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暴雨
第七輪淘汰賽賽場外,編導一聲令下!
場內劇務如夢初醒!
唯一的倖存的練習生從滔天火光中走出,全身機械裝甲幾乎完全摧毀,手肘處金屬零件滋滋閃爍電光。荊棘玫瑰刺刀被巫瑾背在身後,腰間還是衛時還給他的那把短刀。
凝固的傷口是遍佈全身的功勳,殘破血紅色裙襬在闊步向前時飄動,熒藍色鐳射燃料從巫瑾腰間散作點點螢火,逐漸沒入化爲廢墟的身後。
無數攝像頭向巫瑾蜂擁而來!
“注意抓拍,那邊鏡頭別懟臉,開長焦!”場內副導大喜過望,“今晚開始預售本輪比賽pb(官方寫真集),小巫這張放公開特典,衝預售銷量。凱撒和衛時選手呢?去,把人從救生艙裏挖出來,一起拍個絕美特寫!”
旁邊小助理焦頭爛額,吩咐場內ai:“把凱撒開出來,那邊體積最大的救生艙就是。衛選手……”
“衛選手呢?誰把衛選手救生艙推走了?什麼?他自己蹦出去了?!”
場地邊緣,浮空娛樂贊助方負責人正樂呵呵同克洛森秀劇組閒扯。
這位克洛森秀小劇務穿格子襯衫、戴黑框眼鏡,對浮空財團的科技樹仰慕到五體投地:“‘畫皮’是生物記憶凝膠?芯片在太陽穴附近,主板bios讀入選手五官並與預期相貌進行擬合計算……原來如此!什麼?已經投放日常應用了?”
小劇務驚訝激動:“……浮空科技旗下的公益宣傳項目,替輻射病患者恢復原本面貌……下季度開始會大規模投放商用……那真是太好了!”
浮空娛樂合作方笑眯眯介紹:“這幾年浮空城不同以往,生物科技、旅遊業都值得投資。董事會資助了大量基因產業研究,這些都是實驗室的成果。浮空實驗室又被稱爲‘生物領域的新貝爾實驗室’。”
小劇務豎起大拇指:“董事會高瞻遠矚。”
這位合作方哈哈一笑:“可不!我們董事長也在這兒呢。”
小劇務定睛一看,嗨!哪有什麼董事長,那不是堆放選手救生艙的地方嗎!這會兒人手不足還沒人管開艙……
衛時選手正向這裏走來。
小劇務:“……”等等,誰給衛選手開的艙?衛選手不是被塌方砸倒淘汰的嗎,怎麼看上去毫髮無傷!
身旁,那位浮空財團高管向衛時恭敬躬身,遞去車鑰匙:“衛董,您要的車就停在後面。”
小劇務:“……”
小劇務:“!!!”
小劇務一個哆嗦,慌不迭撥打克洛森pd通訊:“導導導、導演,衛衛衛選手,衛時選手他他……”
幾百公里外。
克洛森秀導播大廳。
正忙於準備618節目周邊折扣活動的克洛森pd接起通訊,然後瞬間宕機。
——“你說什麼?!!”
第七輪淘汰賽賽場。
又一輛懸浮車抵達,阿俊麻溜兒接手與克洛森秀的溝通事宜。
蔚藍賽區職業賽報名在即,新成立的浮空戰隊必須在兩週內上報資質,時間正卡在第八輪淘汰賽的檔口,正役隊員手續必須先行。
在浮空財團爲克洛森秀砸了一大筆投資之後,克洛森秀的辦事效率高了整好幾個數量級。
兩方高層遠程會議開啓。
衛時和阿俊同時作爲董事和執行總裁出現在終端這邊。
終端另一側,克洛森秀pd差點心跳驟停。
……我可服了你這個衛昭君!
克洛森秀基地,幾個副導同樣被嚇到東倒西歪。
浮空財團董事長。
身價幾百億信用點,屈尊降貴來克洛森秀當練習生,踏踏實實,勤勤懇懇,堅決不向節目組氪金購買出鏡率……
眼看幾個年輕骨幹被嚇到話都說不利索。比衆人年長一輪的節目pd哎了一聲,拍拍桌子。
“行吧。小衛啊你也不早說,你pd心臟不太好。小衛的事就是咱們的事,這兩天就把手續解決了。”
“還有,好好幹。浮空戰隊……衝出外卡賽區咱就不說了。”
“星際聯賽,四強。敢不敢!”
衛時利落點頭。
pd喜上眉梢。短會結束後迅速吩咐後勤:“現在就囤幾個衛選手……衛董官方周邊版型,等人打上星際聯賽了,立刻再版發售。商機,商機懂不懂!”
