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留信一封
楊晨說到這裏，苦笑着對我說：“你說天下哪有這樣的父母，爲了阻止我娶個窮人家的女孩，竟然連這種瞎話都能編出來，我和小靜好了大半年，她是人是鬼，難道我會不知道？”
我不由皺了皺眉，從剛纔的情況來看，那個小靜似乎還真的是一個人，但不知爲什麼，她的眼神裏，似乎對我有一絲忌憚。
這種情況的確有些特殊，看來，楊晨說的也不無道理，一個能大白天出門溜達，能給人真實觸感，還有影子的，怎麼會是鬼呢？
想了想，我對楊晨說：“這樣吧，無論她是人是鬼，你先不要回家，免得沒法跟你爸媽解釋，剛纔小靜不是說了，要跟你今天晚上一起私奔。你先跟我回家，喫點東西，等天黑後，我們一起去找她。”
楊晨很是高興，但他很快又犯了難，說：“可我現在身無分文，銀行卡都讓我爸媽凍結了“沒關係，路費什麼的我幫你拿，但是生活費我就愛莫能助了，你要是鐵了心跟小靜在一起，我覺得這些應該不是問題，你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雙手去養她，不是麼？”
“我……你說得對，我可以靠着自己的雙手去養她……”楊晨低頭喃喃自語，忽然又問我：“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幫我這麼多？”
我淡淡一笑：“事實上，我是龍先生派來的，他讓我幫你。”
楊晨一愣，隨後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於是我帶着楊晨回了家，又請他吃了一頓飯，在一個下午的相處中，我才得知，楊晨今年其實才二十四，而且還是一個碩士生，只是因爲最近這一年身體不舒服，休學在家養病。
這讓我頗爲驚訝，因爲我剛看到楊晨的時候，一直以爲他至少得有三十多歲了。
很快天色漸暗，夜裏八點，我拿了一個信封給楊晨，告訴他裏面有兩萬塊錢，夠他和小靜在外面生活一段時間了。
楊晨感激不盡，我充耳不聞，出門攔車，準備和他一起，前往小靜的家裏。
但也不知爲什麼，我接連攔了幾輛車都沒停，最後總算有人肯停下來，我往車裏一看，車後座卻已經坐着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了。
我盯着這個男人看了幾秒鐘，然後對楊晨招了招手。
“來，咱們就坐這輛車了。
我們兩個坐上出租車，楊晨報了地址，等車子發動後，我便仔細打量了幾眼車後座那個男人。
他容顏樵悴，有些鬍子拉碴，神情略顯呆滯，看起來似乎很疲憊。
我對他打起了招呼。
“這位大哥，去哪啊？”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沙啞着嗓子說：“我下夜班，回家啊。”
“看你很累了，平常都這麼晚下班嗎？”
“是啊，最近單位忙，下班都很晚，我老婆在家等我，每天都等到凌晨兩三點，我不回家，她不睡的。”
提起老婆，男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楊晨就坐在他的旁邊，聞言好奇道：“好像不大對啊，現在這才八點多……”
男人卻好像沒聽見楊晨的話，目光望着窗外，自顧笑着說：“我們兩個結婚十多年了，我老婆很漂亮的，對我也很好，還給我生了一對娃。我剛纔在路邊攤給她買了烤串，回去跟她一起喫。”
他一邊說着，一邊用手做出提着東西的樣子，傻乎乎的笑。
可是他的手裏，明明什麼都沒有。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帶烤串，你這手裏什麼也沒有啊……”
楊晨納悶問道，那男人回頭看了楊晨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裏，忽然臉色大變。
原本他這張臉就很樵悴，此刻竟瞬間變得一片青黑，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蕩蕩的手，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就在這時，出租車忽然瞬間一個急剎，差點把我們都飛出去。
然後，出租車司機臉都綠了，轉過頭戰戰兢兢地說：“你們兩個……這是跟誰說話呢？”楊晨指了指旁邊，正要開口，卻忽然也是臉色驟變。
因爲那個坐在他旁邊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出租車司機吞了口唾沫：“剛纔你們不會是……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了吧？”
我笑着說：“沒錯，那個男人就坐在你後面，看起來挺累的，他還說在路邊攤買了烤串，回家跟他老婆一起喫。
司機都快哭了，咧着嘴說：“我的親爺祖奶奶啊，他是我上個月拉的一個乘客，凌晨一點多，猝死，手裏一直抓着烤串……他怎麼還在我車上啊……”
楊晨的手停頓在了半空，已經開始哆嗦了。
剛纔那個鬼，司機看不見，但我和楊晨都能看見。
我好歹也是個修道者，能看見不奇怪。
至於楊晨，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體內三焦五火已亂，三盞陽燈已滅其二，他能見鬼，簡直再正常不過。
“你們不用怕，剛纔你的一句話，已經把他送走了，估計以後也不會再來。”
我拍了拍楊晨說。
“我……我剛纔的一句話？我說什麼了？”楊晨一頭霧水，聲音也有點發抖。
很顯然，他現在已經開始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鬼了。
我對他一笑：“你剛纔問他是不是忘了帶烤串，就是這句話呀。本來他一直留在車裏不肯走，就是因爲有一個帶烤串回家給老婆的執念。但現在你告訴他，他壓根就沒帶烤串，我估計，他現在已經四處去找烤串了。”
聽了我這句話，司機才如釋重負，扯了幾張紙巾，一邊擦着汗，對着車後座不斷地念叨着。
楊晨則是一言不發，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沒忍住，跟我換了個位置。
看着空空蕩蕩的車後座，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剛纔那個男人，因爲長期加班，在回家路上猝死，卻還惦記着給老婆帶烤串。
只希望他能早日放下執念，投胎往生去吧。
司機重新上路，這一次我們誰都沒說話，等到了地方後，我告訴他明天去找點艾葉，點燃了在車裏內外薰一薰，再用掃帚把車子徹底掃一遍，清除晦氣。
司機千恩萬謝的去了，連車錢都沒要。
我看了看楊晨：“怎麼樣，現在你總該相信世上有鬼了吧？”
楊晨苦笑：“我信了……但我還是不信小靜是鬼，你下午也見到她了，你說，這世上有大白天滿街跑的鬼嗎？而且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感覺……絕對是真實的。”
我還沒處過女朋友，實在體會不到他說的“那種感覺”，究竟是指哪方面。
不過，我現在多半已經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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