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莊雨眠出嫁
隨着府中的消息一個個傳來,小荷的心冷得像殺了十年的魚——
就算是她沒有進韋惜雪的院子,丹楓依然撞柱而死;
就算她已經遠離了韋惜雪,祝妹卻代替她進了那個院子……
就算小荷苦苦去避免上輩子的劇情,劇情還是在和上輩子相似的路上狂奔。
小荷想收拾包袱,帶着陛下一起跑路。可是她一個個賣身契在主子家的逃奴,能有什麼好果子喫?
她站得實在是太低了,壓根摸不清外面的風向。朝堂動向、邊境叛亂,甚至關卡闖過的難易,她通通都不知道。
她記起了上輩子,韋惜雪的處境可要容易太多太多了。
當時,韋惜雪看陛下長相不凡,本能地想對陛下佔爲己有。她害怕陛下離開,竟對陛下下藥,致使陛下傷口腐爛,有意拖延陛下的恢復時間。
所以上輩子的陛下,就算十分努力地復健,依舊病情反覆、纏綿病榻,直直拖了一年,才堪堪好轉。
待到陛下康復之時,正好有一隊暗衛,找到了陛下。
可如今,小荷已經從那本書裏知曉了,洛京那風雨飄搖的處境了。這時哪裏有什麼暗衛,政敵派來暗殺陛下的刺客還差不多。
時間線比上輩子提前太多了,她根本不敢亂動。
哎,這樣看來,韋惜雪身爲惡毒女配,也有光環護體的。她只要照顧陛下就好了,一切就能順理成章的發生。
小荷又多學了一些字,嘗試着去破解腦子裏那本書。
就算是重生的,她上輩子掌握的信息遠不足以她闖出一番新天地。她不是男女主,也不是惡毒女配,只是惡毒女配身邊的邪惡小炮灰而已。
她又惜命,又怕死,必須掌握全局,纔敢進行下一步行動。
她從錢老頭那裏得知了韋惜雪的身世,這隻能算一張很小的牌。她得握住越來越多的牌,才能從其中選取最好的,打出王炸。
她洗漱好之後,閉上眼,果然那本書又出現在了腦海裏。
她迅速鎖定了那個“江”字,靈魂騰空,一下子又到了那黑雲壓城的洛京。
江鶴詞被戴了腳鏈,即將被押送到宮城之中。
身後的江府府門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來送他。
那押送的御林軍將領輕笑了一聲,“大難臨頭各自飛啊,江少卿,你的家族也放棄你了。”
江鶴詞在沒出事之前,少年才名鼎盛,跟着六皇子南征北戰,任衛尉寺少卿之職。
江鶴詞薄薄的眼皮一擡,“省省力氣,別挑撥離間了。”
他擡起細長的脖頸,望着那烏雲壓頂的天,“誰都知道,沒有人可以保住我。”
既然顧貴妃、大皇子一脈倒臺了,作爲六皇子的心腹,田淑妃和三皇子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他的父兄已經拖延了這麼長的時間替他斡旋了,他們最終選擇保全家族,放棄了他,他實在理解。
他回頭轉身,衣襬一拂,下跪磕頭,“鶴詞難忘爹孃養育之恩,餘生再不能長伴膝下,望爹爹孃親,此後多加餐飯,好生保重。”
言罷,他不敢多再看一眼,轉身進了馬車。
馬車車輪咕嚕嚕的轉,他倚靠在馬車車壁,閉眼小憩。
忽聞窗外鼓樂齊鳴,百姓摩肩接踵,似在圍觀一場盛大的送嫁之禮。
“江少卿,不看看熱鬧?”車簾掀開,那討厭的御林軍統領又在嘰嘰歪歪。
江鶴詞不想理這人,他知道,此人在三皇子麾下,故而盡說一些戳他心窩子的話。
“不看,這輩子左右不能成婚了,不必看了惹心亂。”江鶴詞繼續閉目修養。
“嘖嘖嘖,可惜了呢,當朝莊太傅嫁女,一百二十臺嫁妝,十里紅妝,熱鬧得緊呢。”
江鶴詞猛然睜開眼,他失控地一把抓住那人衣襟,“你說什麼,你說誰?”
那人見終於惹怒了江鶴詞,嘴角不禁蔓延出令人厭惡的笑意,“還能是誰啊,當然是咱們莊太傅之女,洛京第一才女,莊、雨、眠啊。”
江鶴詞目眥欲裂,“不,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御林軍統領哈哈一笑,顯出一絲輕蔑的態度,“你以爲她還是那個準六皇妃?”
“六皇子都沒了,當然大難臨頭各自飛!”
“不,不會,雨眠不是這種人!”江鶴詞大喊,他狠狠將那御林軍統領的衣襟一扯,險些將此人扯下了馬。
那人慌忙令左右控制住江鶴詞,又囂張道,“哪種人?”
“六皇子出事後,就忍不住爬了三皇子表兄武安侯世子的牀。”御林軍統領大聲,“現在她可是三皇子的表兄媳婦,和咱們田淑妃、三皇子是一家人。”
“你還不知道吧,洛京第一才女這朵嬌花,終究是被咱們武安侯世子給折了呀。”御林軍統領洋洋得意,眼角眉間皆是不屑。
田淑妃出身市井,其兄長武安侯以前就是個殺豬的。
武安侯世子以前就是街邊二流子,逗貓惹狗、遊手好閒,還當過賭場打手。
甚至他的後院也不乾淨,已經擡了三房小妾了。
居然就是這樣一個人,攀折了洛京高嶺嚴寒裏,開得最俏生生的一枝花。
“不,不……”江鶴詞搖首。
“莊家已經歸順三皇子了,莊太傅振臂一呼,多少世家子弟統統都投進了三皇子麾下!”
江鶴詞的雙臂被人掣肘着,才阻止了他衝去殺了眼前人。
他大口大口呼吸,胸廓起伏,一滴淚從臉頰劃過。
完了,這一刻,他才徹徹底底意識到,顧貴妃、大皇子一脈,真的徹底完了。
莊太傅,是大皇子的恩師,是支持大皇子一脈最重要的靠山。
他的倒戈相向,已經註定了田淑妃、三皇子一脈的勝利。
他的餘光瞥見了那遠處正在過橋的八擡大轎,橋邊種了隨風飄蕩的春柳,他想起了那個記憶裏的明媚少女。
他和莊家三公子莊知禮,皆是六皇子的伴讀。
他們從小一同長大,共同疼愛着莊知禮的妹妹雨眠,那段兩小無猜的日子多美好啊。
後來雨眠一看見六皇子就臉紅,他心細,就悄悄找到知禮,說小丫頭估計情竇初開了。
他們倆湊一塊,故意留給兩個人挺多相處機會。
六皇子那兵痞子,長得拈花惹草,實則毫不開竅,他和知禮都替他急得慌。
直到小姑娘哭着跟他告白,他才反應過來,滿天柳絮下,他紅着臉,朝小姑娘點了點頭。
而江鶴詞和莊知禮躲在角落裏,拍着大腿笑。
又是柳絮飄飛的季節,一絲絲柳絮順着車窗,飛到了馬車之中。
江鶴詞靠在車壁之上淚流滿面,往日種種,皆化爲烏有。
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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