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白富美 第70節
她很堅強,哪怕遇到了那樣的家人,她沒有退縮,沒有像大部分人一樣“認命”,年幼瘦弱的她竟然是選擇帶着媽媽離開,並且鼓勵媽媽離婚。
初初聽說這些時,說實話,陳逸洲是很震驚的。
也不是說現在沒有離婚的,但離婚總好像是件丟人的事情一樣,說出去,別人總會帶着幾分異樣的目光。尤其是女人,有些人總說,二手的男人搶着要,二手的女人沒人要。
陳逸洲是不贊同這種說法的,可架不住大部分人這麼想。
可不僅是餘靜好,還是沈慧,面對旁人打量的異樣的眼神,兩人均能做到無視,只努力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夠了。
瞧,她們母女現在的日子過的多好啊。早幾天還聽說,餘靜好的媽媽似乎又看好了一個店鋪,要開分店了。
陳逸洲仰頭對上刺目的太陽,他想,自己還是個男人,不說男人一定比女人強,可總不能女人都能扛過生活的風吹雨打,難道他就要湮滅在李怡和陳寶國的電閃雷鳴之下了嗎?
第62章
“逸洲回來啦。”
陳逸洲冷眼看着站在門邊對自己笑的一臉溫婉賢淑的李怡,竟頭一回,真切的感覺到自己對這家人僅剩的一絲渴望早不知在什麼時候消失的無蹤無影了。
“嗯。”
李怡對他的態度絲毫不以爲意,笑了笑,回頭說道:“老陳,逸洲回來了。”
隨即,陳逸洲剛擡腳,準備進門,突然,門內傳來一陣怒吼:“那個孽子還知道回來?這是他的家嗎?你讓他滾,他不是說他再也不回來了嗎?”
李怡擡頭看向陳逸洲,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裏外的兩人都能聽的清,“到底是親父子,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連着筋,吵架時候說的氣話怎麼能當真呢?逸洲,這小小的z市本來就不見幾輛轎車,但偏偏就是那麼寸,你把逸堂帶出去被車給蹭了,你說你爸爸能不生氣嗎?你再不喜歡逸堂,那也是你弟弟,你得體諒體諒你爸爸這做父親的心。聽話,給你爸爸道個歉,這個事兒啊,就算是過了,可別再跟你爸針尖對麥芒的。”
隨即,又回頭朝裏面說道:“老陳,逸洲那是把逸堂當親弟弟看,才帶他出的門,逸堂差點被車撞倒,那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你幹嘛跟他生氣?逸洲給你道個歉,這事兒啊,就算是過了。”
陳寶國“哼”了一聲,到底沒再說什麼。
李怡便又看向陳逸洲,“趕緊的,去給你爸道個歉,這個事兒就算是過了。”
陳逸洲沒說話,居高臨下的看着李怡。
幽深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你的時候,總讓人有種無所遁形的心虛感,好像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兒,被眼前人一瞬給看的分明。
李怡此時就有這樣的感覺。
她不喜歡陳逸洲,不僅僅是因爲陳逸洲的存在一直像一根刺一樣的卡在她喉嚨裏,更因爲,他的母親似乎在所有人眼裏嘴裏,都好的讓自己難以企及,超越不了。
她也曾想要做一個好繼母,可無奈,太多現實的原因,讓她不僅沒辦法做一個好繼母,反而對於這個已經漸漸開始知事,慢慢長大的繼子越發的心生忌憚了。
越是忌憚,就越發不想看見他過的好,遂,那些能夠打擊他,讓他無法正常成長的溝溝坎坎,在她心裏生根發芽,直至忽略了彼此之間的年紀,閱歷,從而出了手。
無意間,她聽到陳逸洲在跟老爺子老太太說想回來z市讀書,因爲這裏是他母親的家鄉,還有多年不曾來往的外公外婆,想要看看自己母親生長的地方,想要親近親近外公外婆。
他是老爺子老太太親手拉扯大的孩子,一貫的嬌寵,不僅同意讓他來z市讀書,更是第一次動用手上的關係,一把將陳寶國也給調了過來,說的好聽,培養父子關係。
可裏子到底是爲了什麼,她心裏不清楚嗎?
