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那丫鬟快步衝到長公主身邊,譁得聲,托盤傾翻,一整盤果漿盡數灑在了她的衣裙上。
“長公主!”
隨侍女使驚呼出聲,安盛長公主也立刻站起來。
她華麗的宮裝上,潑上了大片果漿,殷紅的液體染上金華服,難看狼狽之極!
“賤婢,你怎麼做事的?”女使厲聲斥罵。
那丫鬟連忙跪下道歉:“長公主恕罪、長公主恕罪!”
安盛長公主眼底陰雲密佈,沉默片刻,卻搖了搖頭:“好了鬆兒,她也不是有意的。”隨後轉身向曹老夫人道,“婆母,出了這樣的意外,安盛怕是得先回公主府更衣浣洗了。”
世人皆知長公主喜淨,有潔癖,這樣的髒污在她身上肯定是極難忍受的。
曹老夫人只得答應:“都是我府上的人手腳粗笨,哎,折騰你了。”
安盛長公主匆匆點頭便朝院外去了。
丫鬟眼底精光一閃,突然間,一雙蔥白細膩的手按上了她的脖頸。
“誰派你來的?”
曹老夫人疑惑:“楚丫頭?”
楚若顏目涼如水:“老夫人怕是忘了,今日請長公主過來,還有一層用意。”
曹老夫人頓時反應過來,是了,只有安盛在才鎮得住清平郡主,那如今她走了……
念頭剛過,門外便傳來一聲:“清平郡主到!”
衆女紛紛驚愕。
清平郡主怎麼來了?
要知道她在京中風評甚差,仗着皇帝寵愛不知荼毒多少人家兒郎,曹家怎會邀她來觀禮?
事實上她們沒有猜錯,曹家確實沒給她下帖子,這位郡主是不告而來。
但見她一襲水藍色長裙,斜披硃紅薄紗,風情萬種,身邊還跟着十幾個面首,脣紅齒白,妖冶生姿,直看得在場女眷面紅耳赤,紛紛擡袖遮掩。
楚若顏蹙眉,側頭吩咐玉露:“去前院,請曹大人過來!”
“是。”
此時曹老夫人起身,滿面警惕。
清平郡主撲哧一笑:“曹老夫人別緊張嘛,本郡主聽聞令郎成親,天大的喜事,怎麼也不通知清平一聲呢?”
她說着揮了揮手,一個面首捧上一個方木盒子。
“不知新娘子在哪裏啊,本郡主準備了一份厚禮,打算親自送給她呢!”
曹老夫人寒聲道:“不必!”
清平郡主冷笑一聲,猛地掀開盒蓋。
霎時間血腥衝出,只見那箱中放着一節小拇指,鮮血未乾,像是才被人割下來的!
“天啊!”
“有血!”
人羣發出驚呼,這些官家女眷們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駭然變色。
曹老夫人狂怒:“清平!!你這是在挑事!!”
清平郡主挑了挑眉毛:“是又如何,曹老夫人,你怎麼不問問,這是誰的手指呢?”
曹老夫人怒髮衝冠,已氣得要叫人將她馬上拖出去。
突然一道從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是映紅的手指,清平郡主,你送的這份禮楚靜收下了,可以到此爲止嗎?”
曹老夫人回頭,只見楚靜身着喜服站在那裏。
“靜兒!你怎麼出來了?快回去!”
楚靜搖了搖頭。
這郡主明擺着衝她來的,她不出面,今天這場喜宴會被鬧得天翻地覆。
那清平郡主揚起頭,居高臨下掃視了兩遍:“我當是什麼絕世美人呢,原來不過如此,曹陽是瞎了眼嗎,放着本郡主這樣的珍珠不要,偏選你這魚目!”
後院譁然。
聽這意思,清平郡主和曹大人之間還有一段舊情?
楚靜並沒被激怒,淡然道:“曹大人選誰是他的自由,郡主再是美玉珍珠,可終不是他入眼的那顆,又有何用。”
“你!”清平暴怒,“一個二嫁婦人,也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
楚靜未語,曹老夫人拂袖道:“老身看放肆的是你!清平郡主,我曹家娶親,一沒給你下帖,二沒邀你觀禮,你不告而來也就罷了,還送來這等血腥之物,是存心要毀了我曹家親事——走,馬上給我走!”
顧及皇室顏面,才強忍着沒讓人把這郡主給架出去。
清平冷笑道:“本郡主不走又如何,你還能讓人把我趕出去不成?”
場中一寂。
所有人都知道,這清平再如何跋扈放肆,背後都有皇帝撐腰!
要真把她趕出去,那便要顧及帝王怒火!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清正的聲音入耳——
“我能!”
衆女回頭,但見同樣一身喜服、面色沉冷的曹陽走了進來。
清平郡主一看見他瞬間失神:“曹郎……”
曹陽眼底閃過厭惡,沉聲道:“郡主自重,曹某今娶新婦,爲免她誤會,還請郡主將話收回。”
清平郡主愣了一愣:“你、你當真要娶她?”
“不錯。”
清平急促問道:“她有我貌美?”
“郡主曾是京城第一美人。”
“那她身份及得上我尊貴?”
“不及半分。”
清平胸口劇烈起伏:“那你爲何要選她?才情詩畫本郡主自問也不比她差,而且同樣嫁過人,但本郡主可不像她一樣生過孩子!”
曹陽看着已近乎瘋癲的女人,徐徐道:“郡主,即便你樣樣遠勝她,曹某的選擇也依然是她。”他說着回過頭,一臉鄭重地看向楚靜,“昔年青雀街上,曹陽遇一少女,得三兩句勉勵,隨後數年未敢懈怠,今幸上天垂憐,再次相逢,自當餘生相守,不敢有二心。”
楚靜愣住,遙遠的記憶潮水一樣涌來。
她想起那時一頂官轎,還有那個結巴說我家大人的書童,脣角微微一鬆,笑意蔓上時又多添兩分感慨:“原來裏面的人……是你啊。”
那個轎子裏的七品官,竟然做到了從一品。
世事奇妙,莫過於此。
清平郡主看着相視而笑的兩人,嫉妒狂怒幾乎要把她胸口碾碎!
憑什麼?
一個二嫁婦,憑什麼比得過她皇室郡主?!
她猛地揚聲:“把‘生死牌’給我擡上來!”
全場皆驚。
生死牌是清平郡主自己發明的,顧名思義,兩張木牌一張生牌一張死牌,放入箱中各取其一。
選到生牌無妨,選到死牌立刻就亡,這些年陪她玩過這個的人全都死絕了,所以人人聞之色變。
“曹陽,我不爲難你,你叫楚靜出來選一塊兒,選到生牌本郡主即刻就走,決不食言!但選到死牌嘛,哼,我也不要她的命,但你們這門親得馬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