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韓玉珠之死

作者:美人摘星
隨着重症室的門再度被打開,這間重症室裏最痛苦的人就從聶榮變成灣島仔了。

  因爲宋援朝率着倆保鏢又擡進來兩個飈血的大漢。

  往裹屍袋裏搬人很累的,他也好煩啊,希望事情趕緊結束,有人能把幾具屍體運走,要不然,再待會這屋子就該滿是屍臭味兒了。

  “辛苦你了兄弟!”宋援朝說完就走。

  灣島仔當然不幹:“我是灣島人,纔不要跟你當兄弟喔。”

  宋援朝也不服輸,捏拳:“老子早晚打到你服!”

  回頭一個趔趄,見是坐着輪椅的聶釗,他連忙避開:“對不起!”

  明叔推着輪椅,輪椅上當然是聶釗,但他的樣子有點可笑,頭上還綁着繃帶,脖子上圍着一樣方格衛巾,不是半圍,而是包着腦袋來了個全圍,身上罩着青灰色的大毯子,乍一看,陳柔莫名想起《秋菊打官司》裏的秋菊,也是這樣包圍巾的。

  那個青灰色的大毯子把聶釗裹的跟個襁褓裏的寶寶似的。

  超大號寶寶,乍一看還挺可愛。

  陳柔正在審問梅寶山,驀然回頭恰好對上被裹的跟熊似的聶釗,偏他外形可愛吧,眼神又格外的黯沉,晦澀,一副彆彆扭扭的樣子,她忍不住就噗嗤一笑。

  應她這一笑,聶釗緩緩擡手,艱難的扯着頭巾。

  他應該很不樂意被明叔打扮成現在的樣子,但他沒有力氣,扯不動。

  好容易扯鬆動了一點,明叔立刻拉起圍巾幫他罩好了腦袋,而他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手愣在半空中,半晌,才深吸了口氣。

  陳柔愈發覺得他這個樣子可笑,都要笑出聲了,但隨着聶榮一句話,她也冷臉了。

  “你這個樣子不說好好休息,跑來做什麼?”他寒聲問聶釗。

  又說:“聶氏將近8萬職工,你要有個三長兩對,他們將來要依靠誰?”

  不比對着聶耀時總是輕聲慢語細言緩容,聶榮在聶釗面前永遠是嚴父的形象,張便除了質問便是訓斥,梅潞在的時候她會幫忙緩和,她要不在就是明叔。

  他剛幫聶釗包好頭巾,彎腰說:“三爺,主席言語雖利但心存仁厚,是在關心您。”

  這意思是聶榮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語氣差,但內心是關心聶釗,愛聶釗的唄。

  從原身的記憶來看,那純屬放屁,聶耀是可以對着聶榮撒嬌賭氣,甚至有不同意見時可以針鋒相對的吵架的,聶榮也向來都會先低頭,而且永遠言語綿軟。

  但只要面對聶釗,他就是高高在上,不可冒犯的嚴父。

  他總會在公開場合宣揚自己對亡妻的愛,對聶釗這個幼子的疼愛和寄予的希望,卻又永遠都是惡聲惡氣,一副恨子不爭,恨子不才的模樣。

  聶釗還在跟麻藥做鬥爭,不是很清醒,除了一臉的不高興,目光還時不時就會顯得呆滯,他緩慢的轉着頭,觀察着這間屋子,面無表情。

  但突然,他的目光頓在那隻巨大的氧氣罐上,盯着鼻子腫成豬頭的聶耀,他的眼裏突然就了神彩,他的反應也回來了,再回頭,他把目光停留在陳柔身上。

  顯然他知道,能把人質綁在氧氣罐上的除了她沒有別人。

  但這一綁實在太妙。

  當聶耀被綁起來,被堵上嘴,不論梅寶山還是聶榮,都對陳柔格外虔誠。

  聶釗終於把目光投向梅寶山,但沒問聶榮,問的是陳柔:“阿柔,他怎麼招的?”

  聶榮總算對小兒子還有幾分憐惜,肘着明叔站了起來,又推上聶釗所坐的輪椅,說:“他說他跟鬼頭昌有點私交,花了一千三百萬,聽起來……”

  “鬼話!”聶釗意簡言賅。

  聶榮一口氣嘆的曲折蜿蜒,九曲迴腸:“你梅姨的賬應該是平的,那他或許就是給了鬼頭昌一份價值幾億的商業情報,可我……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這倆父子老爹站着兒子坐着,兒子還被包的像個大寶寶,頗有幾分滑稽。

  但他們談的事情並不滑稽,而且滿滿的銅臭氣息。

  聶釗聲沉:“當然知道。”

  他在被鬼頭昌抓去之後當時就用刑了,鬼頭昌逼問他的事情,就是梅寶山承諾給鬼頭昌的報酬,聶釗當然知道。

  聶榮一聽急了,疾聲問:“那到底是什麼?”