多少年了,她在老爺子老太太跟前,還是一如開始的時候一般,看不上,瞧不起,呵......那一刻,李怡心裏只有一個想法,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如願的。
是的,她做到了。
在偷聽到了談話之後,她第一時間安排人來了z市,打聽陳逸洲母親和外公外婆的事情。
說來也是她運氣好,陳逸洲外婆病重,需要錢,兩個老人本就只有陳逸洲母親一個孩子,女兒早逝,女婿另娶,外孫有自己的爺爺奶奶看顧,哪怕是他們想要親近,家庭條件各種因素的交織,讓他們只能怯步,生活在自己的家鄉。陳逸洲外公沒辦法,只能賣掉家裏唯一的房子給老伴治病。
李怡的人打聽過陳逸洲外婆所需要的醫藥費以後,給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價錢,買到了房子,甚至特別“貼心”的表示,如果您急需錢的話,家裏的這些衣櫃牀桌子椅子之類的可以另算價錢的。
就這麼一句話,陳逸洲外公那裏會多想,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換到錢給老伴治病。
遂,拿到錢離開的時候,陳逸洲外公就只帶走了自己和老伴的衣物,以及女兒的幾張照片,留在念想。
陳逸洲外公離開之後,這幢房子就被原樣鎖住了。
陳逸洲找過來的時候,外公外婆已不知蹤影,多方打聽,只聽說去了省會w市治病,房子早已賣掉了,多餘的消息再打聽不出來了。
無法,他多次在房子外朝裏看,看得出來,屋子裏雖說保持着有人住的樣子,可明顯看得出來,桌面已經積了厚厚的灰塵。
多次,他來這裏逗留,想要看看能不能碰到治病回家的外公外婆,誰知,還沒等到回來的外公外婆,便來了好些個混混,說自己是這房子的主人,若他再來偷窺,便見一次打一次。
這便是爲什麼,餘靜好能在同一條巷子裏,多次見到陳逸洲被同一羣人打了。
陳逸洲是高一來的z市,一晃兩年多了,他和父親的關係並不如老爺子老太太的期待能夠有所緩和,反而愈演愈烈,再加上李怡在裏面的攪和,怕是這一輩子,他都不知道什麼是親情了吧。
驀地,那日在宿舍門口,餘靜好家人對自己的維護,毫不畏懼的仗義執言,心裏一暖。
不過,也只一瞬,隨即,陳逸洲心裏一陣冷笑。
他神色平靜,毫無波瀾,對着李怡勾了勾脣,繞過她,徑直進了客廳。
果不其然,陳寶國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像是在認真的看着電視,但放在沙發上的手指不間斷的敲擊着沙發的座面,陳逸洲心裏一陣複雜。
或許父親和自己心裏也想過“和解”,做一對“相親相愛”的父子,可無奈,生活總會有太多的意料之外,讓我們不斷的走着彎路,始終沒辦法走向彼此希望的終點。
“陳逸堂差點被車撞我有錯,一是我沒看緊他,二是我不該帶他出去。”陳逸洲站在沙發後面,視線落在電視上正在播放的軍事新聞說道,聲音平靜的猶如在評價今天的天氣一般。
原本以爲等來的會是兒子的道歉,沒想到
一貫暴脾氣的陳寶國,站起來,抓起手邊的東西砸向了陳逸洲,整個人氣的不行,身體微微輕顫,喘着粗氣。
李怡忙不迭的跑過來,輕撫着陳寶國的後背,幫他順着氣,帶着責備的看向陳逸洲,“逸洲,不是讓你好好跟你爸說話的嗎?趕緊的,給你爸好好道個歉。”
陳逸洲聞言,沒說話,看了眼地上的電視遙控器,電池被生生的砸出來了,其中一個電池正緩緩的朝着沙發底滾去,眼見着就要看不見了,他蹲下|身,在電池徹底滾進沙發底之前,把電池撿了起來,就着蹲着的姿勢,把另一個電池和遙控器一起撿了起來,順道裝好電池,起身,繞過身前的陳寶國和李怡,對着電視按了按,遙控器還是好的,沒有被摔壞。
他低頭看了眼手上的遙控器,笑了笑,在陳寶國和李怡不解的眼神下遞過去,“遙控器質量挺好的,被您這麼摔了兩三回了吧,竟然都沒壞。”
“你......”陳寶國愈發生氣了,這孽子竟然還有閒心討論遙控器?
