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師生間的約定
重新倒上一杯熱氣騰騰的檸檬茶，鄭毅看着狼吞虎嚥的沙耶加，微微皺起了眉頭。(
“嗚！嗚嗚——”
“你這孩子，嘴裏喫東西的時候，不要急着說話。”
把自己手裏的檸檬茶遞給差點噎到的沙耶加，鄭毅無奈的看着這個一邊就着檸檬茶吞嚥食物一邊讓小圓拍着背脊緩氣的傻姑娘，搖搖頭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訓斥她一下。
這種想要爲喜歡的人做點什麼的心情鄭毅能理解，他在沙耶加這麼大的時候也幹過類似的事。不過鑑於他本身比較早熟的面貌，當時的鄭毅還能在熟識的老闆那裏乾點零工給妹妹買一份生日禮物，而沙耶加就確實只能從每天的零花錢和午飯前中剋扣一些來滿足需求。
不過就算是這樣，這孩子不喫午飯的行爲也無法讓鄭毅認同，國中生可都還是在長大的年紀，男生也好女生也好這個時期好好喫飯都是相當重要的事。不管對那位恭介君沙耶加有多麼喜歡，像這樣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不健康行爲鄭毅是絕對無法同意的。
雖然出於教師的角度，鄭毅並不排斥孩子們之間進行正當的戀人交往，只要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那麼孩子們相互之間朦朧的情感就決計不會是什麼不好的產物。但如果上升到會影響孩子們身體健康的程度，那就只能……
嘆了口氣，鄭毅揉了揉眉心，肅整起面容來看着終於緩過氣來的沙耶加。
“沙耶加。”
“到！”
“從今天開始，午飯你都到天台來，老師來準備你的午飯，就當做是之前禮物的回禮，明白了？”
“可是老師，那個禮物是爲了感謝您在魔女手裏——”
“或者，你希望我中午的時候直接去你班上把便當拿給你嗎？美樹沙耶加同學？”
“.…..對不起，正義老師，我知道了……”
挺得筆直的搖桿緩緩彎曲，在鄭毅少有的怒視下，沙耶加縮起小腦袋，有些委屈的蜷起身子，嘟嘟囔囔的接受了今後的一段時間裏都要被鄭毅投食的命運。
“你啊……”
瞧見沙耶加可憐兮兮的樣子，鄭毅剛剛準備斥責她兩句的打算立刻就被拋到腦後。對於這個總是元氣滿滿四處亂跑的可愛姑娘，老實說，鄭毅能從她身上看到自己家那個瘋丫頭的影子，不過對沙耶加如此關注和照顧也並不全是因爲這些原因，而是他最近總能從這小傢伙的臉上發現一些不太好的徵兆。
獨自一人時，沙耶加的臉上偶爾會露出一種憂慮的神色，那是平常在小圓或者其他老師同學面前不會展現出了的表情。如果不是一次在外出購物的路上看到了正從醫院大門裏出來的沙耶加，鄭毅恐怕也不會有機會看到這孩子不爲人知的一面。
美樹沙耶加並不是永遠無憂無慮，她只是習慣了讓別人看到她的無憂無慮。
作爲她的老師，鄭毅意識到自己不能對這一切無動於衷。
【不要等到他人呼救時才伸出手，用你的眼睛和心，去傾聽人們說不出口的呼救聲，唯有如此，才能稱得上真正的英雄一詞。】
在聽到鄭毅兒時想要成爲英雄的願望後，鄭家老爹便逐字逐句的把這段話印刻在了男孩的靈魂裏。
結合今天的談話，加上那天所見的光景，鄭毅其實大概也能猜出個八九分的來龍去脈。
猶豫了一下，鄭毅擡手摁在沙耶加低垂的小腦袋上，指尖和緩的磨挲着女孩柔順的蔚藍髮絲，小心的揉搓着她那略顯沮喪的小腦瓜。
茫然的擡起頭，沙耶加對上了鄭毅的眼睛。
沒有先前那種壓抑的怒意，也沒有令她擡不起頭來的責備。那雙如黑曜石般閃爍着光亮的純粹眼眸中，滿滿當當的全是暖洋洋的關懷和糅雜在裏頭的無奈。
沙耶加原本還有些緊張的身體突然就放鬆了下來。
“老師？”
“沙耶加，你聽好。老師並不介意你們去喜歡誰，能在活潑的年紀喜歡上什麼人，這本身就是一件幸福快樂的事情，所以老師不但不會責備你們，甚至一定程度上還會祝福你們能更久的維持住相互之間的那份羈絆。想爲喜歡的人做些什麼，想爲戀上的人付出什麼，這是誰都會經歷的階段，本身並沒有錯。”
收回手掌，鄭毅認真的向着自己的學生說出了作爲教師的他，所必須恪守的底線。
“但這種祝福和支持只會在你們的交往確實是健康且積極的情況下，如果你們在喜歡上某個人時，卻是以傷害自己作爲喜歡一個人的代價，那麼老師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對你們的這份感情視而不見。試問，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無法好好的去愛，這個人要如何學會去真正的愛另一個人呢？不管怎麼樣，決不能用傷害自己作爲去喜歡誰的籌碼，一旦那樣做，那麼這份感情就不會再向最初時那樣美好，終有一日，它會變成連你自己也認不出來的醜陋模樣。”
“老師……”
“所以，就這一次。”
豎起右手的食指，鄭毅嚴肅的說道。
“老師並不瞭解恭介君，甚至一定程度上對沙耶加你的瞭解也還不夠，所以僅僅就這一次，老師不會立馬下結論，而是會在幫助你們的同時，絕不偏頗的見證你們之間的這份感情是否雙方都能去承擔，又是否兩個人都明白該如何去喜歡另一個人。換言之……”
攤開右手平放在沙耶加身前，男人做出了約定。
“當你成功攢下錢買到了禮物後，老師希望能和你一起，陪同你去贈送這份讓沙耶加如此認真籌備的禮物，去見一見那個令沙耶加如此喜愛的恭介君。”
“但是，老師您和恭介君從未見過面……”
“正因如此，老師才需要和去了解恭介君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孩子。”
“可……”
“如果恭介君是那樣值得沙耶加付出的優秀男孩，那麼老師就一定能和他成爲要好的朋友，不是嗎？沙耶加。”
“.…..”
躊躇了片刻，沙耶加先是有些無助的看了看小圓，在迎上小圓鼓勵的視線後又轉過頭來，對上了鄭毅波瀾不驚的真摯目光。
最終，女孩伸出了手，輕輕搭在了鄭毅的寬大的掌心裏。
“那麼，就約好了哦。”
指尖接觸鄭毅掌心的那一刻，肌膚上傳來的溫熱是那樣恰到好處。仰着臉看着那張美好的面容，直視着這張爽朗的笑顏。沙耶加下意識的張開手掌，有些用力的抓住了鄭毅那寬厚的大手。
感受着男人的手掌將自己的小手緩緩握住，那平穩的力量切實的透過手臂傳導過來，宛如融化初春澗冰的暖陽，無微不至又連綿不絕的涌進了少女的胸膛，揚灑的光與熱彷彿能驅逐心中所有陰沉沉的鬱結和苦悶，連同那份籠罩着身形的陰雲一起，化作了春日的勃勃生機，灌注進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總覺得，好安心……
如果是老師的話，恭介君一定能再次振作起來！
再一次，無與倫比的安定感充斥着女孩那柔軟又脆弱的身心，在不知不覺間緩緩壯大着女孩的心靈和身體，一如陽光下茁壯生長的樹苗。
“嗯，約好了！”
不，或許，是一朵努力盛開的向陽花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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