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她說她要解決掉鬼頭昌,但她說,是爲了阿釗!
聽說有軍方的領導要跟他會面並私聊,聶榮就已經很激動了,也比見別的領導興奮得多,因爲他兒子的文章登報多,就證明部隊的領導有眼光嘛。
再一看王司令也有六十出頭的年紀了,頭髮花白但身姿板正,既不像他瘦巴巴的,也不像梁利生胖的像個球,體形勻稱身姿筆挺,一個就很自律,他一見如故。
王司令身後有四五個年輕人,展眼一看個個都特別精神,再加上聶耀既沒有肩章也沒有胸章,還走在最後面,也不握手就越過了他,聶榮以爲是個勤務兵呢。
結果大家剛一落座,梁利生就拍了他一把,還用手抿了一下自己的爆炸頭。
聶榮以爲梁利生武行出身,這是見了大陸軍方的領導,又開始犯諢,想要切磋那一套,於是瞪了他一眼,就開始跟王司令聊天,除海上商船貨運方面的安保,以及天氣問題,結果才聊了不一會兒,梁利生直接掐了他一把。
聶榮生氣了,回頭瞪人,就見梁利生身高的重要組成部分,高達10cm的頭髮突然就歪向了一個方向,眼睛也朝一個方向歪着,他覺得這兄弟有點丟臉,於是眼神示意他趕緊去洗手間,管管自己的形象去,可是偶然一回頭,他就看到兒子了。
但第一眼他以爲那個小夥子只是跟聶耀長得相像,因爲他的皮膚太厚,身材也有點太粗,但再看一眼,聶耀恰好擡頭也在看他,那眼神聶榮再熟悉不過。
就是他被一幫保鏢架走時,那種厭惡,憎恨和鄙視的眼神。
也就那麼淡淡的一眼,然後聶耀埋頭,就繼續拿着鋼筆在筆記本上寫寫劃劃了。
聶榮回頭,再看王司令,梁利生一把壓在了他的大腿上。
當然了,梁利生的頭頂此刻飄着十萬個爲什麼,爲什麼聶耀會跟在王司令的身後,還有,別人也是一樣的綠衣服,肩膀上都扛着最少兩顆星星,王司令更牛,肩上並排有五顆星星,爲什麼聶耀沒有,衣服就那麼寡淡。
還有,他怎麼也不給個眼神啊,會不會是被軍方給強行控制了,要不要救人?
梁利生太着急,把大哥的廢腿都快要捏斷了,但聶榮猛的一巴掌拍上樑利生的手,卻說:“梁副主席,去趟我的臥室,把阿釗備的那份厚禮拿過來。”
爲防有可能老爹會見到部隊的人,聶釗備了一份厚禮,但禮物雖厚,但重量很輕,就只是一隻信封而已,梁利生雖然着急,但也去拿東西了。
聶榮當然知道,聶耀不可能被綁架,但是看他臉粗了那麼多,身上的衣服也是那麼普通,腳上穿的還是一雙布鞋,心裏格外難過,也恨不能立刻拉着兒子的手問一問他過的習不習慣,要不要回家,但當然,他知道他不能那麼做。
因爲他手中無權,也決定不了任何事情。
他越是想幫聶耀,反而越是害了他。
收斂情緒,他轉而問王司令:“你們軍方的伙食還好吧,軍人先生們喫的怎麼樣?”
王司令專門帶聶耀來,就是來給老爺子喫定心丸的。
要不是聶耀自己不肯,其實以他的想法,就該讓老爺子接走兒子。
因爲聶耀的事情,陳恪彙報的是,聶家的二公子熱愛軍事,想要參與,是去體驗生活的,但是菲律賓苦成那樣,設身處地想,哪個老子願意兒子長待。
可是聶耀在見了王司令以後就明確表示了,自己只想剿匪,不想回香江。
他大概聽嶽中麒含糊講了一些首富父子有矛盾的事,而他和兒子王寶刀也是經常拍着桌子的吵架,他能理解,當然了,也就順水推舟,只爲讓聶榮高興。
側首,他笑着說:“要問伙食怎麼樣,可不能問我,得問問我們這些基怪的小同志們,就比如說……榮耀同志,你來講講,咱們的伙食怎麼樣?”
基層的,小同志?
屋子裏一圈子人全在看聶耀,他也立刻放下筆,擡起了頭。
而在聶榮的期盼中,他只淡淡說:“很好。”
旋即他又埋下了頭。
但這時聶榮上看下看,又說:“你們的衣服好像還是棉質吧,舒服嗎?”
