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萬念俱灰的百江渚;必然成功的可能
這種生物說是絕對理智，但顯然不是真的成了對外界毫無迴應的石頭，不然的話，它們也不會有妄圖解決宇宙熱寂的想法。
真要是什麼情緒都沒有，乾脆待在祖星等死不好嗎？
將靈魂寶石……魔女身上應該叫悲嘆之種，總之就是零食魔女身上的情緒鎖定打破之後，六道冥指尖對着粉色糖果娃娃的眉頭，一縷縷白皙的未知光源不斷注入它的體內。
空氣中好似有五光十色的卷帶從魔女眉心遊出，環繞着夏洛特四周不斷旋轉。
卷帶擴張，其上刻印的卻是一幅又一幅人生畫面，皆以一位擁有奶白色大波浪捲髮，外表年齡大概八九歲的小學生爲主角。
幼童時家庭美滿、漸長後父親拋棄妻女獨自離開、被生病的母親遷怒、遇到丘比得知魔法的存在，母親被殺後爲許下錯誤的願望悔恨……
一幕又一幕，屬於零食魔女前身的記憶被喚醒。
漸漸的，這隻布偶娃娃麻木陰鬱的神情開始舒緩，死氣沉沉的瞳孔中被注入曾經的活力
黑暗夜幕下不知何時擠入一道光暈，推動混沌的思維重新開始運轉。
——‘窗簾是透明的，被滿天的黃昏染成了橙色。’
破碎的記憶片段中依舊掩不住悲傷，名爲百江渚的少女麻木地沉浸在回憶的海洋中，曾經被媽媽誤解心意時的怨恨、酸楚、沉痛不斷襲來。
爲什麼不愛我？
記憶的片段在重聚，失去意識前的一幕如血一般滲透進來。
那是媽媽被魔法少女刺殺，在虛弱地呼喚着，呼喚着再也看不到的女兒。
絕望再次化作潮汐將少女捲走！
爲什麼還能思考？爲什麼又能想起這些？
爸爸走了，媽媽死去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意義！
魔女，原來我已經是魔女。
回憶在循環，人類的思維恢復後，所有的痛苦也跟隨着將之淹沒。
這一次，卻連逃避都不被允許了！
只能抱着失去意識前最後的幻想掙扎，不願醒來。
——‘在最後的時光裏，看到的周圍都是各種各樣的零食。在這樣的地方里，一定也沒有痛苦。’
‘但是還不夠……還要再多理解一些母親的心情……所以一定要找到奶酪……奶酪……’
‘奶酪……奶酪在哪裏？奶酪在哪裏？’
六道冥有些無奈地看着坐在操作檯上一動不動，只是在默默流淚的糖果娃娃。祂能恢復百江渚轉爲魔女後的混沌思維，卻難以祛除少女失去意識前，那早已堆積的無盡絕望。
若不是真的失去了對現實的所有留戀，少女也不至於直接墮爲只憑借惡意和執念行動的魔女。
因此，六道冥這樣幫她恢復意識，某種意義上根本不是救贖，而是更殘酷地拉着她去直面那刻骨銘心的絕望。
毫無疑問，祂這種做事只做一半的行動，絕對稱得上是帶惡人。
但實際上祂要做的，能做的確實只有這一半。
直接復活百江渚的母親，同時改變她父親曾經拋棄母女二人的過去，祂不是做不到，只是不該由祂來做。
說到底，祂和百江渚的交集只在於祂需要她這個墮落爲魔女的魔法少女做一場實驗，所以順帶着幫她恢復人類的神智，更多的親密關係就沒有了。
更何況，人類的生老病死，夫妻家庭內的悲歡離合，這些東西只要不摻雜魔法要素，那就是再正常不過的紅塵經歷，無論是誰只要生活在這世上就不可避免。
即使六道冥作爲自有永有的至高，能夠以無上偉力否定所有在意之人的死亡，依舊難以保證在無數紀元之後，那些可愛的女孩子，特別是東條希、五更琉璃這種最開始只是凡人後面也一直維持着人類三觀的女孩，不會有放下一切主動選擇死亡的一天，
到那時祂也許會悲傷，會嘆息，但要說因此心如死灰，就此一蹶不振，那肯定是不至於的。
頂多把那些經歷回憶抽出來，在虛空中演化出一方多元宇宙，想念的時候就進去重新體驗一遍。
大多數普通人自然沒祂這份能力，但對於生離死別的承受能力卻絕對不會弱，不然的話，難道每一個人遇到祖父母、父母這些長輩老死，兄弟姐妹戀人朋友出意外，都要想不開乾脆抹脖子不成？
只能說大多數人都具有適當的自我調節能力，悲傷歸悲傷，日子還要過。
丘比製造的許願機制，最惡劣的特性之一，就是直接抹去了魔法少女們在情緒方面的自我治癒能力。
但現在祂已經把這項能力還給了百江渚。
現在看上去粉色糖果娃娃一幅萬念俱灰的模樣，但能夠流淚，總比什麼反應都沒有要好。
甚至說句不好聽的，這孩子終究才八九歲各種認知都還未完全養成的階段，一時間或許接受不了人生支柱崩塌，但只要有另一根支柱頂上去，過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投入新的人生。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就算再絕望再悲痛，只要把情緒排泄出去，求生欲自然會支持着少女站起來。
“小渚，看，這裏有一個全是零食，擁有最美味奶酪的世界，願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嗎？”
摸了摸布偶娃娃的腦袋，六道出聲詢問道。
理所當然的沒有迴應。
少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簡直像是隻會流淚的死物一般。
不過六道冥也沒想過等她反應，秉承着只要對方沒反對就是默認的原則，青年乾脆把依舊維持在糖果娃娃姿態的少女用手抓起。
另一隻手調整着操作檯，一道對應着完全由美食組成的世界的光屏在虛空中放大。
“根據我們的觀察，經歷塑造人類的性格，這是確實可行的，但人類的情緒向來不穩定，想要以此編織希望，穩定希望未免太理想化了！”
看着青年的行動，猜到祂想要幹什麼的丘比開口，認爲祂成功的可能性渺茫。
但對六道冥來說，一件事只要具備成功的可能，那就必然成功。
概率渺茫是問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