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猶如活着的亡靈;沙條愛歌的憂鬱
正在奇怪姐姐的變化的少女腦海中閃過一串疑惑，父親之前沒提過今天有客人來啊？
不過作爲一名小小年級就會幫着做家務的幼女，綾香雖然疑惑，卻還是趕忙前往院子外開門。
“來了！”
急匆匆打開院子外的大門，迎面而來的是在異性看來完全找不到一絲瑕疵的青年。
綾香發誓，即使平日裏同學私下交流時提到的前輩也沒有眼前人萬一的魅力，她從未見過如此完美俊俏的異性，簡直就像不屬於人間一般。
“打擾了，此間應該是沙條家吧，我按照約定準時前來拜訪！”
高大的青年嘴角含笑地對着少女點頭，綾香只感覺一陣目眩神迷，有一種如似沉入夢境不想脫離的迷糊感。
“小小姐，你應該就是沙條家的二女，沙條綾香吧？”
挑眉看着眼前這個呆愣愣盯着自己不說話的黑髮蘿莉，六道冥對於小孩子向來是有耐心的，倒是沒覺得對方是在忽視自己。
“啊？！”
綾香反應過來，爲自己的失禮感到愧疚，紅着臉說道：“是的，這裏是沙條家，請問有什麼事。”
一邊說着，蘿莉忍不住偷偷打量着青年，臉上的紅暈怎麼都止不住。
好完美的人啊，比任何事物都耀眼，就像來自童話世界的王子一樣，感覺和姐姐好像。
“看來沒走錯呢。”六道冥點點頭，“我曾跟沙條家的一個人立下過約定，現在是來履約的！”
“誒？約定？”綾香表示有些難以理解，擡頭問道，“那是來找父親嗎？”
排除自己，姐姐也還沒成年呢，那這位好看的大哥哥應該是來找父親的吧，也許是作爲魔術師的朋友？
“不是哦！”六道冥緩緩搖頭，“你應該叫她姐姐纔對！”
“姐姐？你是姐姐的朋友嗎？”
綾香很是驚訝，但反應過來也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像是這樣完美的人，也只有姐姐纔會認識吧？
只是……姐姐一般不是不怎麼出門嗎？而且也沒聽說過姐姐有過什麼朋友。
“與其說朋友，更接近於網友吧，當然，若是不出意料之外的話，我也許會成爲你姐夫也說不定哦！”
看着少女困惑的樣子，六道冥露出玩味的笑容，說出了個讓蘿莉一時轉不過彎來的答案。
這也不是騙人的，當初祂立身於根源之中，將視線投注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可是被驚喜的沙條愛歌好一陣糾纏。
若不是六道冥跟她約定，以後等她長大了會過來找她，這丫頭都快準備直接撕裂時空，前往黑貞所在的特異點了。
作爲根源的皇女，這個世界她做不到的事情很少，縱使現在沒能力完成，只要向根源反饋一下，自然能夠得到她想要的能力或者答案。
因此六道冥毫不懷疑，作爲根源的親女兒，沙條愛歌能夠肆意的施展五大法，前往她想要到達的任何地點。
“姐……姐夫？！！”
幼女瞪大了雙眼，感覺自己是不是昨天沒睡好幻聽了，不然怎麼會聽到這種夢話？！
自己的姐姐，那個完美的姐姐，那個對什麼事都不在意的姐姐，居然有能夠永遠在一起的人了嗎？
“具體的就讓愛歌自己跟你說吧，看，她來了！”
六道冥自然看到了少女不敢置信的樣子，島國動漫裏無論小學生還是初中生都比較早熟，綾香這個年級也確實有可能跟同學瞭解了一些大人的事情。
青年的話音剛落，綾香正要說些什麼，就感到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少女偏頭看去，發現了顛覆觀念的一幕。
一直隔絕於世界之外，冷漠超然的姐姐，此刻臉上帶着發自內心的笑容快步而來，那種夢幻而美麗的姿態，縱使是身爲妹妹的綾香也從未見過，絕非平日裏虛假而客氣的僞裝。
一向清冷的眼眸從未如現在般璀璨，沙條愛歌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前所未有的跳動，一種名爲“活着”的充實感涌入心頭，這種緊張而激動的體驗，在全知的根源皇女一生中，是從未感受過的美好。
