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皇宮假千金7
一隊馬車低調的從皇宮中駛出,經過熱鬧的街道、穿過來往的人羣,朝城外駛去。
“停下!”
城門處的守衛正要上前排查,隊伍最前頭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一個八尺大漢取出腰牌,遞到來人面前。
“貴人出行,快放行。”
腰牌一晃而過,年輕的守衛沒能看清,眉頭一皺,就要呵斥,哪有這樣查驗的?
你要是隨便拿個假牌子糊弄我,出了問題算誰的?
身旁年長一些的趕緊拉住他,一把將他扯到身後,對着大漢低頭哈腰,極盡謙卑:
“您請、您請……”
他揮了揮手,示意前方的人打開另一側的城門,親自引着隊伍往那邊走。
這裏還排着不少同樣等着出城的百姓,喧喧嚷嚷的,別驚了貴人。
直到馬車隊伍全部出了城,走的再也看不見了,一直彎着腰的長者才終於站直,抹了把頭上的汗。
年輕守衛猶猶豫豫走過來:“師傅。”
他們都是老帶新,一個老手搭檔一個新人,手把手教。
當然老人的活也基本都是新人來幹,他只需要在旁邊看着不出差錯就好。
年輕守衛纔來沒多久,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他有些不解,還有點惶恐,擔心自己惹了禍。
長者毫不客氣的打了下他的頭:
“把剛纔那幾個人的長相都記住了,下次如果再遇見,直接放行,不要廢話,知道嗎?”
小守衛連連點頭:“知道知道,肯定不會忘。”
糾結了片刻,他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試探着問:
“師傅,他們到底是誰呀?”
長者又狠狠拍了拍他的腦袋:“你第一天來的時候,我教你的是什麼,這麼快就忘了嗎?”
小年輕趕緊閉嘴,再不敢說話了。
他在這裏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打聽的別打聽。
長者望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還是太浮躁了。
他們這種城門守衛,最好只帶着眼睛別帶嘴巴,尤其涉及到貴人們的行程,那更是一個字都不能往外露。
他回身看了一眼巍峨聳立的皇宮,心裏不無憂慮:
皇子們年紀都大了,皇上卻遲遲不立太子,總感覺風雨就在眼前啊。
他一邊走一邊敲打着自己的肩膀,老嘍老嘍,再幹個幾年就退了吧。
蘇悠然掀開車簾,路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只有零星幾個,背上扛着碩大的揹簍,一步一步走得好似很有些艱難。
揹簍應該很沉,壓得人都擡不起頭,更不要說有閒心到處打量了。
一個面色有些蠟黃的女人一手提着籃子,一手牽着一個五六歲上下的孩子,跟在應該是她丈夫的男人身邊。
兩人時不時低聲交談幾句,不知是在說孩子,還是猜測這次進城能賺多少銀錢。
在這還殘存着幾絲涼意的三月裏,他們頭上的汗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可是他們的臉上卻洋溢着質樸又幸福的笑容。
微風吹來,揉揉拂面,和煦爽心。蘇悠然擡頭看了看天,天清氣朗,白雲悠悠盪盪。
金色的陽光灑下來,落在人身上,溫和不燥,使人透心的舒坦。
她朝守護在馬車附近的侍衛招手,侍衛打馬上前,低垂着眉眼,視線只敢落在地上,一點都不敢往上瞧,彷彿生怕被妖怪勾了魂。
“殿下。”
竟連嗓音都帶着明顯的緊繃。
蘇悠然有些好笑,她這麼可怕嗎?
“你去……”
她輕聲交代幾句,侍衛愣了愣,費了好大的勁才穩住心神,沒有迷失在耳邊清靈悅耳的聲音中。
“是。”
他一勒繮繩,調頭往另一側而去。前方蘇景安和蘇景熙聽見動靜,都朝那邊張望。
只見馬兒噠噠噠的到了那一家三口的面前,驚得夫妻倆往後退了好幾步,還以爲是擋到貴人的道了。
女人將孩子擋在身後,男人擋在女人身前,侷促不安的看着侍衛下馬,站在離他們兩步之遠的地方:
“你們揹簍和籃子裏的東西,我們主子買了,早些帶孩子回家吧。”
他說着就扔了個銀錠子過來,男人下意識一把接住,看着手心裏銀光閃閃又沉甸甸的東西,久久回不過神。
背後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一個激靈,趕緊將揹簍卸了下來,和女人手裏的籃子一起放到地上。
“官爺想要,儘管拿去,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不用給錢……不用給錢!”
