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天下大亂 我輩當出
巨大的災害之下,無數百姓淪爲了流民。
大家用草籽當面粉、槐樹葉當飯,像動物牲口一般苟活着。老人家連樹葉都摘不動,只得躺在地上喫土和等死。
待到槐樹葉喫完了,觀音土也掏盡了,百姓們易子相食、屍骸遍地之時,他們聽見世家貴族的寬大朱門裏頭,悠悠歌舞、絲竹管絃。
甚至連家犬也叼着肉骨頭。
當有一二餓得肚子頂得老高的孩童,實在是受不了,在家犬嘴下搶骨頭,卻被世家府中的惡奴亂棍打死時——
百姓們終於忍無可忍了。
大批大批的百姓衝向了那世家,殺死裏面的貴人,搶奪堆積府中的食物。
禍亂由此點燃,各地揭竿而起、百姓落草爲寇。
皇帝爲抵禍亂、昏招頻出,導致戰事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越演越烈。
最終叛軍攻入洛京,皇帝攜着朝廷、妃嬪、子女倉皇而逃,逃入蜀中。
而義軍將領高卓則佔領洛京,殺盡世家、自立爲王。
各地諸侯見此,紛紛加入戰局,天下羣雄並起,越失其鹿,天下逐之。
…………………………
正是這時,一向兵強馬壯的滄州,卻遠離戰團,獨自屯起了田。
直至兩年後,也就是永寧八年,滄州節度使顧雲舟以清君側名義起兵,傳檄千里,爲其外孫——越朝六皇子謝淮平反,正式將謝淮推至臺前。
其年二月,顧雲舟任命謝淮爲大將,征討幽州。
謝淮一舉拿下幽州後,便將目光投向了正被北躂騷擾強佔的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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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州節院之中,因着幽州大捷,顧雲舟開心不已,犒賞三軍。
主院裏,盡是此次功勳卓著的將士,與滄州根脈深固的軍戶。
而主位之上有兩人,一是老當益壯、一身豪氣的節度使顧雲舟。
顧雲舟已經年近六十,頭上銀絲極少,身量極高,一顰一笑皆如風雲雷動。
另一人,則是滄州的二號人物,如今滄州的實際掌權人——謝淮。
當初的少年,已長成了真正的男人。
他比顧雲舟還高,身穿玄色暗紋窄袖勁裝,手着革金皮質護腕,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肩寬腿長、虎體猿臂、彪腹狼腰,屈肘之間肌肉隨着曲張,狼眼張闔間盡是威嚴。
男人的皮膚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眉眼間是鋒利無匹的挺拔俊美,他只是坐在那裏,便如一頭危險而慵懶的猛虎,睥睨着座下所有人。
此次謝淮率三萬部衆奇襲幽州,他派燕別山城下叫陣,自己則親率玄翎軍側翼突襲,把整個幽州端城衝成了篩子,旋即長驅直入,佔領了整個幽州。
曾經天下羣雄還嘲笑顧雲舟,說他一世梟雄到老了竟成了縮頭膿包,整整三年不思救主,亦不思奪取天下,只在滄州當一小小農夫。
沒想到顧雲舟不出世則已,一出世則天下驚。
“我們這老不死的東西,敬謝將軍一杯!”
“將軍英武蓋世,理當領我滄州兒郎揮師南下,逐鹿中原。”
“以前哪敢想啊,還以爲幽州多彪悍,原來也不過一羣頑猴罷了。”
慶功宴上,原本滄州老油條一般的囂張部將、軍戶們,紛紛對謝淮與他的玄翎軍五體投地、極盡恭維之語。
這些老軍戶們最初一點也不服謝小將軍,認爲他與那不堪一擊的小白臉江鶴詞不過兩個黃毛小兒。
沒想三年來,顧雲舟完全放權謝淮,謝淮則次律令、申軍法、爲章程、定禮儀,不僅捏碎這些老頑固的脊樑,把他們治得心服口服,還屯田練兵、休養生息,把滄、定、司三州上下養得兵強馬壯、百姓和樂。
滄州雌伏三年,只等時機到來,劍指六合。
“謝將軍,只是接下來,咱們爲何不先攻打併州,反而攻取被北韃佔領的青州?”老部將問道。
“咱們雖兵強馬壯,但那些韃子亦極爲頑固,若我們消耗兵力攻打韃子,又何以行略中原?”
老部將一邊問,一邊敬酒。
謝淮舉杯遙祝,一飲而盡:“我等以清君側起兵,本以王者之師自居。”
“北韃年年騷擾,殺我子民無數,如今羣雄只顧內亂,卻對北韃卑躬屈膝。”
“咱們去斬一斬韃子威風,一可收復青州,二可免幽州騷擾之危,三可坐實王者之師。”
“四方諸侯,就算是裏子不服,面子上,也必須給他老子的服!”
他嗓音醇厚有力,若玉石鏗鏘,振奮人心。
將士們紛紛舉杯,“謝將軍說得對!”
“斬一斬韃子威風!”
“謝將軍威武!”
就連老部將們都舉起了杯,一時之間,節院之中,又是陣陣震天歡呼。
接下來衆將士們喫酒喫肉,間或有將士們彈鋏而歌、百姓表演戲法、伶人戲曲舞蹈,好不快活。
“嘿嘿,接下來,謝小將軍可要仔細看了。”顧雲舟心腹老部將朝謝淮眨眨眼睛,“這可是顧元帥送您的大禮!”
說話間,顧雲舟亦斜睨自己那個不開竅的外孫,這次他不僅要凹開其一竅,還要令其七竅全開。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安靜了下來,幾位力士擡來了一蓮花型臺子。
“喲,大傢伙!”一個人吹了口哨。
那人渾身黝黑健碩,生得五官深邃、眉眼濃烈,整個人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
此人正是謝淮麾下第一大將燕別山。
燕別山很顯然早已知曉這禮物是什麼了,顯得興奮不已,躍躍欲試地想看熱鬧。
“好了,姓燕的,安靜一點。”在他左側,坐着一個長着一雙狐狸眼、面目俊秀的文士青年。
“略略略,江鶴詞你管東管西,管起老子來了。”燕別山纔不理他。
這江鶴詞討厭得很,平時管糧草掐他行軍命脈脖子就算了,這時候還來掃興。
他真的懷疑江鶴詞是常年跟着將軍素,素出問題來了。
嘿嘿嘿,等將軍此番開了葷,他就帶着江鶴詞去城北那家新死了老公的寡婦處。
那寡婦饞江鶴詞這種文弱青年好久了,他給他倆牽個線,讓寡婦解解饞,也讓江鶴詞這根死木頭嚐嚐成熟女人的滋味兒。
很快臺子搭好了,身旁伶人拉起管絃,十幾名身着西域服飾的少女魚貫而出。
少女們各個身材高挑,身姿曼妙,她們蒙着面紗,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注視着主位那位年輕俊美、權勢滔天的將軍。
她們圍着蓮花臺子跳起舞來,漸漸地……蓮花臺子升了起來,一朵粲然的琉璃蓮花緩緩綻開。
蓮花中間,走出一名赤足紗衣的美貌少女來。
她每走一步,足上的鈴鐺就會叮鈴鈴響一下。
她的舞姿明顯比其餘所有人都要好,都要曼妙。
她邊跳,邊向上首的將軍走去。
直至她扭着水蛇腰跪坐到了將軍身邊,她聞到了將軍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似乎恍惚可見將軍那革金護腕下的有力手臂,以及那繃起的遒勁長腿下——
無窮無盡的爆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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