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記憶斷層
沈晴天腦子一時間轉不開,見他表情有異,問道:“我賺了便宜你很喫虧嗎?爲什麼一臉肉疼惋惜?”
周鬱南緩着氣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撫平衣上的褶皺,語氣淡淡的,卻有幾分淒涼。“我只是忽然想起,顧白宸一個大男人一把屎一把尿帶孩子的情景,有點感概罷了。”
說者狀似無意,聽者卻分外有心。沈晴天難得沒有沒有出口嗆他,陷入淡淡的沉思。
“我晚上真有個會,就不跟你們瞎玩了,下次見。”等沈晴天回過神來的時候,周鬱南已經把自己整頓好,並且即將離開。
沈晴天詫然:“你就這樣走了?”
周鬱南也不解:“不然呢?”
“被白天耍了一道,還以爲你會氣急敗壞討回來。”沈晴天說這話絕對沒有嘲諷的意思,而是真真切切佩服,“你的胸襟和氣魄很讓人敬嘆。”
周鬱南一臉無奈,攤了攤手:“沒法子,總不能跟個小孩子計較吧。何況我和小宸看着他長大,這小子也算我半個兒子,我不縱容他,誰縱容?”說着頓了頓,目光似有似無飄向她,“白天從小沒有媽媽,行爲野了些,我們這些大老爺們還是能夠理解的。”
沈晴天知道他在含沙射影,笑了笑:“不是說還有個會嗎,再不走,白天又要過來跟你玩了。”
剛被整完,周鬱南心裏也有了陰影,不敢再多加逗留,匆匆離開。
周鬱南一走,整個顧家又安靜下來。傭人們當然不會找她聊天,甚至對她還有幾分疏遠和敬畏,沈晴天沒辦法,只能到處走走或者看看書。
周鬱南讓她翻看字典,她還真老老實實去翻了,翻完之後終於明白爲什麼會被周鬱南嘲笑。
送活人,那是一路走好;送死人,纔是一路走好。
她跟周鬱南說讓他一路走好,難怪他表情那麼奇怪。
沈晴天嘆口氣,這個不能怪她,她記性本來就不是很好,何況又在國外呆了五年,國文漢語當然識得,但非要跟她較勁詞眼,她只得認輸了。
不過沒文化太可怕,爲了以後不讓人嘲笑,她的語病還是得改改。
顧白宸書房裏有不少書,沈晴天閒着無事,就在書架上翻一些史書地理資料來看。正翻着,倏忽在一本地理書裏面翻到一張照片。
那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模樣端端正正,眉眼乖巧,綁着兩條小麻花辮,看上去一臉的清純,站在一片油菜花地裏,對着鏡頭笑靨如花。
沈晴天看着照片上的女子,總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待要細想,腦袋卻不可抑制疼痛起來。
只得把照片收起來,放回原處,只是一顆心忐忑不安,跳得歡快,也有莫名的苦澀。
不想呆在顧白宸那個黑暗的屋子裏,沈晴天拿了本書往外走。夕陽西掛,卻還沒有落山,彩霞紅豔豔鋪滿整個天際,襯得大地一片喜氣洋洋。
由於白天有高溫,傍晚時候在花園裏吹風,感覺最是清爽了。她抱着椅子和書本走進花園,安靜躺下來看書,沒過多久,卻發現顧白天也跟着來了,鬼鬼祟祟躲在一叢芭蕉葉後面看她。
其實把周鬱南放走後,這小子就一直遠遠地偷看她,活像一條小尾巴。比如她在顧白宸房間裏看了幾個小時的書,他就趴在客廳的沙發上偷偷望了她一個下午。本想不理他,但看他蹲在芭蕉葉後面很久太辛苦,只得出聲。“過來吧,我看見你了。”
顧白天沒想到自己躲藏的技巧太差勁,又不敢轉身就跑,只得怏怏一步一挪來到她面前。
“你躲在那裏看什麼,怕我偷了你爸爸的書不成?”天氣好,風光好,沈晴天心情好,忍不住打趣道。
顧白天急忙搖頭。“不是,不是,我纔不怕偷書,爸爸房間裏別的東西沒有,就是書多,想拿多少都可以。”
沈晴天這就奇怪了。“那你總盯着我看做什麼?難道我臉上有花?”
顧白天垂下眼睛,像犯了錯的孩子。“媽咪,我只是不想讓你走。”
沈晴天一愣,隨後動容不已。她還以爲這孩子鬼靈精怪的,下午整了周鬱南後,正把目標鎖定到她身上呢。
原來他只是從小缺愛,好容易遇到一個跟媽媽長得像的人,潛意識把她當做媽媽,生怕她一聲不吭就溜走了。
想到周鬱南那句“顧白宸一個大男人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帶大”,心頭一酸。
這樣說來,這孩子從懂事開始,應該從來就沒有見過媽媽。
他到底有多喜歡媽媽,多渴望媽媽,纔會知道她在顧家後,急急忙忙就從外面跑回來找她,只因爲一張跟她相似的照片,就認定了她是媽媽。
大凡女人,天生都有母性的心理,面對這麼可愛乖巧的孩子,基本上都無力招架。
沈晴天認輸,將手中的書本放下,張開雙手。
顧白天呆了呆之後,頓時喜上眉梢,歡天喜地投入她懷抱中,小腦袋高興地在她懷裏蹭啊蹭,幸福得無以比擬。“媽咪!”
沈晴天嘴角一抽,趕緊糾正。“白天,不能叫媽咪,還是叫阿姨吧。”
“爲什麼不能叫媽咪,你本來就是我媽咪。”顧白天擡頭看她,一雙乾淨透徹的眼睛如琉璃轉動,天真無邪。
孩子在認真求教,對上這麼幹淨純潔的眼睛,她根本說不出任何的謊來。
但她也沒有謊言來說,因爲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我真的不記得自己有生過孩子,而且還五歲了。”
按照周鬱南的說法,她這種症狀屬於記憶斷層,因爲五年前的事情她全都記得,五年後的事情她也全都記得,唯獨不記得顧家父子以及顧家父子周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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