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殺了這兩個畜生
她首先見到的,是一個老婦人。
小荷認得這個老婦,是宋如枝院中的曾媽媽,和雲錦一道唯二從宋家一路追隨她到韋家之人。
“小荷姑娘,真是大忙人啊,終於等到您嘞。”曾媽媽一開口,就是陰陽怪氣。
小荷:“……”
不愧是宋如枝麾下之人,舉手投足間,都有那股味兒。
“曾媽媽前來,不知所謂何事?”小荷問道。
“還記得與我家小姐的兩個承諾嗎?”曾媽媽附耳道,“小姐想讓您前去履行承諾了。”
“小姐還說……如果您不去,或是想作弊,自有一封信去到城防司。”
小荷聽聞,狠狠一皺眉。
她宋如枝瘋了嗎?
她若是把謝淮舉報到了城防司,整個韋府都要完蛋!
“且等等,這邊還有一人要見我。”小荷面上含笑,“還請曾媽媽等我片刻。”
回過頭,她在一瞬間,有了毒殺宋如枝的衝動。
可是不行,這廝做得最聰明的辦法,就是把那個小匣子給了太守府小姐夏影瓊。那小匣子裏也有陛下的一切信息,若是宋如枝一死——
那匣子打開,陛下一樣逃不掉。
小荷閉目,心裏不停轉動,想着對付宋如枝的法子。然後又步入了另一個房間,那裏,另一個人還在等着她。
………………
小荷沒有想到,等她的那個人,竟是夏月!
小荷見過夏月的很多面——
上輩子被送去給官員享用,回來後奄奄一息的她;
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以至於性情大變的她;
和踏梅、春草抱團作惡,最後惡有惡報、身首異處的她……
以及這輩子,彷彿一抹淡然的梔子花,美得人心顫,卻又內心孤寂、孑然獨行的她。
可小荷從沒有看過夏月,筆直地跪在她面前——
面容憔悴、嘴角堅毅,眼底卻有無窮無盡的火焰在燒。
“小荷姑娘,我知你是個好人。”夏月堅定看向小荷,“也知你能力比我強、比我好。”
“求求您,幫幫我!”
夏月朝小荷重重一個叩拜。
“幫你作甚?”小荷不明白。
接下來夏月所說之話,令小荷終身難忘。
“幫幫我,誅殺蘭嬤嬤與韋惜雪!!!”
“夏月願意捨去此生一切,錢財、皮肉、良心,與姑娘做這一場交易!”
小荷:“!!!”
就算是上輩子,韋惜雪利用夏月的皮肉,去討好那些官員。
夏月也只是在夜裏流盡了眼淚,然後默默黑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令夏月從那般懦弱到隨波逐流,變爲了現在這般模樣?
“到底發生了何事?”小荷瞥了眼夏月,她身上並沒有上一世那些斑斑駁駁的痕跡。
只是氣質不再如之前一般遨遊物外,她像是被什麼扯到了凡塵中,在塵土裏狠狠打了幾個滾。
她膝蓋上的衣物,早已跪得髒污破損,可以想象,在小荷昏迷期間,她一定到這兒跪過不止一次。
“那兩個畜生……他們不得好死。”夏月的眼裏,是燎原的仇恨。
在這一刻,她再也顧不上什麼主子是天,什麼主子是命,什麼主子要奴隸生就生、死就死,她用盡所有的生命,熊熊燃燒成了一句話:
她要這兩個人渣死!
“蘭嬤嬤與韋惜雪,意圖將我送於雲朔城中的守官們玩弄。”夏月一邊說,一邊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後槽牙。
“踏梅……她代替我去了……”牙都咬碎了,兩行清淚滾燙而下。
“小荷姑娘,我自己怎麼樣沒關係,但我……但我怎麼能害了踏梅呀……”
孤僻的夏月,看似什麼也不關心,只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實則,一個人孤孤單單長大的她,內心裏很渴望有個人能夠陪着自己。
所以就算作爲室友的踏梅不那麼合格,但是夏月還是很高興,身邊能有一個人陪着。
後來……踏梅真的成了她的朋友,她心中小小的、隱祕的迎春花偷偷地朝着晨曦探出了頭來。
柔軟的、堅韌的、燦爛的……
她其實一直的都沒有跟踏梅說過,她也跟踏梅一樣,真的沒有朋友。
她從小到大活得都比其他僕役舒適,因爲她有一張不可多得的臉。
可也正因着這張臉,主人老爺們想着把她養大了成就自己的青雲路,丫鬟僕役們嫉妒她、排擠她、遠離她……
能和踏梅做朋友,真是太好了!
“她現在……怎麼樣?”小荷猶自難以相信。
上輩子那般惡毒自私的踏梅,也有爲朋友兩勒插刀的時候。
明明踏梅自己身上,還有很嚴重的傷。
“她一開始不肯治,說……說自己沒有那麼多錢……”夏月不停抹着眼淚,淚卻越流越多。
小荷聞言,心頭羞愧地低下了頭。
之前她想報上一世的仇,故意讓張文淵加了很多錢,狠狠敲了踏梅一大筆。
“後來撐不住了,我就叫來了張大夫……”
“張大夫說……踏梅的肋骨斷了兩根,手指也有四根斷了……還有牙齒……”
“她頭皮上……都被扯下來一塊……”
夏月跪着,一膝蓋一膝蓋跪到小荷跟前,“小荷姑娘,我這條賤命不值錢,可我這身皮肉值錢!”
“你把我賣了,或者讓我去伺候誰,我都肯的!”
“我只想殺了那兩個畜生,爲踏梅報仇!”
說完,砰砰砰地磕頭。
她自知自己縱然可以以這身皮肉,去近身那些欺負踏梅的官員。
可她一個弱女子,很有可能身死人滅都報不了分毫的仇。
更別提讓罪魁禍首的那兩人逍遙法外。
她自知自己不夠聰明,沒關係,她就去找自己覺得最聰明的人,“小荷姑娘,您……您……答應麼?”
小荷細細想了想,自己上一次已經查出了韋惜雪懷孕,並把這個消息漏給了王媽媽。
她以爲就此能給韋惜雪懲罰了,沒想到韋惜雪死到臨頭了,還要蹦躂一下。
她與蘭嬤嬤可能想最後博一把,用夏月的皮肉,賄賂官員,以求見到方見橋的面。
可笑,幼稚。
蘭嬤嬤是利慾薰心的可笑,韋惜雪是自私惡毒的幼稚。
“我答應。”小荷頷首。
本來就已經摁死了韋惜雪,摁得更死些又何妨?
不過……
小荷伸出一隻手,遞向跪着的夏月,“這個仇,你得和我一起報。”
“這樣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