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災民
“造孽啊！”
“快起來。”
白老太太和甄氏婆媳倆一起對跪倒的女人開口說道。
“你們從哪裏來的？”甄氏眼神落在女人懷裏的閨女身上，忍不住問道。
“我們從青陽縣來的……”年輕女人抱緊了懷裏的閨女哭出聲，“我們青陽縣遭災最嚴重，顆粒無收，只有出來要飯。”
“我們鎮又是青陽縣最嚴重的，連樹皮都喫光了，實在沒了活路……”年輕女人的丈夫，腿上有傷的年輕男人躺在兒子身邊，乾裂的嘴脣扯出一抹苦笑。
“嗚嗚嗚……”人羣裏的其她女人跟着哭了起來。
前些日子白三壯和田麥苗回家，村裏人從白三壯嘴裏得知外頭旱災要比神樹村嚴重，尤其是青陽縣是本次旱災中最嚴重的一個縣。
但是沒想到竟然那麼嚴重，嚴重到這些災民要背井離鄉乞討，嚴重到神樹村都能碰到這些災民。
要知道神樹村在山坳裏，交通也不怎麼方便，進出不是那麼容易的。
“你們出來多久了？”胡大娘心軟，看到年輕女人懷裏的孩子就遭不住了。
“十幾天了。”年輕女人說道。
“你們怎麼來的我們村？”趙村長問道。
“我們一路走一路乞討，現在哪裏都遭災，糧食都緊巴巴，這一路也沒有討到喫的。路上聽說…..聽說陽鳳縣旱災不嚴重，於是就走到這裏……”年輕女人小聲說道。
“來到南關山聽說神樹村今年有收成，說這裏有個福女，沾上就有福氣，我們就……來了……”災民裏一位老人嘆氣道，“我們真沒想偷你們的東西，這些孩子實在餓的受不了，才……”
“嗚嗚嗚……”那些皮包骨的孩子們小聲啜泣着。
這羣災民來到神樹村後，看到家裏大門敞開，屋裏沒人。
竈臺裏有稀飯和饅頭，於是餓極的他們不顧一切衝了進去，抓起饅頭就朝嘴裏塞。
秋娘和清荷因爲“寡婦”和和離女的身份，被排除在祈雨之外，因此最先發現這羣人的是她倆。
神樹村的人普遍樸實善良，早在看到這羣災民皮包骨的形象時就已經升了惻隱之心，待詢問了幾句，更是同情心爆表。
尤其是這是十幾個人中的老人和孩子，更是讓人於心不忍。
誰家沒有老人，誰家沒有孩子。
“來，把這孩子給我。”甄氏眼圈紅紅的朝年輕女人伸出手。
年輕女人身體都僵直了，抱着女兒木呆呆的不鬆手。
“不是搶你孩子，你閨女看樣子是生病了。”白木板看着那瘦弱不堪的女孩，聯想到自家女兒，一陣心疼，朝吳超景喊道，“你爹呢，讓你爹來給瞧瞧。”
“阿臻哥哥，你家的牛乳能不能拿來。”小福圓忽然想到什麼對身邊的阿臻說道。
阿臻緊鎖眉頭衝武小影道：“你去取，還有勺子。”
武小影很快取來了牛乳。甄氏從年輕女人懷裏接過小女孩，一勺一勺的將牛乳喂道她嘴裏。
年輕女人掩着嘴，輕聲哭了起來。
謝春桃從屋裏出來，端了一筐熱騰騰的大饅頭，秋娘跟在後頭拎了一大桶粥。
那些災民看到饅頭，眼睛都直了。
“來，喫吧。”白老太太拿起饅頭，遞給那些災民。
災民用髒污的手抓起饅頭狼吞虎嚥的啃。
“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咱們……”
不等趙村長說完，村民們紛紛朝家裏跑去，接着又一窩蜂的跑出來。
只不過手裏多了饅頭，稀飯，烙餅……
“你倆這是幹啥？”大宅子裏，謝小憐見劉一手和武小影一人手裏兩隻大提籃，裏面都是肉和魚以及蛋。
“少爺讓我倆給外頭的災民送喫食啊。”劉一手說道。
“你倆糊塗了？那些災民餓了那麼久，能克化得了這些大葷魚肉？再者，外頭那麼艱難，你倆扛着這些東西出去是給少爺拉仇恨嗎？”謝小憐板起臉。