他雙手捧着那個足夠他們一家三口過上好幾年好日子的銀錠往侍衛跟前送。
雖然有些心動,但是眼前這個人明顯不一般,不管是站姿還是腰間門的佩刀,都顯示着他很有可能是官家的人。
爲這麼點東西,得罪這樣的人,不值當的。
侍衛沒接銀子,反而又給了一個小一點的:
“買你揹簍和籃子的錢。”
他拿起地上的東西,想了想還是多說了幾句:
“安心拿着吧,我們主子是真正的好人,只是看小孩可憐,快要走不動路了都沒叫一聲,心疼他而已。
如果你能用這個錢給孩子媳婦買身新衣服,多稱二兩肉給他們補補,再送孩子去念幾年書,就是不枉費我們主子的一片好心了。”
等侍衛走出老遠,夫妻倆還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着已經重新行進的馬車不住的磕頭。
女人按着兒子跪下,淚如雨下,哽咽難言:
“快謝謝恩人!成兒,你能讀書了……”
人的際遇真的沒法說,在今天之前誰又能想到,他們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次趕集,竟然能改變他們一家的命運呢?
這年頭想供得起一個讀書人有多難啊,他們整個村只有地主老爺家的孩子能上私塾。
如今他們竟然也可以了,若是兒子有天分,或許不久的將來,他們還能改換門庭……
這是福澤子子孫孫的事情啊!
“我回去就在家裏給恩人供個長生牌位,一定日夜祈禱恩人健康長壽!”
蘇悠然趴在窗檐上,頭枕着胳膊,半闔着眼,感受着清風溫柔的大手撩過她的額頭、臉頰、鼻翼,心情都不由自主的輕快明亮起來。
她的脣角微微上揚,似是非常愉悅。蘇景安和蘇景熙從頭看到尾,不禁也跟着笑了。
蘇景安甚至專門派了一人暗中護送那一家三口回家。
剛纔的情景保不齊就被誰看見了,若是有人起了貪心想奪了那銀子,好事也會變得壞事,善心可能就成了他們的催命符。
蘇景安垂眸,然兒想做的事,誰也別想破壞。
同樣,她想誰好,誰就必須好好的。
路邊一棵大樹下,一老一少席地而坐,正好把這一幕幕看了個正着。
因爲地勢的原因還有草木的遮擋,竟是沒有人發現他們。
此時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才氣喘吁吁的跑回來:
“老爺,邵公子,馬車叫過來了,咱們走吧?”
老者捋了捋鬍鬚:“不急、不急。”
小廝撓撓頭,滿臉疑惑,怎麼又不着急了,剛纔不是還急着進城嗎?
之前馬車壞在路上,雖然老爺嘴上沒說,但是隔一會就看一眼天色的動作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老爺這人最重承諾,也最恨不守時之人,眼看離他與別人約定的時間門越來越近,他很有可能遲到,成爲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叫他怎能不心焦?
小廝正是知道這一點,才親自跑過去重新叫了一輛馬車過來。
這纔多大功夫,怎地就變了?
“公子,院長。”
高大健壯的男人忽然出現,把小廝嚇得差點跳起來。
他撫着胸口,沒好氣的嘟囔:“跟貓一樣,走路都沒聲的嗎?”
朱炳榮只當自己沒聽見,朝依然坐着的二人拱手:
“我跟上去時,已經有人在跟着了,看穿着跟之前送銀子的一般無二,想來那邊也反應過來可能不安全,派了人護送。那人的功夫還不錯,我擔心被發現,就先回來了。”
老者,也就是秋山書院院長公祖凌聞言點了點頭:
“那也罷了,不會出事就行。”
邵忻笑着起身,要攙扶他起來:
“老師這下安心了,那我們也繼續趕路吧,時間門尚且還來得及。”
“嗯。”
公祖凌隨着他往前走:“可知道是哪家的?”
能看見過路人的苦,能體會底層百姓的不易,此人有一顆難能可貴的善心和赤子之心。
又能在事後考慮周全,不留遺禍,證明他思維縝密,行事嚴謹。
最重要的是,他希望孩子能上學,他重視學習,知道對於窮苦人家來說,只有讀書能改變命運。
他不是在“授之以魚”,還是“授之以漁”。
這就很難得了,公祖凌不免起了愛才之心。
之前馬車行過時好似有個少年模樣的人從車裏探出過腦袋,雖然具體不知多大年紀,但他是束髮,並沒有帶冠。
也就是說肯定還未滿二十。這個年紀若是好好教導,日後必定不可限量。
就像他身邊這個。
公祖凌看着攙扶他的邵忻,滿眼慈愛,這是他目前爲止最得意的學生。
家世好、天分高,爲人不驕不躁,待人接物都挑不出絲毫毛病。
這樣的人才若是能多來幾個,他真的做夢都能笑醒。
他們就是這個王朝的未來啊。
如果朝廷能長長久久的繁榮昌盛下去,誰又願意天下陷入大亂呢。
一旦戰起,最受苦的還是普通百姓。
邵忻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
“老師剛纔可能沒留意,那個侍衛腳下穿的是黑色的皮靴,側面有金色花紋。”
公祖凌腳步一頓:“你是說?”
“那是御林軍。”邵忻微微一笑:“所以馬車裏很可能是皇室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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