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潮汐
活了二十餘年沒牽過手,沒動過心,如今心跳凌亂像要跳出胸腔,還沒如何呢,沈忘州先撩得自己臉紅耳熱了。
他擡手化出火系靈力幫胤淮弄乾了衣服和沾溼的脖頸,眼睛從始至終盯着一旁的古琴。
剛纔主動調笑的氣勢不再,沈忘州呼吸微重,餘光瞥着胤淮燭火明滅間溫柔笑着的臉,開始擔心自己的“童子身”……
他往回抽了抽手,怕對方一介凡人受傷,還刻意控制了力道,誰成想不僅沒能抽回來,反而被拽得往前一傾,整個上半身幾乎摔進胤淮的懷裏。
像一條幼鯨撞入不曾踏入的幽深海域,周圍的空間驟然變得模糊,光與暗的分界線消失。
燭光顫顫巍巍地搖曳,倒映着牆壁上交疊的身影幽幽晃動,低低的呼吸聲代替了琴絃,時輕時淺地發出聲音。
縈繞鼻尖的香氣漸濃,沈忘州往後挪了兩下,以示掙扎。
修長手指扶住沈忘州腰間,細細摩挲試圖發光提醒的玉佩,另一隻手勾着拿着酒杯的手,胤淮俯身,薄脣貼近透紅的耳尖,聲音縹緲得像是纏綿的情話,尾音綿長,飽含誘引。
“官人不想和我,共度良宵麼。”脣瓣擦過充血的耳垂,指尖靈巧挑開法咒維持的腰帶,沈忘州的裏衫瞬間鬆垮,白色褻衣跟着搖搖欲墜。
銀質酒杯“啪”地墜落在地,滾到桌角。
沈忘州一手虛合上腰帶,下一瞬靈力凝聚忽然出手,掐住胤淮的脖子欺身將人按在地上,俯身看他。
“妖?!”沈忘州胸口起伏,眉間緊蹙,盯着身下人那張讓他神魂顛倒的臉,呼吸急促。
妖族善誘,喜歡僞裝成弱小的人族,一舉一動間讓人陷入幻覺,然後慢慢折磨享用,最後再吞噬魂靈。
妖族的僞裝技巧未免太完美了,剛剛要不是對方輕易解開了他的法衣,沈忘州完全沒發現面前的人是個妖。
銀鏈斷裂,胤淮一頭及腰長髮勾勾繞繞散落在地,他微微仰頭,卡在頸間的手平添幾分讓人心尖顫動的脆弱。
本該被一掌拍開的手依舊穩穩落在沈忘州腰間,隔着一層薄薄的褻衣,指尖輕點,從腰側順着起伏的輪廓,像靈巧的小魚,在淺溪一路遊走。
胤淮輕笑,眸光淡淡,從容得讓人不安。
“妖?不喜歡妖麼,怕我吃了你?”
“你要是有本事,就喫。”
會是桃花妖嗎?一路的桃花異象,和麪前這個妖有關?
沈忘州抿緊嘴角,努力忽視心底閃過的空落落,輕吸一口氣,伸手覆在胤淮小腹丹田處,嘗試引出妖丹。
如果真是桃花妖,吸食生人魂靈後妖丹必定血光繚繞,到時他必須殺了胤淮,以祭冤魂。
掌心下的溫度根本不是凡人該有的,那麼冷,像蜷縮在冬日雪地瑟瑟發抖的獸,讓人想要焐熱。湊近卻發現,哪有弱小的獸,有的只是一個漂亮殘忍的劊子手,引誘傻子上鉤。
靈力在掌心凝聚,沈忘州臉色漸漸凝重,他剛剛用金丹期的修爲吸引,卻一無所獲。
妖丹不在這兒。
只有修煉到“留魂”期的大妖纔有能力化妖丹於無形,妖的留魂期相當於出竅期的大神修者,怎麼可能遍地都是。
更別提會被他一個金丹期的修者按在地上擺弄……
而且,修者的魂靈再珍貴,也不至於如此犧牲色相……
少年微微皺眉,冷峻的五官染上幾分困惑,柔化了眉宇間的不耐,憑空多了幾分孩子氣。
胤淮看得有趣,勾起沈忘州的玉佩,懶洋洋地笑:“怎麼了小修士……快看看,我是妖麼。”
語氣閒適慵懶,偏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一瞥一笑間皆是讓人移不開眼的綺麗風情……
沈忘州脖頸染上紅暈,眉間輕蹙:“目前看來不是。”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修者。
修者金丹期後,內丹雖藏於內府,但服下藏魂草後金丹可隱匿數月之久,身負重傷時可防止被妖魔挖掉金丹煉蠱。
這麼靡麗誘惑的人兒,沈忘州大腦裏再次響起三師兄苦口婆心的叮囑,他心念一動,有了答案。
合、歡、宗!
