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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下遍寻有缘人(下)

作者:一语不语
大小西柳的出场虽然有些惊艳,可韩健却是见惯场面的,這对姐妹還引不起他的足够兴趣。旁边几人,杨公子看的很痴迷,司马藉则一副“不過如此”的神色,阮平时而皱眉头,时而打量着台上,如同遁入空门彻悟“色即是空”的老和尚。

  同性相斥,雯儿压根就沒太管台上的大小西柳,见韩健瞅着自己,雯儿马上把头低下去。

  司马藉叹道:“模样還凑合,就是蒙着块纱,不伦不类,一会若表演不合心意,银子可算是白花。”

  杨公子带着几分怨恼的神色看了司马藉一眼,就好像心目中的女神被侮辱了一样。韩健则拿起茶壶给司马藉倒了一杯茶,道:“喝口茶,降降火。”

  說话间,台上一声很明快的琵琶音,揭开了台上大小西柳表演的序幕。大西柳手抚琵琶,音色浮华,继而变得肃杀,继而她开口献唱,用的却是纯正的北方口音:“铁血茫茫人无回,绛色西都人有归。风起大漠云南指,雁围,雁围……”

  也可能是大西柳唱的词意蕴含着什么东西,反正韩健只听懂了字面的意思,大概好像是战场杀敌。韩健不禁皱眉,這一個柔弱的女儿家,风尘女子,不唱温婉的闺中小调,怎就唱起将士歃血的调子来?

  再看在旁边伴舞的小西柳,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舞曲动作,腰背柔弱舒展,好似個无骨的软美人,却让韩健从這简单的舞蹈中看到剑法的味道。韩健有意根据小西柳的舞蹈身段联系到自己平日裡所修习的剑法,完全能契合的上,那也就是說,小西柳這看似柔美的舞蹈,也是从剑法中演化出来的。

  韩健心中想,此二女不简单。

  从這曲调中,韩健听到了国仇家恨的味道。念及西柳姓氏为西凉旧姓,而西凉刚灭国,韩健吸口气,心想這是不是代表着大小西柳是西凉旧部的人?

  有了這种想法,韩健的心思就不在這场表演本身。但在场的观众却看的是如痴如醉,当下歌舞表演還是种很时尚的演出方式,且有琵琶伴奏,這更少见。大小西柳的身姿优美,又有异域风情,观众们脑子裡念的全是一会跟大小西柳共赴巫山的情景。一场类似于军舞的表演,观众们也能看出几分yin糜的味道。

  表演時間并不太长,很快就唱到“枯骨连荒天”,突然听大西柳再唱:“归来家梦无圆,断了琴弦……”

  突然听“啪!”一声,大西柳手上的琵琶果然应声而断,表演也戛然而止。

  全场声不可闻。

  虽然表演结束,但在场观众却沒有叫好的,他们還不清楚,表演是正常结束,還是因为琴弦而断突然中断。

  大西柳仍旧坐在那,手抱着断了琴弦的琵琶,而小西柳则以一個类似于金鸡独立的舞姿伫立在那裡,就在观众要拍手叫好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有嘈杂声音,紧接着,一群身着军服手拿长矛的军人破门而入,声势嚣张地进入到清越坊中来。

  這群军人,人数算不上多,有二十多人,不似是来查封铺子,因为洛阳城裡兵戈不许进城,要查封那也是廷尉府的事。韩健皱眉,什么人敢在洛阳城裡公然以兵戈进入公开场合?是要造反?

  在场的人,见到有军人进清越坊,纷纷起身,惊叫着有之,但看清楚来人不多,大多数人也就定下心来。继而一個身着将军甲胄的三十岁左右男子挺步而入,此男子一脸横肉,似是杀场出身,一进来,便走到木台前,最当眼一桌,那桌一直是空的,他大模大样坐在桌前,喝道:“表演哪,怎的不演了?”

  关中口音。

  在场沒人敢发声,而台上的大小西柳望着来人的神色倒也平静,就好像早就料到了這人会来一样。

  “什么来头?好大的排场。”司马藉啧啧两声道。

  韩健不清楚对方来历,估计跟西王府的人有关,而杨公子则直接摇摇头表示他不清楚。韩健心想,就是西王亲自驾临,也不会把声势造的這么大,在洛阳城這种地方,越是嚣张的越是不识相的。

  正在此时,韩健身后突然有人靠近,韩健转過身一看,却是来到清越坊后一直沒瞧见的那些南齐人,大太监朱同敬居首,身后還有几個侍从。

  朱同敬一身白色长衫,手中折扇合起,一脸和善而无害的笑容,走上前来。

  “人生何处不相逢,几位,沒想到這两日居然有缘多次相见。”朱同敬声音很中厚,直接在韩健這一桌前坐下,占了原本雯儿的座位,雯儿很识趣站到韩健身后。

  朱同敬身后的随从,则立在他身后,目光中有警惕之意。

  韩健沒想到朱同敬会這般“自来熟”,道:“阁下,我們似乎并不相识。”

  朱同敬笑道:“有缘相见,怎会无缘相识?也许就在明天,哦,也许時間不远吧。”

  韩健知道朱同敬指的是第二天在皇宫裡的赐宴,魏朝虽然跟南齐保持敌对关系,但魏朝却不能怠慢南齐使节,這是国礼。韩健尚不清楚第二天的皇宫赐宴,朱同敬等南齐人是否会参与,但韩健听朱同敬這话,觉得南齐人出席的可能性更大。

  朱同敬說道:“几位,不会连绿都将军的名讳都沒听說過?”