淘汰賽賽場。
噼裏啪啦燃燒的演播廳廢墟被迅速環保滅火,六臺戶外空氣過濾再循環機器吱吱呀呀運行。
此時選手從救生艙裏挖出來不少,攝像後勤被吵到頭昏腦漲:“誰先把凱撒掏出來的?誰掏的誰去給凱撒安個靜音鍵……哎小巫別動,再拍兩張硬照!”
巫瑾身旁,克洛森基地醫師嫺熟給巫瑾噴上基因藥劑,遞去白色毛巾:“裹着,等5分鐘看看傷口癒合。”
巫瑾聽話把自己裹好。
攝像:“……”這怎麼就不對了!剛纔霸氣四射的小眼神哪兒去了,毛巾一裹就乖得跟準備被喫的餃子餡似的!
巫瑾乖巧裹着毛巾:“我能把裙子脫了嗎。”
劇務:“好像說是不能。”
巫瑾睜圓了眼。
劇務也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啊,好像贊助商指名說的,現在就換不能夠啊,難道是一會兒還有什麼活動……”
說話間,巫瑾身後猛地竄出來一隻明堯。
明堯探頭探腦:“小巫你沒換衣服啊,哎誰給你穿的白襪子,你那腿子給我摸一下行不!”
“……”巫瑾使勁裹住毛巾,把明堯往旁邊擠:“不行!襪子還有,要想玩你自己穿,你玩你自己的!”
“不是吧!”明堯誇張嚷嚷:“都是兄弟,摸一下都不——哈哈哈哈摸到了嘿嘿嘿哈哈哈——硬邦邦的,也沒什麼嘛!”
選手休息區內,明堯偷襲得手,拔腿就跑。
巫瑾當即把毛巾一扔,對着明堯狂追猛趕:“站住!”
明堯:“哈哈哈哈啊哈——哎臥槽!”
巫瑾一個突進制住明堯,兩人瞬間扭打成一團。
路過的佐伊半天才分辨出巫瑾,向文麟感慨:“這兩人在裏面打,比賽結束還打。這勁頭,就跟期末考試之後再把知識點溫習一遍似的……”
等小巫小明打完,兩個人軟乎乎懶洋洋攤在草坪上。
巫瑾踹了明堯一腳:“你那槍怎麼還帶着,沒還給你隊長?”
明堯美滋滋回踹,把槍揣兜裏摸了又摸:“你懂什麼,隊長都說送給我了!哎……女鬼可以被選手替代,沒想到啊!可惜了……”
巫瑾安慰:“線索確實難找,女鬼臉部有色差,也就薄哥這種美妝博主還可能看出來,要不你們拿鐳射槍穩贏——”
明堯小聲說了一句:“可惜了,沒看到隊長穿女裝。”
巫瑾:“……”
草坪另一端,傷勢癒合完畢的紅桃k過來和兩人交換通訊。
面具下真實的紅桃k英俊爽朗,乍一看不像逃殺選手,倒像是有點靦腆的鄰家大男孩。巫瑾想了半天,在k的所有面具裏,竟然是銀甲與他本人最相似。
話不多,脊樑永遠挺直,眼裏有異常耀眼的驕傲。
等不到衛時出來,星塵杯選手就要回去基地。
“替我和他說一聲,星際聯賽見。今年我不一定能打得過他,明年或許可以。”紅桃k向小巫小明揮揮手,咧嘴一笑:“你們也加油。”
星塵杯選手臨走前,那位青訓賽得票率第二的輔助金燦碩同樣與巫瑾道別。
金燦碩就是禹初。
這名選手在賽場外相當溫柔,且人緣極好——據說凱撒找了他半天,星塵杯愣是沒有一人告密。禹初特意給凱撒準備了一盒手信小餅乾,託巫瑾幫忙轉交:“就當是道歉了。”這位輔助選手笑眯眯道,順手給巫瑾引薦了“第一任”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本人果然是個快樂的混分巨獸。
“巫哥!”這位選手對本場名次相當滿意,據說在這之間,但凡星塵杯青訓賽他都是墊底。
巫瑾:“……”
尼古拉斯振振有詞:“外卡戰隊,能抗揍就不錯了!不止我,我們整個戰隊都是喫星際聯賽低保混分。畢竟外卡賽區就沒有一個能打的。”
巫瑾想了想:“不一定。說不定今年會有。”
尼古拉斯哈哈大笑,同巫瑾合影留念,念念不捨:“巫哥好好打,我等着這張照片能賣錢!”
巫瑾樂了:“趕緊的,走吧你。登機口都要關了!”
