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她願意低頭俯視,並向塵埃裏的他伸出手
果不其然,船後面栓着一艘米式小巡邏艇,可見是鬼頭昌的人丟下的。
現在罵聶耀已經沒有用了,因爲錯誤已經造成了,只能是盡力去補救它。
陳恪算了一下距離,說:“他們遊了將近20多公里,而且洋流是逆流,這體能,簡直比魚還要厲害。”
王寶刀說:“聶耀丟下的衛生紙我已經找回來了,腳步也全抹掉了,如果只有這一艘快艇,那還好,咱們應該沒有被發現,還可以繼續……”
陳恪卻說:“作戰不能抱僥倖心理,立刻轉移,現在咱們是在南面,繞到水源地的北邊去。”
普通人遊個幾公里都會手腳抽筋,但海島不一樣,人家悄無聲息遊20幾公里而來,萬一有一個跑漏的,回去報了信兒,鬼頭昌的人游泳過來,開一槍就是一條人命,王寶刀答了聲是,不用無線電,而是駕着快艇一艘艘的跑,傳達信息。
陳柔剛剛到,又是連夜坐船,陳恪把她帶到自己的艙房,讓休息着,又讓那幫從九龍來的都不要吵,安靜一點,出來找到嶽中麒,就讓他帶着胡勇去直殺六十里,開着遊艇去搞偵查,務必要搞清楚鬼頭昌所在的具體位置。
嶽中麒一聽當然高興,他長這麼大,還沒坐過遊艇呢。
但他說:“胡勇還小,沒經驗,讓寶刀跟我一起去吧。”
陳恪搖頭:“你懂得嘛……”
嶽中麒哪裏能不懂,笑着說:“首長給你承諾過什麼,要保他吧?”
陳恪說:“人之常情嘛,再說了,首長也就那一個兒子,平常又比較冒進。”
嶽中麒說:“那不應該的嘛,你孩子沒了的時候,纔回家幾天吶?”
不過雖然大家難免會因爲各種世俗的小利益而抱怨幾句,但該乾的活兒還是得幹。
他們現在鳥槍換炮了,直接是戰艦羣,馬上所有船隻要變換停泊位置,嶽中麒也該出發,去搞偵察了,而因爲調了喫水位,上下門口跟小艇是平齊的,一打開就能上艇,但嶽中麒和胡勇剛上小艇,要關門,陳柔出來了:“你倆要去搞偵查?”
聶釗並沒有告訴陳恪他太太懷孕的事,因爲事已至此,多說,只會增加陳恪的心理負擔,倒不如不說,嶽中麒和胡勇當然也不知道。
陳柔偵查搞的好,嶽中麒最知道了,欣喜的問:“陳隊讓你一起?”
陳柔戴上了墨鏡,說:“陳隊讓我睡覺,但我想曬着日光浴睡會兒,而且吧,我對那地方比較熟,咱們一起去吧,我幫你們望風。”
嶽中麒大喜,伸手就接人:“好吶!”
但有個問題,小艇到了另一艘戰艦旁,有個結結實實的,被用迷彩布包裹起來的大傢伙,陳柔眼睛又沒瘸,一眼就看出來了:“遊艇,而且……”
胡勇準備說實話的,但嶽中麒說:“聶老闆送我們的。”
胡勇正在經歷的,是小鄺仔每天都要經歷的尷尬,他連忙別過了頭。
陳柔一則是專注於任務,再則,哪怕上回聶釗跑到菲律賓去找她,也是在事情結束之後,那人怕死,聽到槍聲都打哆嗦,在她想來,公海他不敢來的。
就借遊艇,其實也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
因爲遊艇萬一在公海上被鬼頭昌的人搶走,鬼頭昌又逃出生天,把它交給米方,那將是及有力的呈堂證據,聶氏就會陷入制裁。
想到這些,上了遊艇,陳柔問嶽中麒:“你們有定時炸.彈吧?”
快艇上只有一個毛子保鏢,他竟然懂粵語,但又透着一股子的大茬子味兒,拍拍引擎蓋說:“已經裝好了,遙控器在我手裏。”
如果遊艇落到鬼頭昌手裏,就必須得炸掉,而且要炸馬達,因爲那上面有船號,只有炸掉它,才能毀屍滅跡。
這毛子也屬於失業後的再就業,陳柔見過幾回,但還沒有聊過天,看他啓動快艇,就笑問:“工作累不累……”
饒是她一手拉着把手,也差點被拋出去,因爲毛子加速不但沒有醞釀,招呼都不打,屬於原地起飛。
他是個大光頭,滿臉橫肉,屬於墨鏡一戴誰也不愛的那種。
這下,陳柔愈發想不到聶釗會來了。
因爲就毛子哥這種駕駛技術,聶釗人還沒到呢,只怕魂都嚇飛了。
她說自己只是來曬日光浴,溜達一圈的。
但其實從上了遊艇,所有的事情,就由她來做主,下命令了。
風馳電掣般跑了幾十海里,可見海巖線上浮現山體的線條,但毛子哥突然又一腳猛剎,嶽中麒忙問:“有情況?”
毛子哥沒說話,只指了一下近處。
嶽中麒和陳柔一樣,本來只關注着遠處,並沒有注意到腳下。
這低頭一看,頓時,就連他這麼個糙人,都得感嘆一句:“哇,可真美!”
這是公海,人跡罕至的地方,當然也沒有污染,而在距離島嶼比較近的地方,海水清澈見底,下面是潔白的沙子,上面是彷彿在空氣中游蕩的魚兒,美不勝收。
陳柔去冒險了,所看到的風光,是世界上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見不到的,但當然,她所冒的風險,也是普通人永遠都不會經歷的。
而在像她一樣看過世界以後,普通的生活,是入不了她的法眼的。
此刻聶釗還站在那方毛玻璃的,隱隱糊糊的窗子上,窗戶是打開的,他正雙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陳柔離開的方向。
突然,安祕書端了泡好的三鮮伊麪來,笑着說:“Boss,該喫飯了。”
見他不動,又安慰說:“咱們太太很強的,您放心吧,她肯定會平安回來的。”
他這話當然沒錯,他也只能這樣說。
但聶釗聽了並不高興,只說:“把面放下,然後問問鄺仔,湯熬好了嗎?”
鄺仔也在,在廚房盯着熬湯,因爲熱,熬的只是解暑的甜湯。
湯已經熬好了,鄺仔端了進來,聶釗立刻親自接過來,放進了小冰箱。
又對安祕書說:“一會兒交給嶽隊,就說是食堂竈上熬的解暑湯,大家都有。“
要說大家都有,陳柔當然就會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喝掉。
天氣那麼炎熱,他的妻兒都在受苦,而聶老闆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望着湛藍的天空,一想到鬼頭昌那個心頭大患馬上就會被逮得到,他固然開心。
但是,當他窺見過陳柔那精彩的,肆意的,酣暢淋漓的人生後,他不是故作哀愁,患得患失,而清醒的意識到,她,是他傾其一切,都換不來的女人。
而他唯一所能寄望的也只有,她願意低頭俯視,並向塵埃裏的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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