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刺殺方見橋
方見橋那個畜牲,竟然在信中洋洋得意地訴說折磨江鶴詞的經過。
信中說,江鶴詞供出了與罪人謝淮之間的暗號,用那暗號,若是謝淮還有一點與江鶴詞的兄弟情,就不可能不自投羅網。
方見橋真是洞悉了他重情這一缺點啊……謝淮閉上眼睛。
可惜啊可惜,他和江鶴詞之間根本就沒有暗號!
江鶴詞直到最後,還要用計誆騙方見橋,來爲他謀取一線生機。
謝淮一時之間站立不穩,江鶴詞這個傻子……
人人都投靠了對面,連莊知禮都隨莊太傅變了節,他到底在堅持什麼?
傻子……傻子啊……
江鶴詞自己智多近妖,他難道不清楚自己會經歷什麼嗎?
多少韃子死於他的計謀之下?
他就這樣心甘情願地被送去和談,連謝淮都難以想象,他到底會經歷怎樣惡意的凌辱和折磨……
男兒有淚不輕彈,謝淮的眼眶卻紅紅的。
“抱歉了,鶴詞……我沒辦法揹負那十萬條性命活下去……”
江鶴詞直到最後,給他搭的昇天路,他還是放棄了。
江鶴詞不明白,從謝淮恢復記憶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可能活了。
記憶裏那條一望無盡的尹水,從山谷奔流而下的,根本不是水,而是士兵們的殘肢與鮮血……
他日日夜夜都被困侑於那條血河之中,再也不能獨活與苟活。
謝淮顫抖着手,又翻出了一些,方見橋與北躂勾結的書信。
他不敢全拿,只抽出中間無關緊要的一封揣進懷裏。
在不讓方見橋發現、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拿走至少能證明他清白、洗脫十萬將士冤屈的證據。
此番他不打算活了,至少能把這證據讓魚包送出去。
無論送到哪裏,亦或是證明不了什麼。
那也好過什麼都不做,好過成爲一灘惡臭的污泥,長眠於地下。
臨走之時,謝淮的餘光被掛在牆上的一幅卷軸吸引,他明顯察覺出,這幅普通的山水畫另有玄機。
他熟練捲起最外面的一層,那副卷軸露出真顏——
竟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仕女圖。
不同以往的仕女圖,這幅圖中竟畫着一名孕中少婦。
少婦眉如新月、眼若秋水,只微微插了幾根玉釵,便婉約得好似一彎詩句。
她月份頗大了,此時被侍女攙扶着,凝望着遠處花枝。
那張容顏——赫然是莊雨眠!
謝淮大驚,他很快意識到了這幅畫卷存在於方見橋書房裏的深意。加之晚上祕密送到都督府裏的良家孕婦,聯繫起來不難猜出真相。
這幅畫應送來不久,或許莊雨眠每一個時期的畫像,方見橋此處都有一份。
他把莊雨眠的畫像掛在自己桌案的對面,只要一擡首,就能看到這一抹倩影。
謝淮彷彿能想象出,當時當刻,方見橋面對這幅畫作那癡迷不已的神情。
有點……噁心……
夜裏,謝淮隨着那頂小轎出去,他彷彿聽到了那孕中婦人的低泣。
抵達陋巷之後,謝淮站在房頂之上,見那婦人跌跌撞撞出來,他甚至能看到她不小心露出的手臂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跡。
那是受了虐待,纔有的痕跡。
就在這一刻,謝淮的腦海裏勾勒出了一整幅刺殺計劃。
月色如鉤,謝淮矯健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頂。
……………………
接下來的幾日,馬車的勞工們先後不一地接到了其他開價更高的活計。
他們其實不願運草料,這活計每次跑都像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一樣。
若是有更好的,他們立馬就走了。
就在謝淮送別最後一個愛妻的鄭五後,獨自運着草料去了都督府。
都督府的角門習慣性替他開了門,他在馬廄裏又換上了家丁的衣服,易了一張普通到可以消失在人海里的臉。
根據前幾日的探查,他躲開了所有的守衛,一路隨着黃昏來的那頂小轎到了方見橋的院落裏。
孕中婦人已經被送了進去,謝淮躲在門後,趁人走完了,也溜了進去。
這間房曾經是謝淮的住所,如今被方見橋所佔。
而方見橋不僅在一舉一動上都模仿着謝淮,更是迷戀着謝淮曾經的未婚妻。
甚至……謝淮看着牀上已經穿着輕紗,被迷暈等到被享用的孕婦。
甚至每月都要找一個相似月份、相似身形的無辜婦人,滿足他那畸形的獸……欲……
謝淮躲在暗處,長睫垂下,長指一寸寸撫過刀鋒。
夜幕四合,院子裏的琉璃燈一盞盞亮了起來。
一羣丫鬟提着宮燈開道,如今已經是統領之身的少年方見橋一身瀟灑勁裝,踏入了院門。
“將軍,那婦人已經在裏面侯着了。”嬤嬤躬身。
方見橋人模人樣地點了點頭,連脖頸的幅度,都盡顯了尊貴與高傲。
兩名婢女替他開了門,輕紗幔帳,房間裏飄來了旖旎的幽香。
婦人睡在了拔步牀中,罩紗單薄,盡顯豐腴。
方見橋嘴角翹起,示意左右關了門。
他一步步走到了拔步牀前,手指撫過婦人的白膩肌膚,“雨眠,爲夫來了。”
婦人蒙着面,相似的身形,夢中的紗幔,這樣才最像莊雨眠。
正當方見橋準備一親芳澤之際,冰冷的刀鋒抵住了他的脖頸。
他驚恐地一寸寸轉首,看見了那張自己最恨也最想要的臉,“六……六殿下……”
“方見橋,別來無恙。”謝淮的面龐在半明半暗的昏燈下,鋒利得如同一把劈開暗夜的神兵。
兩人曾是十年主僕,一朝調換了位置。
“殿下,殿下饒命,殿下不要殺我!”方見橋猛然高喊。
就在一瞬間,方見橋胸前射出一支暗箭,精準射中了謝淮右胸。
他兩個手腕一轉,衝出了數十道道細碎光影,全部扎向了謝淮的胸腹。
噗通——
謝淮手中的匕首擲地。
“哈哈哈哈,你要殺我?”方見橋笑得癲狂,“我渾身都是暗器,你拿什麼殺我?!”
“我就知你會來救江鶴詞,早就在各處設了埋伏,可惜你遲遲不到。”
“還好三皇子聰慧,認爲你有能力重回都督府,勸我在自己身上裝暗器。”
“果然啊,果然,咱們六殿下機變如神,竟當真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來……”
方見橋看着被扎得渾身血污,臉色漸漸變得灰暗的謝淮,心頭止不住地興奮,“六殿下啊六殿下……你不是最瞧不起像我這樣的小人物了嗎?”
“如今還不是被我玩弄於鼓掌之中……”方見橋一腳想要去踢翻謝淮。
踢翻壓在他面前,整整十年的大山。
這十年裏,他一直都謹小慎微地陪伴在謝淮身邊。
他也想過好好跟着謝淮立大功啊,可謝淮給過他這個機會嗎?
就在他的腳到達那精壯腹部的一刻,一隻手,握住了方見橋的腳踝。
方見橋這次,終於用真正驚恐的目光,看向身中劇毒、肺腑俱創的謝淮。
謝淮朝他嘲諷地勾起脣角,迅速一折,方見橋的一隻腿,斷了。
就在方見橋要大喊出聲之際,謝淮拔出插在自己右胸的那枚袖箭,插進了方見橋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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