只有合歡宗的弟子纔會這麼的……風情萬種。
得到正確答案,沈忘州立刻像遊走在破戒邊緣的小和尚,瞬間鬆了手,整個人向後挪了挪,非禮勿視地移開視線。
一本正經地解釋:“咳,原來是合歡宗的道友,剛纔多有冒犯,請道友莫怪。”
胤淮垂眸,掩去眸底的笑意,卻不反駁。
沈忘州說罷就要離開,卻在起身時被勾住腰帶,失去平衡,整個人撲倒在胤淮身上,胸口相貼,涼意順着肌膚蔓延,耳尖卻倏地一片粉紅。
“道友,在下——”
修長的指尖按住微張的脣,淺淡的血管脈絡織成了一張嚴密的網,溫柔隱祕地封住了嘴脣裏的拒絕。
沈忘州不敢用力呼吸,緊貼的胸口讓他清晰地感受到胤淮的心跳,甚至於對方身體起伏的輪廓……隨着每一次呼吸,曖意濃濃地相貼,分開……
他不得不承認,當得知胤淮不是妖的時候,他的意志力產生了一絲沒法忽視的裂痕。
攀附於腰間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遊移到腦後,輕輕下壓,沈忘州脣邊一涼,第一次吻上了柔軟的脣。
後頸的手指刻意收緊,疼痛順着神經刺進皮膚,沈忘州後背繃緊,順着力道低下了頭。
胤淮的引誘不加掩飾,又步步緊逼,短短几次呼吸間就變成了主導方。
沈忘州看穿了被動的形勢,卻被脣邊溼潤柔軟的吻勾得沒工夫注意,後頸的指尖時輕時重,像逗弄探頭的魚兒一樣,讓他意亂情迷。
他喜歡胤淮目前表露出的一切,沈忘州輕輕吸了口氣,捏住胤淮的下巴,強勢地吻住那瓣冰涼的,看起來就很好親的嘴脣。
對方也樂於縱容,薄脣微張,等待獵物上鉤。
燭影憧憧,窗外的風兒撞見了一個羞人的吻,打了個璇兒悄然離開,層層珠簾也羞得微微晃動,發出清脆聲響。
胤淮單手捧着沈忘州的臉,另一隻手手肘半撐起身體,讓沈忘州半趴在他懷裏,低頭擁吻。
兩人繁複華麗的衣衫褶皺不堪,凌亂地披散在肩膀上,衣襬在地面劃出曖昧的弧度。
沈忘州感覺被胤淮碰到的臉側快要燒起來了,他抓住胤淮的手,十指相扣緊攥在掌心,滾燙的指尖在掌心划動。
舌尖一痛,沈忘州控制不住地聳起肩膀,湊近擁吻。
看不見的後頸處忽地閃過一抹金紅色光芒,不等擴散就悄然堙滅,只餘淡藍色水波緩緩消散。
微微分開的間隙,一顆通體湛藍的瑩潤內丹在胤淮齒尖凝結,沈忘州只瞥了一眼,就被按着腦後吻了上來,隱約看見內丹最內裏流轉着一縷金紅色光芒,像兩股衝突的靈力相互糾纏……
內丹被送入口中,像一塊甜甜的冰,融化在舌尖……沈忘州眼睛睜大,呼吸變重,緊張得不敢大口喘息。
他現在只要輕輕一咽,就可以收了這枚內丹,吞噬胤淮的全部修爲。
修者的內丹藏還來不及,胤淮居然這麼放心地給他含着。
沈忘州小心地咬住內丹,卻被探進來的舌尖攪亂,對方身上神祕的香氣,銀鏈相撞發出的細微聲響,覆在耳邊的輕笑,彷彿變成了一個個吞噬神志的符,順着滾燙的肌膚緩緩攀爬覆蓋……他後頸微微發麻,一不小心,居然真的嚥了下去。
“唔……”完了!
沈忘州推開胤淮想引出來,卻被捏着下巴制止了,指尖擦過紅腫的嘴脣:“這是獎勵。”
拿修爲獎勵?!他表現得有那麼好?他還是個處呢!
