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我的記憶被篡改了?
小荷趁此機會,一把抓住謝淮的手,“阿鷙,聽說你當年刺殺方見橋,後來呢?”
“世人皆知你刺殺方見橋,可後面……你是怎麼逃出生天的呀?”
小荷裝作好奇問道。
“被兩名很好的大夫所救。”謝淮一想到自己的兩名師兄,就彎了眉眼。
“那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小荷又是問道。
“阿鷙,他們是怎麼發現你的啊?”
“你又是藏在何處,纔不被青州軍發現?”
謝淮腦海裏明明有脈絡,明明可以立即回答,可不知爲何,小荷每問出一個問題,他腦子裏的疼痛就加深一分。
他原先以爲,自己許是之前走火入魔所致。
畢竟他之前踏足這裏時,沒有任何異常。
可如今,他那聰明至極的腦袋已經察覺到明顯的不對勁了,變數到底是什麼呢?
是小荷,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小荷。
謝淮瞥向小荷,他發現對方正在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興奮、急迫、戀慕又痛苦……
“小荷……小荷……”謝淮的頭腦劇痛,似乎有什麼利器在生生鑿着他的腦子。
他的身體晃盪了一下,大掌扶在牀幃欄杆上。
小荷明顯也發現了謝淮的不對,連忙去扶他:“阿鷙,阿鷙,你怎麼了?”
啪嗒——
他再次握住她的手,桃花眼死死盯着她:“我以前,是不是認識你?”
陛下竟然猜到了?!
小荷明明應該高興的,可她卻看到他額頭,冷汗涔涔,表情隱忍着痛苦。
他這般堅毅剛強之人,能流露出這般明顯的不適,可見承受的痛苦之巨。
她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想和他相認,又不願意他因此喫苦。
“乖,不哭……”就算是這麼痛苦了,他粗糙的指腹還在替她擦拭眼角淚花。
“你默認了……我們以前就是……認識……”謝淮露出一個蒼白的笑意。
小荷咬了咬脣:“……”
“那我再猜……”謝淮長長的睫毛闔上,他不願讓小荷看見自己那痛到失神的瞳孔,“是有人把我的記憶篡改了吧……”
小荷呼吸一緊,驟然瞪大了眼睛。
她知曉謝淮聰慧,卻沒想他腦子好到了這種程度,就算她沒有一個字的提示,他亦可見微知著推測出真相……
“我再猜猜……張師兄……蘇師兄是否與你……”謝淮沒說下去,若玉山將傾一般跌了下來。
他睜開眼睛,眼裏竟是血紅一片,霧濛濛看不清東西。
小荷被嚇得慘叫一聲,她壓根沒想到那碧玉針能邪門成這樣,她捂住他的嘴,哭着求他,“別說了,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他再這麼推下去,就算她不說一個字,他也能把所有真相全部看破。
可到時他還活着嗎?
這時顯然不是蘇世所說的契機,若是貿然推測出真相,那幾根碧玉針越鑽越深,當真會即刻要了謝淮的命!
“你還要陪我,陪我很久很久……求你別說了……”
謝淮的薄脣,被迫摩挲到了她的手心,他貪婪着這樣的感受,虛弱一笑,“那……那你最後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謝淮心如明鏡,他不能再深入想下去了,他腦子裏有東西,強行回憶只會迅速斃命。
這東西,恐怕就是門派記載那祕術祕物。
他不能死,好不容易女人真心爲了他掉了一次淚,他死了……便只能化作她人生中一場短暫的雪花,陽光一照下來,就化了。
便宜了……便宜了……其他覬覦的男人……
“你這幾日來,拼了命地整理文書,只是爲了……與我同遊,帶我恢復記憶……沒有其他任何第三者……對不對?”謝淮大口大口喘着氣。
小荷睜大了眼睛,眼淚珠串一樣掉,“從頭到尾都都是你,只有你!”
謝淮舒心了,他的額頭掛滿了汗液,錦袍被浸得溼透了,眼睛裏覆滿了血翳,明明慘到不能再慘了,他的表情卻是滿足的……
“真好……”他勉力令自己彎出一抹笑,“真好……”
原來他一直在自苦,原來她的心當真有幾分他這兒啊……
然而,琉璃易碎彩雲散,他撐不了多久了。
“小荷,若是我再睜眼,忘了今日的一切……”謝淮智計無雙,像是已經推算出結果一般,“你可不可以……告訴那時的我,並非爲了別人,只是爲了我一個……”
這樣,未來的他,即使沒有了這一段記憶,亦不會自傷自苦。
小荷連忙點,“當然,當然。”
她對待感情,總是要慢一拍,她總是令他受傷,讀不懂他九曲十八彎的心腸。
從前是,現在也是……
可她願意去學、學做、去配合他!
謝淮像是放心了一般,一點點地……閉上了眼睛……
“阿鷙,阿鷙!!”小荷的眼淚決了堤。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努力一場,妄想用方見橋作爲契機,居然是這般結果。
乍見到心愛之人的慘狀,任是再堅強的人,也會撐不住脆弱無助。
可小荷明白,這時候她沒資格軟弱。
她力氣很大,奮力爬起來,半扛着陛下往外走。
“來人,來人……”
小荷強撐着心智,大聲喊着親衛,“有沒有人,將軍受傷了!”
“老鞠……老鞠軍醫!”
她一聲聲聲嘶力竭地喊着,直至出了那小院子,直至看到遠處有親衛向這邊跑來。
她勉力維持的氣,終於泄了下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即使是泄力,她也始終託舉着他,不讓他遭受哪怕一點的傷害。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她都在護佑一般地抱着她的陛下。
………………
太守府書房院子的房間內,軍醫老鞠正在爲謝淮施針。
天光照着謝淮的眼皮,他隱隱約約聽到一陣叱責之聲。
“荷夫人,你老實說,你到底對將軍做了什麼?”老鞠質問道。
“將軍這般硬朗身體,就是因爲你,三番兩次受傷吐血,如今更是直接重傷昏迷!”
“老夫不客氣地說一句,萬一將軍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荷夫人與你的梁氏一族,當真能善了善終麼?”
聲聲句句,刺得守在牀榻前的姑娘垂了腦袋。
可她依舊背脊筆直,毫不屈服。
“老鞠。”謝淮睜開了眼睛,沙啞開口。
老鞠見謝淮醒了,欣喜若狂,“將軍,將軍,您醒了?!”
“老鞠,軍醫要守軍醫的本分。”謝淮眼神冷得像冰刀一般,“本將本就只是舊疾發作,又關無辜的小荷姑娘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