  司马藉冷声道:“绿都将军,胡尔锦?”

  “嗯。”朱同敬点头。

  “西王手下的一员大将,怎会沒听過。”司马藉道,“阁下是說,来人就是胡尔锦?”

  朱同敬笑道:“看来這位小兄弟就是不知道了,這胡尔锦在西都时候就对西柳姑娘有所觊觎,但碍于西王军规,武将不得与贱籍女子有染,因而他始终未得手。這次胡尔锦到洛阳城,他怎会愿意放過這大好的机会?”

  韩健听到這话,虽然解开了心中疑惑,却有另一個疑惑起,那就是朱同敬为何要特地跑過来跟他說明這些,又故作很熟稔的模样。很快,当韩健看到廷尉府少府胡德明带着人到了清越坊,韩健突然心中豁然。

  胡尔锦带兵进清越坊,虽然沒闹事,但已属滋事,清越坊距离廷尉府不远,有了报官后廷尉府必然会很快派人過来查问。韩健一想,朱同敬正是瞅准了廷尉府的胡德明要来,故意跟他亲近,让胡德明误以为他跟南齐人有什么“不法勾结”。

  “其心可诛!”韩健暗忖道。

  廷尉府的人来势汹汹,几十個衙差冲进清越坊内,令清越坊登时变得很挤,一些怕惹事上身的人,都在往角落裡靠,使得韩健周围桌子之间的過道都挤满人。

  胡德明仍旧如昨日般嚣张,领头出现在清越坊内。韩健心想,這胡德明除了喜歡多管闲事之外,倒也是個尽责的廷尉府少府。

  “哪個敢在天子脚下闹事?”胡德明一进门,便声音洪亮喝了一句。

  胡尔锦也沒想到自己刚坐下,身后廷尉府的人就来了,就好像被人盯着前后脚来拿他现行。胡尔锦莽夫出身,闻声他忽的站起,怒喝一声:“哪個混球子敢喝老子?”

  胡德明一看是西王府的人,气登时不打一处来,作为忠实的保皇派官员,胡德明就好像自来跟這些藩王有仇,昨日是南王府和东王府的人闹事,现在又是西王府在他辖地裡闹事,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来人,把這一众闹事者拿下!”胡德明指着胡尔锦,大喝一声。

  胡尔锦随之喝道:“儿郎们,跟丫拼了!”

  一時間清越坊内一片混乱,韩健也沒想到,胡德明的人一来,就跟胡尔锦一帮人大打出手,两边都有武器,虽然胡尔锦一边都是军人,而胡德明手底下全是一帮养尊处优的衙差,但胡德明一边人多,真打起来不定哪边有优势,但死伤难免。說不定会有误伤。

  韩健当下站起身,意思是要赶紧先离开,一侧目,却见朱同敬气定神闲,就好像料定這场架打不起来一样。

  韩健再看胡尔锦,此时有一名带着刀的衙差,一把抓住将要抽出佩刀的胡尔锦,那衙差看岁数并不大,二十多岁,身材高大却有些纤瘦,竟能把五大三粗出身杀场的胡尔锦制服,手底下本事不浅。韩健观此人衣着,应该不是個普通的捕快或者衙差,至少也是個捕头级别的,官职却也不会再高到哪去。

  韩健心中感慨:“倒是一把好手。”

  胡尔锦這一被拿出,他的那些“儿郎们”就不敢动手,只能束手就擒,让衙差一一捉拿。

  胡德明得意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的胡尔锦,道:“西王府的人,敢在京城闹事,让你知道后果!”

  說完招呼衙差离开,却在离开时瞥了韩健這面一眼,当看见韩健等人跟南齐人坐在一桌,胡德明神色稍一错愕,但他沒当场发作,只是嘴角冷笑了一下便带着人离开。

  韩健打量着朱同敬,心想,朱同敬目的得逞了。

  刚才的一场闹剧以還算和气的方式收场,在场的客人還有清越坊的人都惊魂未定,不管是西王府還是廷尉府,他们都惹不起。

  鸨母吴娘赶紧出来圆场,一边让人扶大小西柳回房,一边对众宾客說着抱歉的话。宾客被這么一惊,有些意兴阑珊,個個都要走的模样。

  “诸位,何必先着急离开?”吴娘陪笑道,“何不看看西柳姑娘可是寻到了知音人?”

  二楼有男子声音道:“吴娘,事闹大,廷尉府的人呆会還会再来,我們惹不起总躲得起,我們来凑热闹,不是知音人。”

  “還有抽签呢。”吴娘再挽留客人。本来她寄希望這次大小西柳表演,能给清越坊带来人气,谁知道遇上官府的人相争,她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本钱都亏了。

  吴娘的话沒什么吸引力,宾客還是络绎不绝要走,這时候,正对楼梯的二楼房门打开,一個龟公匆忙拿着张字條出来给吴娘。吴娘拿到字條,赶紧喊道:“一百三十五,一百三十五号签的韩公子是哪位?我們西柳姑娘寻到了有缘人,請一百三十五号签的韩公子进房,共度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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