以前那些餅子太粗糙了,你喉嚨經不起磋磨。”小荷一邊打開陶盅,一邊說道,“我條件好了,鐵定第一個對你好的。”
謝淮一時半會,還沒適應她這樣直白的情話,瞬間怔愣。
“我不會讓你跟着我受苦的。”小荷努力地嘗試長嘴。
謝淮埋頭去喫燉好的湯飯,熱氣氤氳了他的眼。
這也太難爲情了,句句話都是定不負他的味道。
就在小荷拿出豬蹄,啃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謝淮小聲說了句:
“得表現好,纔信你。”
小荷想了下,以爲這是陛下對她的考驗,於是很重地點了點頭,“定會讓阿鬆哥見到我的誠心。”
謝淮別過頭不看她,小小聲嘟囔了句,“花言巧語。”
可惜她沒有聽到,豬蹄真好喫。
…………………………
在謝淮看來,之後小荷所做之事,都是爲了讓他肉償所獻的殷勤。
包括提了十幾桶水,用藥草給他沐浴。
以及一邊擦背,一邊問他舒不舒服。
是舒服的,舒服得快要叫出聲了,但他明白,自己要守住底線。
若是當真如外面那些不矜持的男人一樣,一下子叫她得了手,便不會珍惜了。
熱水氤氳繚繞,他轉過頭,透過騰騰霧氣騰騰,他驀然覺得,小荷長得也還蠻清秀的。
他瞥見小荷臉上新的傷口,其實他早就看見了,只是當時一直警告自己忍着,不能顯得自己很快就原諒她的背叛。
可如今,她這般主動積極的表現,令他不能再置身事外。
“你的臉……”謝淮擡眸。
小荷本賣力替陛下搓着背,聽到陛下竟然關心下屬,“阿鬆哥,你關心我?”
兩輩子了,這是她第一次被老闆關心,這樣她越發覺得,這輩子站位正確,盼頭十足。
謝淮就這樣被被她盯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的目光深情又熾熱。
他耳根有些發燙。
就在兩人對視之際,屋外一陣沖天喊叫破壞了這一切,“死狗,死狗,你惡毒兇殘、壞事做盡!”
“死狗,你不得好死!”
“死狗,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小荷臉色驀然變得極差,她當即打開窗子,和那個聲音對罵起來:“嚎嚎嚎,嚎你親爹的魂啊?!”
“喲,我壞,我兇殘,我不得好死,也不見你溫柔善良的祝姐姐來救你啊?”
“她啊,就是一個假仁假義、滿口謊言的騙子!”
花棚裏的女孩似乎受了刺激,“不是,你騙人,你騙人!”
“祝姐姐一定會來救我的,祝姐姐不像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小荷翻了個白眼,關上了窗戶,這世上腦子不好的人太多,應該多喫點苦,長長腦子。
她回過頭來,正對着陛下疑惑的眼神。
這一瞬間,她生怕陛下誤會:“阿鬆哥,你別信她,就是她害我成了這樣子。”
她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下巴,“要不是我機警,這條命就交代在她這兒了。”
謝淮沉沉端詳她的傷,“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你相信我?”小荷有點驚奇。
畢竟外面那個少女在花棚叫了一天了,兩相對比起來,對方看起來要可憐得多。
小符與祝妹爲伍,她們最是喜歡賣可憐。
偏偏幾乎所有人都喫她們這套,以前是大馬哥,後來是韋府的僕從們,只要她們賣賣可憐,就什麼錯都是她的了。
所以陛下竟憑藉一句話就相信她,她一開始是有點不信的。
“你救我治我,敬我養我,真誠待我。”謝淮奇怪問道,“我爲何要棄你,去選擇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
“因爲她看起來更可憐啊!”小荷嘆道。
“咎由自取,有何可憐?”謝淮又道。
不知爲何,小荷的眼睛癢癢的,眼睛想尿尿了……
她決定對陛下再好點。
所以洗完了陛下之後,她破天荒問道,“阿鬆哥,你需要暖牀嗎?”
青州天氣涼,以前她都是自己替韋惜雪睡在牀上,暖了牀才服侍韋惜雪睡下。後來她的位置高了,雖然一樣是司寢宮女,但是暖牀之事,已經由其他小宮女代勞。
她已經好久不敢暖牀這種事了,但是她願意爲了陛下這麼明事理的好老闆幹。
謝淮:“……”
果然圖窮匕見了。
他就知道,這大饞丫頭滿腦子都想和他做這樣那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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