再也沒有比他更能對那些災民感同身受的了，他小時就因爲家裏遭災荒外出乞討要飯。
“去，重新弄來，就粥、餅子、鹹菜最好。”
這十幾個從青陽縣來的災民狼吞虎嚥喫着神樹村村民給的飯，這是旱災以來他們過的最幸福的一天。
年輕女人懷裏的女兒，被甄氏喂完牛乳精神頭好了起來。
吳郎中給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毛病，孩子之所以奄奄一息就是餓的。
甄氏用熱毛巾給小姑娘擦乾淨了身子，讓謝春桃拿出小福圓小時穿的衣裳給她換上。
年輕夫妻倆差點給甄氏下跪，被甄氏扶了起來。
“兄弟你的腿怎麼傷的？”白大壯問道。
年輕男人一臉黯然道：“在路上看到一個餓死的孩子，我想把那孩子埋了，被幾隻野狗撕咬的。”
大家聽了一陣心酸，同時又感慨這個年輕男人心善。
吳郎中揹着藥箱，幫年輕男人清理了傷口，夏清荷在一旁幫着用一塊綢布包了起來。
“不是說救災糧已經到了青陽縣，你們沒有領到？”阿臻忽然問道。
年輕男人搖了搖頭苦澀的說道：“說是到了，但誰也沒見到，保不齊被我們里正貪了去。”
人羣裏一位大娘咬牙道：“里正的妹妹是縣衙主簿的小妾，他一貫作威作福慣了。其他鎮都來了救濟糧，就我們沒有。”
阿臻眉頭緊鎖，眼神冰冷。
這邊謝小憐騎馬悄悄出了村。
“你們接下來怎麼辦？”趙村長忽然問道。
要是平時豐年，別人落了難遭了災，在神樹村住下，大家幫扶一把也就撐下了。
可是這麼多人，加之災荒不知啥時過去，他如果要把這些人留下，神樹村的人可沒有多餘的糧食來接濟。
一頓兩頓可以，長時間肯定不行。
“謝謝你們讓我們吃了頓飽飯，這頓能撐個十天半月。我們明天就趕路。”方纔說話的老人，顫巍巍站起來朝神樹村村民行禮。
這位老人明顯是這羣人的帶頭人。
災民中有幾位年輕人臉色明顯現出不捨，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現在災年，大家日子都不好過，幸好是神樹村村民接濟了咱們，大家要記着這份情。”老人嚴厲的目光朝人羣掃去。
那幾個年輕人低下了頭。
本來神樹村人還擔心他們會留下，但聽老人這樣說，心下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產生了巨大的憐憫。
“只是還有一個要求，能不能允許我們在你們村的大麥場胡亂睡一夜，明天一早我們就趕路。”老人看向趙村長。
趙村長點頭。
“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誰都有難的時候。要我說，咱們家家掏出點糧食送給他們明天路上喫。”白老太太說道。
神樹村村民紛紛點頭。
看到他們的慘狀，大家有點慶幸雖然今年收成不好，倒還是有飯喫，纔不至於背井離鄉乞討。
……
晚上，大家紛紛端出自家飯菜送給在麥場安歇的青陽縣災民。
“什麼時候會下雨啊，老天爺讓不讓人活了。”趙村長忍不住擡頭望天，他甚至覺得今兒阿臻罵的對，尤其是看到災民的慘狀更是這樣覺得。
“快了，快下雨了。”小福圓說道。
話音剛落，只聽轟隆隆的雷聲從南關山方向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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