因爲這種難以理解，也許能夠稱作“戀愛”的情緒，超凡脫俗的女神終於墜入了人家，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面前這個人，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請，請問，你叫什麼名字……嗚，初次見面，普通人是這樣打招呼嗎？”
大概是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如此驚慌失措的與異性交流，沙條愛歌表現得十分稚嫩與羞澀，讓旁邊視線一直緊跟着姐姐的綾香睜大了雙眼。
這，這真的是那個無論什麼情況下都從容不迫的姐姐大人嗎？
太，太奇怪了吧！
旁邊幼小的妹妹在想什麼，沙條愛歌自然不會在意，如今她僅是緊緊地盯着六道冥，就像生怕祂一不留神就溜走了一般，雙手握在胸口，感受着心臟不正常的跳動。
她是根源的皇女，魔術迴路與流出一切的根源相連，生而就是魔術師們追求無數代的奇蹟，只要願意許願的話，在這個世界幾乎沒有什麼做不到。
但過於容易得來的偉力，對於一位剛剛出生，連普世三觀都未形成的孩子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就好像人類的靈魂與知性塞進了螞蟻的身軀，作爲有着全知見識的女神，卻被迫生活在芸芸衆生組成的凡俗社會中，過於超絕的視野反而讓其融入不了這個世界，就像人類不可能融入黑猩猩的社會一樣。
得到了什麼，就必然失去什麼，生來有着大致全能的能力，讓她能夠肆意去做任何她想要做的事物的同時，也剝奪了少女如常人一般感受生活的權利。
因爲全知，所以不能去追求未知；因爲擁有一切，所以找不到出人意料的驚喜；因爲無所畏懼，所以沒什麼需要提升的地方；因爲不存在失敗的可能，所以她也感受不到何爲勝利……在她的世界中，沒有神祕、沒有變化、沒有夢想也沒有希望，每天都只是重複的人偶劇，明明早已知道一切，卻不得不麻木的進行下去，因爲無論她如何改變原有的劇情，那些改變依舊是她全知的一部分。
生活對其來說了無生趣，只能作爲活着的亡靈按照世俗認知的“正常人”的姿態生活，但其實對這些一點感受都沒有。
愛歌本以爲自己會像普通人一樣經歷短暫的一生後謝幕，沒有任何改變的走入死亡的墳墓，無所求的來、無所謂的去，最終留下的只有一片空白。
但現在不同了……
啊！多麼耀眼！
在沙條愛歌十來年的人生中，她是第一次如此狂熱的對一個人綻放熱情，她無法理解這種感情是什麼，大概就是書本上的“戀愛”吧？
她只知道那是她第一次迫切的想要去做一件事，她想要和祂在一起，想與祂融爲一體，想永遠永遠地陪伴着祂，直至世界終結、根源崩塌亦不想放手。
那就是她生來的意義，十數年來的空白正是因爲失去了祂，她是如此地確定着！
“六道冥，叫我冥就行！”
六道冥眯了下眼睛，看着少女狂熱的反應，只覺得愛歌的問題好像比想象中更加嚴重一些。
“冥，嗯，冥，真好聽……”
金髮的喰世女神露出不符合氣質的傻笑，她將這個名字反覆在嘴裏咀嚼幾遍，頭一次因這麼簡單的一個介紹而感覺滿足。
這是超脫正常劇情之外的未知，是不曾在她全知的視野中展現出來的一幕，縱使微不足道，依舊讓她第一次感到新鮮，感到快樂。
十數年來，她看過了這方世界能夠展現的無數種可能性，無論是聖盃戰爭、人理燒卻、鋼之大地、英雄史詩、月姬幻想、魔法使之夜……根源之下，只要她願意，就可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她甚至能夠看到自己的終末，只是因爲沒興趣所以沒去理會而已。
但她卻沒有看到六道冥的降臨，當初僅僅是確定這一點，她就將整顆心淪陷了進去。
“愛歌，沙條愛歌，這是我的名字。”
發出比清晨的鳥兒更加輕靈的嗓音，少女露出甜美如同蜜糖的笑容，“冥，你是來接我的嗎？”