李怡此時也摸不清陳逸洲到底是什麼意思,突然的心裏有些慌,忙開口道:“逸洲,都什麼時候了?沒見你爸爸都氣的不行了?快點,趕緊給你爸爸道個歉,再過會兒,咱們就可以喫午飯了。”
陳逸洲擡眼對上李怡,竟難得的對她露出幾分笑容來,“李阿姨,陳逸堂被撞了,我瞧着你好像一點都不擔憂不生氣的,只一心爲我和我爸之間這點子上心了,想來,陳逸堂果然如你說的那般,也不怎麼嚴重吧。”
李怡被陳逸洲的話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說不出來,只盯着陳逸洲看。
陳逸洲毫不退縮,就那麼直直的盯着李怡的眼睛看。
他是在學校住宿,可前天下午的時候,突發發現自己好幾本要用的書竟然忘家裏了,中午喫過午飯,跟班主任說了聲,下午放學便回家了。
甫一回家,陳寶國在郊區部隊忙沒回家,客廳裏只有李怡和陳逸堂在看電視。
陳逸堂一個勁的在說要喫糖炒栗子,離家有些遠,靠近正街有個邊角店,門面不大,但生意異樣的火爆。
他鬧了半天,李怡也沒鬆口。見到陳逸洲回來,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回了房,打了個電話,只零碎的聽見她在說話,卻是聽不清到底說了些什麼的。沒多一會兒,她從房間裏出來,突然說道:“逸洲啊,我這有點不舒服,能不能麻煩你帶逸堂去買一下?他這都鬧騰了半天了。”
陳逸洲和陳逸堂沒什麼矛盾,陳逸堂對陳逸洲倒一直想親近,只是陳逸洲一貫的清冷,看起來極其不好接觸。而陳逸洲去陳逸堂說心裏話,說不上討厭或喜歡,反正這人是自己的弟弟,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平時只能無視。
這會兒,陳逸堂一臉希冀的看着陳逸洲,陳逸洲不知想到什麼,也或許只是單純的受不住一個孩子的希冀,不忍打破吧,竟破天荒的同意了。
誰知,兩人剛走到栗子鋪的對面,正過馬路。剛走到路中間,一輛小轎車徑直的開了過來,瞧着好像都沒減速。陳逸洲忙回頭想要拉陳逸堂一把,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陳逸堂已經摔倒在地了。
而開車的人竟連車窗都沒落一下的開着車加速的跑了。
陳逸洲來不及去追逃逸的小轎車,忙上前查看陳逸堂。
“撞到哪裏了?”
陳逸堂似乎是給嚇到了,有些呆呆的搖搖頭。
陳逸洲見他這樣,心底一沉,正打算揹着他去醫院檢查一番,陳逸堂竟自己爬了起來,動了動腳,對陳逸洲笑了笑,“哥,沒事兒,車根本沒撞到我,離着我還有兩步的距離吶,我就是給嚇到了。”
陳逸洲不信。
剛剛他只看到陳逸堂給摔倒了,其實根本沒太看清車到底有沒有碰上人,這會兒陳逸堂這麼一說,還顧自的上下來回跳了幾下,證明自己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他才真的放下心。
帶着陳逸堂去買了炒栗子,便沒再走回去,叫了個三輪車回家的。
到家以後,他把這事兒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李怡,並着重表明了自己是走在前面了,並沒看清車到底有沒有撞到陳逸堂,讓她晚上多注意些。
陳逸洲以爲事情說清楚了,便也就算了。
結果,第二天上午,陳寶國的司機竟然去了學校,給自己請了假。
一回到家,就看見李怡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他都沒來得及發問,迎接他的赫然就是陳寶國的一番怒罵質問。
一句有一句扎心的話飄進他的耳裏,那些想要詢問緣由的心徹底歇了,接着就開始反駁陳寶國的話。
一來一往,兩人都氣的不行。
然後就是陳寶國連番不斷的“滾”“你給老子滾”“老子沒你這樣的兒子”如此這般的話。