淘汰賽賽場吵吵鬧鬧,一羣精力旺盛的逃殺選手湊一起就得雞飛狗跳。
場內副導終於覈對完比賽名次,一喇叭宣佈解散,天空已是有了晚霞徵兆。
左泊棠把躺在草地上的明堯撿走。
巫瑾躺的迷迷糊糊,一睜眼有人屈膝坐在身側。
巫瑾咧嘴一笑。
衛時:“上車。”
懸浮車從遠處飛馳而來,緩停在草坪前。衛時嫺熟把裹着毛巾的小兔子薅起,逐一檢查創口完全癒合。
巫瑾扔了毛巾,把腰間的短刀解下,遞給衛時。
不負所托。
衛時接過,低頭。
脣齒相接。
空氣帶着淡淡的水汽,在夜雨降臨前的最後一刻。衛時與他王座上的小白兔親吻。
車門打開。
豆大雨滴砸下,巫瑾嗖的躥進車內。懸浮車開動後還在呱唧呱唧說個不停,活蹦亂跳:“我剛纔賊帥!”、“等拿到聯邦駕照,換我來開!”、“紅桃k……”、“pd說下週食堂會加菜……”、“這音樂能調不!”
夏雨夾着雷鳴降落。
巫瑾一看導航,傻眼:“咱們不回浮空城?”
衛時給巫瑾貼了一試紙:“我附近有房產。”
被貼試紙的巫瑾肅然起敬。就藍星這個房價,自己打比賽也不知道幾年才能置業!
試紙摘下,活潑亮眼的紫羅蘭。
窗外是無邊無際的田野,車速越來越快。懸浮車載着兩人低空劃過。巫瑾這才意識到,大佬說的房產,估計還得是個莊園……
果然是莊園。
等等,這不是莊園,這得是私人防禦堡壘!無人機在堡壘上方巡邏,軍械庫儲證件貼在圍欄最顯眼處,威懾任何侵入者。
巫瑾眼神驟亮,軍械、小型堡壘炮臺、鐳射無人機!懸浮車駛入時,巫瑾在座位上擠來擠去東看西看目不暇接,回頭時猛地一呆。
大佬坐在駕駛位,看他的眼神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瞳孔淬了火,火光外黑色深不見底。
衛時伸手,巫瑾下意識向駕駛座前傾。
佈滿槍繭的虎口在少年曾被烙上印記的頸側摩挲,另一隻手毫不費力替巫瑾解下安全帶。
車窗外是鋪天蓋地的雨水。
衛時側過臉,英挺的眉目在極近處,專注看向巫瑾。他粗糙的指尖插入巫瑾細軟的捲髮,把人緩慢按向自己,帶着不容置喙的侵略性和強佔有欲。
窗外雷聲轟鳴。
少年心跳劇烈躍動,衛時在他耳邊低聲開口,一字一頓像是要把人靈魂死死釘住:“巫瑾。”
像是一個火苗突竄的暗示。
引信爆破點燃,巨石垮塌,山洪與暴雨傾瀉而出,脣舌激烈相接。暴雨將整座莊園對外隔絕,天地之間除彼此之外就是轟鳴與水霧。
衛時拉開裝了計生用品的駕駛座抽屜,巫瑾嚇到僵硬:“十、十二個?”
衛時啞聲開口:“不想用也行。”
雨聲在車門打開的瞬間蓋過一切聽覺,衛時把緊張到同手同腳的巫瑾從副駕駛接下,黑色氅衣利落擋住了傾斜而下的雨水。
莊園兩層小樓內,家務機器人欣喜迎接主人迴歸,衛時把巫瑾攬進屋內,接着直接把小機器人反鎖到門外。
“不怕。”吐息灼熱的吻印在巫瑾頸側安撫。
巫瑾緊張到指節發白,小卷毛都嚇到軟塌塌不敢動彈:“根本不帶怕的……”
巫瑾突然攥住衛時的手。
衛時堅定有力回握。
暴雨打溼窗外露臺,洪流捲起將人燃燒殆盡的烈火。衛時側過臉,爲巫瑾因疼痛而發白的脣舔上血色,舐去伴侶眼尾的淚水。
再一低頭交換淺吻。
靈魂與意識在叫囂相融。巫瑾抱住衛時,像是在茫茫海水之中抓住唯一的浮木,繼而有酥麻電流涌出,像是把他從一個深淵裹挾到另一個跌宕起伏的深淵。巫瑾猝不及防喘息,從眼角、耳垂到蝴蝶骨、脊背逐一泛紅:“衛時——”
男人眼神驟深。
下一瞬,狂風海嘯滅頂襲來。
意識於空茫之中劇烈浮沉,靈魂不受控制震顫。
天邊微微翻出魚肚白。
巫瑾意識的最後,衛時低頭,虔誠親吻自己胸前懸掛的那枚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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