如此親暱的稱呼一位異性，更是這麼一個問題，少女顯得有些羞澀，但她還是想問，而且這種因爲“羞澀”而使得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感覺，也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
“已經等了很久嗎？愛歌。”
六道冥調笑道，使得少女挑着手指不知所措，“這是我們的約定，我自然不會違背，只不過，”
在愛歌變得緊張的表情中，六道冥指了指旁邊一直顯得有些呆愣的沙條綾香，“我們一直站在這大門口好嗎？好歹也是第一次來拜訪，總不能就這樣帶着你私奔了吧？”
雖然愛歌肯定是不在意所謂家人的，但六道冥需要展現一下自己的三觀，不然以後肯定有得玩。
“哦，這是我的妹妹綾香，我們先進去吧！”
臉上的陰鬱一閃即逝，但愛歌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冷色，反而十分熱情的拉着自己的妹妹，“綾香，麻煩你先進去準備一下，姐姐等下要招待一下這位大哥哥。”
若有所思的看着少女輕易將自己的妹妹哄走，六道冥對着時不時偷偷回頭的綾香點點頭，又對着愛歌感慨道：“很可愛的女孩呢，我一直都比較喜歡妹妹這種生物，可惜勉強稱得上妹妹的沙耶，卻是顯得有些過於粘人。”
少女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勉強，她張張嘴，“是，是啊，綾香確實很可愛，我也……很喜歡呢。”
走進前面的幼女突然打了個寒戰，只感覺一股甩之不去的陰冷涌上身來，好像下一刻就會被突然凍死、走路摔倒砸破腦袋意外身亡。
“嗯，親姐妹嘛，肯定是這世上最親近的，這麼可愛的妹妹不好好愛護怎麼行呢！”
六道冥好似什麼都不知道般與愛歌肩並肩前進，露出十分羨慕的神色。
喰世女神臉色有些蒼白，“對啊，對啊……”地迎合着六道冥的言語。
走在最前面的綾香只感覺匯聚在身上的陰冷之感越發恐怖，就像即將墜入深淵的極寒地獄一般，但當她以爲自己就要喘不過氣的時候嗎，時間好似停頓了剎那，眼前的一切好似柳暗花明，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果然……是錯覺吧？大概是因爲自己看到了姐姐出人意料的模樣，所以一直都迷迷糊糊的。
找不到原因的幼女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瞥了一眼迷糊的沙條綾香，知道對方暫時不會因爲與自己說了幾句話就不得不經歷一次次“死神來了”，因此也只是漫不經心地跟着愛歌交流一些自己遊歷諸世界時遇到的趣事，時不時在這些故事中表達一些自己的立場，輸出自己的價值觀。
畢竟不這麼做的話，誰知道愛歌這種完全跟社會脫節的三觀會做出什麼事來。
少女的思考迴路與常人不一樣，也沒有什麼善惡與正確錯誤的判斷，有些事情祂若是不表態，說不得她直接就誤會了然後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來。
就像是第四次聖盃戰爭的黑聖盃，因爲受此世之惡的影響，雖然依舊可以許願，卻只能以常人不能接受的方式完成願望。
愛歌本身就相當於一個聖盃升級版的萬能許願機，而且相比於被污染的黑聖盃，她這種不諳世事的狀態未必就更無害了。
畢竟有能力又認識不到自己所爲後果的熊孩子往往是最可怕的！
只是這麼一來，愛歌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勉強了，反而顯現出一種楚楚可憐的姿態。
好氣哦，爲什麼一直稱讚那個叫綾香的啊，可惡，王子殿下明明只要一直看着我就行了。
還有，那些什麼俱利摩、安謝拉的妖魔鬼怪是誰，居然能夠出現在王子殿下的口中，太羨慕了！
殺了她！殺了她們！
不行，王子殿下會生氣的！
只要不被發現就行……不行，王子殿下這麼厲害肯定會發現的……
啊啊啊……我好氣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