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證明心意
謝淮沒理她,他的臉埋在陰影裏,背脊挺得很直,一如他無可侵犯的尊嚴。
“阿鬆哥……”小荷鼓起勇氣,想要去拉他的袖子,被他避開了。
“你別生氣,那個……剛纔那男人的事,我會處理好,絕不會讓他再來煩你。”小荷解釋。
“他天生嘴臭,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放心上。”
“呵。”只聽一聲冷笑,牀上的男人別過了臉。
“醜便是醜,你爲我找這麼多借口算什麼?”男人的嗓音沙啞,火光跳進他的眼底,顯得陰鬱幽暗。
“你不醜。”小荷連忙搖頭。
謝淮:“那我殘。”
小荷:“你也不殘。”
謝淮:“那我廢物。”
小荷更是搖頭搖得像撥浪鼓,“你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人。”
“哈哈……”謝淮還真的被她逗笑了,他咬着牙,伸出一隻手捏住她的下巴,“小妹妹,收起你那點憐憫心吧。”
“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謝淮在笑着,可他的心疼得有點麻木。
他現在算什麼呢?
感情的插足者,醜陋的可憐蟲,還是一無是處的廢物?
他原本想過很多種可能,去面對小荷在韋府中的出軌對象。明明他纔是她真正的未婚夫,她是他的童養媳。
他沒想到,小荷在韋府中的那個男人,長得倒是真有幾分高大英武。
而自己,又醜又殘又廢,如果不是她那點沒用的愧疚之心,他還會在這兒嗎?
不過……他這個人最不缺的,就是那些侵入骨髓、煌煌叫囂的自尊了。
他走就是了。
可沒想到,小荷只是一愣,連忙小心翼翼地拖住他的手臂,“你手纔好,這樣長時間伸手臂,酸不酸?”
謝淮的手臂,被她觸摸得有點發麻,他奇怪地瞪了她一眼,微微轉過頭,“裝模作樣……你對我,根本不是真心。”
那個未婚夫說得對,對着他這樣醜陋的人,親都親不下去。
誰知小荷一個心慌,撐到牀頭,“我哪一點對你不真心了?”
小荷真冤啊,陛下怎麼就開始測試她的忠誠度了?
“你若真是真心,那你證明給我看。”謝淮耳根有點紅。
“我要怎麼證明?”小荷連忙問。
“到了這時候,你還不知怎麼證明嗎?”謝淮的語氣有點陰陽怪氣。
明明那出軌的姦夫都說了,她不敢親他,她嫌他醜。
只要……只要她主動來親親他,不就證明了她的心嗎?
他轉過眼,他坐在牀上,她撐在牀邊,他離她很近,他垂首,矜持地離她的臉更近了點。
這是他的第一次,他甚至感受得到她呼吸間的熱氣。
撓得他被黑膏遮蓋的皮膚,有些癢。
他輕輕閉上了眼。
……
……
小荷眼見陛下,離自己,只剩下寸許的地方。
他的呼吸莫名有些急促。
她觀察到,他的髮絲,把耳根遮住了。
這……真是聖意難料啊,她以前離陛下到底遠了些,完全不知道陛下生氣之後,居然喜歡測試屬下人的忠誠度。
然後,她就看見,陛下一雙滿腹深意的眼睛對着她閉上了,他的睫毛很長,彷彿溫柔的灰翅。
接下來,她該怎麼做呢?
小荷的大腦飛速思考着,若是上輩子江鶴詞江相惹了陛下生氣,他該如何令陛下消氣呢?
這麼近的距離,陛下難道是眼睛進東西了,他想要她給他吹吹?
不不不,江相是個男人,陛下也是個正常男人,正常男人不會想要男人給他吹眼睛的。
這也太曖昧了。
縱然如今貴族們,多多少少都有泄火小廝。
但她不能這麼想陛下,陛下這麼愛莊貴妃,不可能會找江相泄火的。
就在這時,微微昏燈下,她見到陛下的額頭,有一瞬間的蹙起。
他……等得不耐煩了。
小荷一緊張,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在短時間內,去證明自己的忠誠啊!
是的,就在謝淮等得反覆糾結、左右琢磨,就要心灰意冷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脖頸像是被人扶住了。
他順勢微微前傾,以便她順勢掛在自己身上,發生那個預想中的親吻。
下一瞬,他的脖頸微墜。
他睜開眼睛,少女就停在他寸許的地方。
他盯着她那略顯單薄的嘴脣,在微光下,多了一絲潤澤的色彩。
對方正專注地在他脖頸上繫上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他的嗓音沙啞,極力掩蓋着那股莫名的悵然與失望。
“我身上,唯一重要的東西。”一個結,小荷終於繫緊了。
她珍惜地捧着系在陛下脖頸上的一塊古玉,拿給陛下看,“這是我省事以來,跟着我最久的寶貝。”
那是一枚微黃古玉,上面花紋並不繁複,還遺留着她的溫度。
“我那從未見過的家人,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兩年前,爲了救大馬,她曾經抵押過。
後來她費盡千辛萬苦存了錢,便第一時間把它贖了回來。
“現在,阿鬆哥你信了嗎?”小荷仰着頭,眼睛裏全是謝淮的倒影,“我的家,我的命,我的全部,都是阿鬆哥的。”
謝淮的眼裏,跳着暗暗的火,他的呼吸這般急促。
這比一個親吻,要貴重得多。
原來她對他的愛,熱忱到了這種地步……
“嗯。”謝淮有點傲嬌地握住了那枚古玉,交握間,觸碰到了她的手指。
厚厚的繭子,並不嬌嫩,那溫度,卻偏偏燙到了謝淮心裏。
他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與她觸碰的部分,又慢慢地……趁她沒有注意,小心機地貼了上去。
確實……很燙。
……
這邊小荷見陛下,見那含着水光的眼眸裏,不再有那種審視與懷疑的成分,總算鬆了口氣。
她是懂陛下的,上位者就是這樣,疑心病都重。
時不時對屬下,就有那種旺盛的佔有慾。
陛下是個好老闆,論格局論人品,跟上輩子的韋府三小姐天壤之別,她是可以全然放心,把自己整副身家都交託給陛下的。
士爲知己者死。
見陛下被哄好了,小荷趕緊替陛下洗漱好。
原本這些,陛下這幾天都可以自己做好的。可今天不知爲何,他似乎就是想她幫他做。
甚至,她感覺到,陛下的眼神,有點粘她。
這令小荷更加興奮了,這是要提拔她爲肱骨之臣的意思啊!
所以伺候陛下漱口,爲陛下擦洗更加地賣力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因爲太過興奮,她下手是有點重的。擦洗手臂時,搓得謝淮的皮膚都發了紅。
謝淮一聲都沒吭,黑色膏藥遮住了他滿臉的緋紅,他傲嬌又大膽地盯着她看。
“小荷,你說說吧,你與方纔那跑走男人的事。”聲音帶着點驕矜。
彷彿正宮詢問犯錯之人,在他們感情中,一次不走心的走神。
區區外室而已,他雖原諒,卻不能不在意。
小荷吞嚥了一下,“真要說嗎?”
“你想隱瞞?”謝淮的聲音不虞起來。
“不敢不敢。”小荷硬着頭皮。
謝淮見她老老實實的模樣,這才舒展了眉眼,“這還差不多。”
就是一次偷喫,她老實交代,也不是不能原諒。
小荷先是替他蓋好了被子,便坐在牀頭,開始咳了咳,“能熄了燈嗎?”
就燈油還挺貴的。
“嗯。”謝淮靦腆地嗯了一聲。
他以爲,這是她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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