喫的怎麼樣,穿的怎麼樣,住的怎麼樣。
這三大項屬於爲人父母最關心的事,聶榮這就問到穿了。
他穿的襯衫是羊絨混紡的,西服是駱馬毛的,不但好看而且華貴。
這倒把王司令給難住了,也依然得問聶耀:“榮耀同志,你覺得呢?”
要覺得穿的衣服不舒服,也可以離開的,闊家少爺嘛,沒必要跟着他們喫苦。
結果聶耀來了句:“純棉吸汗又透氣,我沒覺得哪裏不好。”
對了,統戰部那位胖乎乎的王祕書跟着他領導也在現場,而在他看來,小頭兵榮耀簡直就是個傻缺,大司令兩番拋橄欖枝,他竟然都不表現一下自己?
王祕書一回頭,就看到宋援朝和聶家那位首富夫人站在窗外。
投以羨慕的眼光,他心說,還得是姓宋的那個王八蛋,武能上戰場打仗,文能給首富家做跟班,表面悶悶但內裏風騷,簡直人生贏家。
其實只要看到兒子過得好,聶榮就開心的不得了了。
正好這時梁利生拿來了信封,他接過去,雙手遞給了王司令:“初次見面,一點小禮,還請不辭。”
王司令站了起來,先敬禮再雙手接過,道完謝,將信封遞給了聶耀。
其實信封是打開着的,裏面是什麼東西,只要抽出來一看就知道了,但是聶耀並沒有抽,而是轉手,將它遞給了同來的參謀長。
因爲市裏安排了很多人,走馬觀花一樣的跟首富見面,這會兒時間到了,他們也該走了,但聶榮不幹了,一把抓上王司令的手:“今晚陪我喫頓飯吧,還望不辭。”
當拋開野心和私心,他最愛的兒子依然是聶耀。
就算他偏心吧,哪怕聶耀只會給他翻白眼,可他也願意多看他一眼。
所以接下來的行程老爺子全否,只一個願望,今晚要跟兒子同桌喫一餐飯。
……
說回外面的宋援朝和陳柔,此刻倆倆對視,都在說:“你來打!”
而這回,陳柔都不免生老爹的氣:“陳隊也真的,做事之前怎麼不打招呼呢?”
倒是宋援朝說:“我猜應該有原因,一會兒等他們出來,我堵了二爺,咱們直接問他吧。”
陳柔一看王司令的座駕就在不遠處,跟宋援朝倆就轉悠到車旁邊去了。
一會兒逮了人,直接問聶耀,看是怎麼回事吧。
不過其實站在陳恪的立場上,他把這件事情彙報給上級是對的。
因爲聶釗是在香江長大的,在他的思維意識裏,所有人都該爲有錢人讓路。
他幫了軍方的忙,軍方就應該幫他處理麻煩。
但陳恪他們受的教育不一樣,他們跟她一樣,覺得法律面前就該人人平等。
他們接收聶耀是私下行事,萬一被捅出來,是要損害軍方形象的。
而且原來的聶耀膽小怕死,只會躲在後方安安靜靜的寫稿子,但現在他不一樣了。
自打lvsun島一回剿匪後,聶耀突然就發起癲來了,不但每天都會寫稿子,還要抽時間練打槍,而且漸漸的不滿足於只是打靶,還非得跟着出任務。
而他雖然稿子寫得好,但動手能力很差,好好的槍交給他,不出三天就會走火。
他也練得多,可是越練越菜,頭髮燒了好幾回,衣服燒了好幾套。
這就搞得大家頭疼不已,不是怕他太能殺敵,而是怕他有一天走火打死自己。
但你不讓他出任務吧,他就罷工,拒不肯寫報告。
可要讓他出去吧,就好比讓個三歲小孩兒揹着AK上戰場,人人提心吊膽。
怕他萬一真死在菲律賓,‘時評家兼戰地記者是榮耀’要從此沒了,領導要問責,又正好聶榮回國舉世矚目,他們一商議,就把人給送回來了,這就是前因。
但凡事既有前因,就會有後果。
王司令在聶榮的強行挽留下,要留下來跟他一起喫飯,就還有得等。
但梁利生也不知道找了個什麼藉口,總之把聶耀從會客廳裏給哄出來了。
從側面的小門出來是個涼亭,聶耀氣鼓鼓的在前面走着,梁利生跟在後面,那興奮的樣子,簡直就跟孫悟空被封了弼馬溫,頭一天走馬上任時一般活躍。
痛風,不存在,他能原地翻兩個筋斗雲。
但他雙手抓上聶耀的胳膊,還來不及問呢,陳柔和宋援朝來了。
雖然還不知道菲律賓發生的事情,但陳柔大概猜測了一下,這位爺應該是任性胡鬧,搞的那幫當兵的沒辦法纔會把他送回來的。
而就她所知,聶耀應該並不願意離開菲律賓。
所以她單刀直入,只問:“二爺突然就離開菲律賓,怕心情不太爽吧。”
梁利生則是小心翼翼的順毛捋:“是不是他們看你稿子寫得好,專門請回來的?”