沈忘州慌亂中扯住了胤淮的長髮,看着美人靠近,又趕緊鬆開手,任由髮絲在指縫間溜走,混亂中耳垂被含住,胤淮貼着他耳朵輕聲說了句:“乖。”
溼熱的氣流酥了骨頭軟了心,第一次有人這般信任他,沈忘州心尖兒酥軟,呼吸愈發地重。
看着眼前細白的脖頸,他舔了舔嘴脣,扯開衣領吻了下去。
窗戶不知何時關上,窗外幽靜無風,窗內旖旎無邊。
美人榻前的酒杯打翻了幾個,酒液灑落一地,沾溼了堆於一處的月白色衣袍和白色仙服,燭火飄蕩,珠簾作響,掩住了不該聽聞的聲響。
水汽氤氳間,一聲低啞茫然的“嗯?”融化在窸窣聲裏,另一道溫柔聲音誘哄了幾句什麼,低啞聲線稀裏糊塗地妥協……
五感被無限縮小,又詭異放大,耳邊響起熟悉的潮汐漲落聲,層層疊疊,往復不息。
沈忘州眼前一片朦朧幻境,彷彿看見垂落胸前的長髮變爲了白髮,被他用指尖勾了一圈又一圈,又用力扯動,十指相扣的修長手指指尖鋒利,割破了他手腕,傷口被一遍遍含吻……
他好像看見了世間最美的妖,腰側有晶瑩剔透的鱗。
……
晨光熹微,幾瓣桃花順着半敞的窗飄至牀榻前,驚擾了一夜好夢的人。
沈忘州恍惚間以爲鬧鐘響了,伸了伸腿,又攥了攥拳頭,企圖和早起上班對抗——卻攥到了一縷微涼的髮絲。
他頓了頓,才緩緩睜開眼睛。
入目先是一片痕跡斑斑的肩膀,膚色冷白,更顯得那些痕跡誇張,沈忘州心虛地嚥了咽口水,移開視線,看向胤淮的睡顏。
男人睡着時的樣子少了幾分旖旎的蠱惑,但肩膀和脖頸的痕跡又染上幾分難言的欲,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水墨畫,只在重點處上了色彩。
沈忘州嗓子有點幹,腰間更是一片難言的酸脹,隨着他的動作愈發明顯。
他輕手輕腳地起牀,忍着讓人面紅耳赤的不適,動作很快地穿好衣服。
猶豫片刻,又轉身回來幫胤淮掖好被角,平靜的臉也遮不住內心的驚濤駭浪。
留下百寶囊裏所有的符咒丹藥法器,又在矮几上留下一行字後,沈忘州再也沒臉面對胤淮,飛速召出佩劍,毫不猶豫地飛身離開。
鮫嶽仙宗。
沈忘州一路御劍飛行直至自己的住處,直接掛了閉關符,服下清心丹後打坐修煉。
鮫嶽仙宗修的是清心寡慾的功法,講究無慾則強、無念則剛。
沈忘州此番算是破了大戒,照理說應當內息混亂靈力躁動纔對,但他現在不僅沒有任何不適,反而感覺修爲大有精進……
昨晚情到濃時,沈忘州把內丹還給了胤淮,但對方還是給他留下了一部分丹魄,沈忘州現在靈臺清明靈力充沛到滿溢,甚至沒有一絲走火入魔的徵兆,也不知吸收了胤淮多少年的修行。
不愧是合歡宗的功法,居然還能反向流轉靈力。
沈忘州深吸一口氣,他留下了全部家當,不知夠不夠補償胤淮昨晚的付出……各種層面的。
沈忘州閉上眼睛,靈識守心,運轉靈力,那些被他忽視一路的畫面卻闖入腦海,亂了道心。
他啞聲問胤淮的名字,胤淮從身後擁着他,輕笑着含住他耳垂,在他後背一遍遍寫下,要他猜。
猜不對,就……
沈忘州猛地睜開眼睛,臉頰燙的要熟了,悔不當初地捂住額頭。
他一個猛1,怎麼就迷了心竅,甘於人下了呢!
清心丹壓根沒用,修煉也修不下去了,沈忘州乾脆下牀繞着屋子走,嘴裏唸唸有詞。
“不過是露水情緣,有緣無分,左右以後也見不着面,就當是一次體驗甚好的雙修罷了……”
話音剛落,後頸的金紅色光芒亮了一瞬,而後又毫無預兆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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