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狂蜂浪蝶
燕別山還沒見過小荷穿得這麼漂亮過呢,尤其是對方眼含春水、眉橫煙波的模樣,當真……當真是……美極了。
燕別山對小荷有特殊想法,看到她的那一刻骨頭一酥,下意識玩了玩自己的小辮子。
小荷顯然也是注意到了燕別山,朝他斂衽爲禮。
燕別山見小荷亦有迴應,歡喜一笑,騷騷地朝小荷眨了個眼。
連日來舟車勞頓的苦累,再見到心愛之人迴應自己之時,都化爲了心甘情願。
大姨子……真好呀……
“咳咳。”兩聲不愉的咳嗽,打斷了燕別山的盪漾。
燕別山着眼看去,他與荷夫人之間,將軍那張煤黑的臉如此矚目。
將軍天生底子好,不像他一直黑不溜秋的,將軍是常年戰時打仗、戰歇耕種,被曬成的小麥膚色。
如今一段時間都在太守府辦公,整個人又白了回來。
甚至皮膚好得不像話,不像他這麼粗糙。
燕別山抓抓頭髮,他有點奇怪誒,爲什麼將軍臉都這麼白了,他還是感覺將軍的臉很黑呢?!
“燕、別、山!”謝淮咬牙切齒。
“將軍!”燕別山嘿嘿一笑。
“軍人要有軍人的樣子,不要吊兒郎當!”謝淮忍着一口氣。
“明白,將軍!”燕別山連忙整整儀容,挺直了腰板。
“來,你說。”整頓了燕別山後,謝淮又沒好氣地瞥了一眼身後的小荷。
他被燕別山那個眉來眼去的媚眼刺激得不輕,就像自己視若珍寶的妻子被隔壁老王當着他的面覬覦一般,他整個人氣得有點頭痛。
特別小荷還無知無覺沒有體諒到他的情緒,甚至微笑去迴應燕別山。
更氣了,更委屈了。
小荷乖乖地靠近,她心裏焦急,也沒體察出陛下那又是委屈下來的小情緒,“將軍,小荷曾跟隨韋氏夫人一同出入世家,對世家面貌瞭然於心。”
“不若讓小荷去辨認如何?”
小荷其實心頭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上一世,她跟着韋家一起出逃。
那時北躂直接佔領了青州,在雲朔之中燒殺搶掠,雲朔之民百不存一,幾近屠城。
他們這些交錢出逃的則比較幸運,只是遇到了山匪而已。
前世戰況比現在更亂,落草爲寇的山匪,比這一世多得多。
爲了能讓他們這些人活下去,已經完全黑化的小荷出了個主意——把僕役們當做耗材,山匪一路追,他們一路丟。
利用僕役來阻擋山匪的砍刀。
當時的大馬、祝妹,還有許多曾經得罪過小荷的僕役都是這麼死的。
死得四肢不全,肝腸寸斷,慘烈無比。
死得小荷至今想起,都冷汗涔涔、難受得緊。
小荷想到過這輩子,韋氏一族沒了韋惜雪的光環,會遭受一難。可她的推測,應是在很久之後了,畢竟韋氏一族如今空有錢財、毫無依傍。
在亂世之中,這樣的肥羊除非投靠一方諸侯,找一個好的靠山。
不然那只有被分食吞併的命運。
可這一切的潰敗來得比想象中要快太多太多了。
“不好。”謝淮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爲何?”小荷不明白。
聽到小荷反問,燕別山眼皮跳了跳,大姨子倒是個大膽的。
將軍在軍中說一不二,關於這類事務分配、人事任免之問題,別說燕別山了,連江鶴詞都沒資格置喙反駁。
大姨子敢,大姨子牛。
燕別山想要去示警,在這方面別去惹將軍。
饒是平時將軍脾氣看起來再好,他還是滄州軍總帥,實際手腕鐵血又剛硬。
誰知將軍竟手指點了點桌案,耐心解釋道,“小荷姑娘,你是本將請來整理文書之人。”
“一人一事務,你的文書,整理得如何了?”
小荷臉紅起來,還是十分之三的進度……
之前幾日又是睡又是遊的,她好是愧疚啊……本職工作都沒做好,還去肖想其他的。
謝淮見小荷聽進去了,也是鬆了口氣。
他不想小荷去辨認屍體,本意不過是那些屍體大多殘缺不全、五臟外露,甚至有些就只有一個頭。
這些會嚇到他的小荷花。
他知曉小荷花並不怕這些,就算他把這些擔憂說出去,以她那倔強性格也不會屈服,兩人徒增矛盾。
不若就照着工作方面說,她處理公務勤奮又認真,也聽得進去。
“小荷錯了,小荷不該得隴望蜀、朝三暮四,該幹好自己的事務。”小荷真誠地道歉。
不過她還是想第一時間知曉情況,這些屍體裏到底有沒有韋府中人。
謝淮當然看出了她的顧慮,“屍體停放在太守府一處偏遠別院,待辨認完畢,你自可以去看。”
小荷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辨認人選……?”燕別山適時插嘴。
謝淮取出桌案一側,埋在重重卷軸下的一本小畫冊,“她。”
小荷與燕別山定睛一看,那畫冊裏,詳細將世家族譜畫成了一個個的面部肖像畫,那畫工頗爲傳神,每個人的特徵都一覽無遺。
這個她,正是林家家主——林蘊。
燕別山一看那畫,就覺得將軍當真慧眼獨具,這畫冊的主筆可太合適了。
“將軍,屬下當真佩服。”燕別山真心實意地抱拳。
將軍做事不拘男女,不在乎世俗偏見。
就算是女性,只要有才華,亦給予合適事務。
“燕別山,莫以爲奉承幾句,就可以逃避默寫。”謝淮身子仰靠太師椅,佻達望向燕別山。
燕別山誇他,小荷亦在旁亦以崇敬眼神看他。
實則他心如明鏡,他哪裏是用人不疑、任人唯賢,他就是單純雙標。
以前沒有小荷的時候,任何人只要可用,就按照牲口的標準使勁用。
認識小荷之後,他那顆堅硬的心軟了下來,他既希望能助她申宏願、共成長,又憐她太過苦累、不想她受到傷害。
至於其他人,繼續當牛馬使喚吧。
這邊廂,燕別山一聽到“默寫”二字,整個人汗毛倒立,渾身不自在。
“第一日不算,第二日加二十篇,第三日加四十篇。”謝淮皮笑肉不笑,“去吧,燕校尉,去找老鞠默寫。”
“本將想,老鞠一定很想見到你。”
兩人相互折磨,也堪稱完美。
言罷,燕別山那張臉再也輕佻不起來了,心如死灰、面帶菜色。
而謝淮呢,桌案之下,他的長指輕輕挑起小荷的披帛。
旋在指尖晃了晃。
她的一切都是他的,誰準這些狂蜂浪蝶覬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