  是什麼事情,值得鬼頭昌那種海盜以身犯險的,聶榮當然想知道。

  但老爹越着急兒子越不給面子,聶釗卻說:“涉及香江機場的改建,那是我的業務,恕我可無可奉告。”

  這意思是他被綁,被拷問的原因他知道,但他不想說?

  明叔都愣住了,聶榮就更摸不着頭腦了:“什麼叫你的業務,香江機場的改建由聶氏承接的,建築公司也是聶氏旗下的一部分!”

  聶釗沒說話,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面對聶榮,他明面上向來不會反抗,只會沉默以對。

  這種沉默經常讓聶榮大動肝火,卻又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他最關注的還是梅潞嘛,遂再問聶釗:“那是不是確實跟你梅姨沒關係?”

  所以果然只是梅寶山忘恩負義做了叛徒,梅潞清清白白?

  如果真是那樣,聶榮的心裏會舒暢很多,所以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但正所謂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聶榮動輒以嚴父的身份來教訓聶釗,聶釗則總會以沉默的姿態表演大孝子給他看。

  老爹急,他偏不急。

  他緩緩欠腰,語氣沉緩中壓着威嚴:“梅寶山?”

  ……

  “我想先跟你談談聶氏上一屆主席韓玉珠女士的死,我想你應該不會願意,但是……”他下意識擡頭,就見陳柔一手插兜,一手提着蒸餾水瓶,就站在梅寶山的身後。

  她抿着脣角正在吞水,周身一股雌雄莫辯的帥氣灑脫,像個陽光清朗的少年,全神貫注,她聽的格外很認真。

  聶釗再說:“但正如韓玉珠韓主席在我心中有着無比重要的位置一般,聶耀先生和梅潞女士於你來說,也重要到你願意爲了他們而坦白一切可坦白的,對嗎?”

  在將來,鄺仔會是聶釗24小時不離身的貼身保鏢。

  就現在,他倆的配合已經很默契了。

  隨着聶釗一句似是而非的威脅,鄺仔迅速調轉槍托,一槍托果斷的砸在了聶耀的鼻子上。

  可憐聶耀的鼻子才經過三記上勾拳啊,他痛的伸長了脖子嗚哇亂叫。

  ……

  韓玉珠死於20年前,那一年聶釗只有七歲。

  但她不是因急病而亡的,而是自聶釗出生的那天起她就病了,先是不明緣由的痢疾,腹泄讓她在產後傷了元氣,之後查出克羅恩病,一種幾乎沒有治癒可能的器官性病變,緊接着又併發了腸癌,在長達7年的漫長時間光裏她一頭烏黑茂密的長髮逐漸掉光,滿口牙齒漸漸脫落,人消瘦成了一把骨頭,及至最後憾然離世。

  那時的聶家正值鼎盛,現金流比如今還要充裕,韓玉珠手下還有一大幫從她父親時期就跟着韓氏一起拼事業的手下,比如陳柔的父母就是。

  眼看老闆纏綿病榻,日漸消瘦,他們跟聶榮一樣着急,也都在滿世界的,瘋了一樣的爲她尋找良醫,查病因,試圖要讓她好起來。

  也就是在那個階段,本來夫妻一體打拼的聶氏變成了由聶榮主導,韓玉珠那幫子忠心的追隨者們也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或隱退或出走,再加上香江經濟大動盪,大把韓玉珠的手下們身價縮水,乃至破產,再後來,公司就全是聶榮的人了。

  聶榮在妻子生病後表現的並不差,有很長一段時間還親自照料病妻,但凡出門也總帶着大兒子聶臻,甚至在長達三年的時光中,他跟梅潞是完全斷聯的。

  就算後來梅潞重回聶家,也是傭人私底下跟韓玉珠談起她和孩子,求她垂憐。

  也是在韓玉珠點頭之後梅潞纔回來的。

  用香江媒體的話說,聶榮是奉妻命納的妾,韓玉珠也是人人稱頌的賢良大婆。

  但這種粉飾金鑲的故事小孩子纔信,成年人要信了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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