縱然心裏有想要解釋的話,可面對震怒中的陳寶國,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隨即,便喊了句“滾就滾”,離開了。
“如今想來,事情可真是巧的很。我這進家門的時候,陳逸堂可是纏着李阿姨好半天了說要喫糖炒栗子,李阿姨見着我人了,也沒說要讓我帶他出去買。怎的,轉身回房間打了個電話出來就說讓我帶陳逸堂出去買了?”陳逸洲不鹹不淡的說着。
陳寶國看着陳逸洲,似是有些不明白陳逸洲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陳逸洲淡淡的瞥了眼陳寶國,隨即目光就看向李怡,嘴角勾着笑,可眼底卻是絲毫笑意沒有的,若仔細看過去,反倒是能看清眼底隱藏的冷意。
李怡對上陳逸洲的目光,身體微顫,旋即反應過來,便不再看陳逸洲,反而一把抱住陳寶國的胳膊,眼淚頓時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說來就來,任你是和風細雨,還是驟風暴雨,人完全跟根據你的需求出現。
比如此時此刻,若還是一副林妹妹似的蒼白柔弱雖能勾起陳寶國的心疼,可卻擾不了他的思緒,遂,“老陳啊,我可是逸堂的親媽啊,逸堂被嚇的半夜裏說胡話,是我整夜整夜的不睡覺抱着哄的,怎麼到了逸洲嘴裏,倒像是我故意喊人撞的我兒子了?”
“我嫁給你十多年了,只逸洲一句想來z市讀書,老爺子老太太二話不說的同意了,不僅如此,還把你的工作給調過來了。爲着這個,我直接從文工團退了下來,老陳,我都做到這份上了,我就是和逸洲關係再不好,可我也沒有逸洲說的那個樣子啊!我再不是個好後媽,可我也是逸堂的親媽,”說着,回頭看向陳逸洲,哭的撕心裂肺,“逸洲,你今天要說是我讓人開車撞你,縱然不是我做的,你要這麼說,爲了你們父子的關係,我認也就認了,可你今天說我讓人撞逸堂,這個罪名,你就是讓你爸跟我離婚,我也是不會認的。”
“李怡,你瞎說什麼吶?我怎麼會跟你離婚?”陳寶國頓時一臉的心疼,“好了好了,別哭了。你瞧瞧你瞎說什麼吶,逸洲也沒說是你讓人撞逸堂的呀?”
“可不是,李阿姨,我什麼時候說過是你讓人開車撞陳逸堂了?”陳逸洲看起來極其悠閒的說。
李怡根本不看他,顧自的抱着陳寶國的腰,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傷心的不行。
陳寶國自己說得這話,再說了,本身就是安慰李怡的,這會子他腦子裏哪裏來得及思考,現在陳逸洲這麼一接話,李怡不擡頭,不說話,只哭的聲音越發顯得傷心難過了,陳寶國習慣性的伸手在身邊抓了抓,只這一次,他忘記了他此時正站着,身旁除了被自己抱在懷裏的李怡,什麼都沒抓着,只能指着陳逸洲,張了張嘴,想要罵人。
陳逸洲撩了撩眼皮,在陳寶國開口之前,先開了口,“我知道你想讓我滾,你放心,我今天就會滾。”
陳寶國被陳逸洲狠狠的一噎。
大概就是,我是你老子,我可以讓你去滾,可以讓你去死,但是你作爲兒子,你卻不能主動說自己要滾,自己要去死,你這種行爲就是在挑戰我身爲父親的權威。
此時的陳寶國大概就是這種心理,所以,對於陳逸洲如此不識趣的態度生氣極了。
其實,他之所以這麼生氣的另一層原因就是李怡剛剛說的,老爺子老太太就因着陳逸洲一句想要來z市讀書,不顧他的意願,硬是走自己的關係把他給調過來了。
z市是個小地方,這裏只有一個武裝部隊,雖然他是平級調過來的,可b市的特種分隊和一個小的駐防武裝部是可以相比擬的嗎?
從兩年前調過來,陳寶國心裏就憋着一股氣,可陳逸洲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老爺子老太太的想法他也能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