曾經的聶耀已經死了,而現在站在大家面前的是大記者,大戰略時評家榮耀,但他看陳柔,語氣也是懵懵的:“明明我的肺炎已經好了半個月了,我也想回去,可他們就是不讓,阿柔,你給陳恪他們打電話,就說是你說的,讓他務必來接我。”
不是,菲律賓處處海盜,他回去幹嘛?
梁利生心說這孩子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腦子出問題了?
宋援朝也說:“二爺,既然陳隊他們讓你回來,就必然有他們的考量,應該是出於安全考慮,你暫且安心待着吧,等到他們那邊情況好轉,會通知你的。”
聶耀生氣的就是這個,他現在屬於破罐子破摔,爛命一條。
他又尤其討厭宋援朝,當然惡聲惡氣:“狗屁的安全考慮,他們分明就是自私,懶惰,偷懶,不願意好好工作,又怕我會揭穿他們,於是就把我晾到了後方。”
不愧大記者,他這要給誰高帽子,話術一套套的。
梁利生聽了,簡直就跟聽貓貓唸經似的,調調全對,可他一句都聽不懂。
因爲在他想來,軍人作戰,偷懶,不願意好好工作,那是前線督軍們的事,而聶耀只是旁觀者,是外人,他幹嘛要着急,又幹嘛要揭穿人家?
他說:“阿耀,他們跟你又沒關係,你管他們幹嘛?”
聶耀不理他,也算是給陳恪他們面子了,所以對陳柔說:“目前我還沒有向司令員揭發他們,但你告訴他們,如果再不來接我,我就考慮給司令告狀。”
宋援朝也不知道有個女孩子爲了他而死的事,在這一刻還挺感動的,因爲雖然像王祕書那樣的戰友被腐蝕了信念,背叛了組織,但是聶耀,一個富家公子哥兒,竟然比他的戰友們還要堅定,還要勇敢,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信念?
他思維比較簡單,也看陳柔:“陳小姐,要不你打個電話呢?”
陳柔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瞭解聶耀的經歷,也知道他整天鼓搗着,喊着要陳恪他們拼命是爲了什麼,所以深吸一口氣,她先說:“鬼頭昌必死無疑。”
頓了片刻又說:“但是二爺,您還讀過《長征》呢,難道您就沒看到什麼叫深挖洞,廣積糧,緩稱王?”
聶耀確實看了《長征》,甚至於,回來以後,王司令還專門派了一幫人,送他去延安旅遊了一圈,雖然只是走馬觀花,但他的感受就兩個字:震撼。
也是因爲讀了《長征》,看了長征的終點,他才突然意識到,純綿質的衣服不是那麼好看,但是很舒適,布鞋也不昂貴,但是,它也舒服。
深挖洞,廣積糧,緩稱王,教員語錄,他看過。
但他一心復仇,確實沒有想過這個。
他也想不到那句話和目前他的處境有什麼關聯。
但陳柔再說:“如果他們打下一個地方就跑,海盜繞一圈還是會回來,那些礦產呢,不一樣要落回海盜手中,還有lvsun的金礦,韋德親自盯着,可要是陳恪他們離開了,海盜登陸,殺了他們呢?”
陳柔懂,她爸就像她一樣,是個既有大局觀,也特別能團結羣體的人。
要不是聶耀太過份,都不會把他踢出局的。
但聶耀被個人仇恨矇蔽了雙眼,眼裏沒有大局,只有私利,這纔是最大的問題。
聶耀算是被她說服了吧,紅着眼睛梗着脖子不說話。
而他這個樣子,叫普通人看到,只覺得他簡直是個神經病呢,首富到訪,大領導把他帶在身邊,他卻彆彆扭扭,全不給面子,簡直影響部隊形象。
也算給他順順氣兒吧,陳柔又說:“我給你個承諾,就在今年,就爲了阿釗以後出行能夠方便點,我也勢必會聯合ICPO,解決掉鬼頭昌,怎麼樣?”
聶耀一襲素衣,負着雙手,只差幾個補丁,就能cop延安天團了。
他的眼睛依然是紅的,喉頭在哽咽,眼中有剎那亮起的星光,卻又陡然黯淡。
……
她說她要解決掉鬼頭昌,但她說,是爲了阿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