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畫卷
“是我……對不起……你……”
“啊——”
夢冰雨猛然睜開眼睛,冰藍色的眼眸不斷收縮,驚醒之時,才發覺自己的背後早已經被冷汗浸透,溼噠噠的,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正晚,應該已經是三更半夜了。
“冰雨,你做噩夢了?”耳邊穿來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擔憂,夢冰雨愣愣地扭過頭,只見一白衣男子坐在一張桌案之後,手中拿着一支筆,微微蹙眉看着她,眼中的擔憂之色不言而喻。
燭火搖曳,照印出那人模模糊糊的英俊面容,愣了好一會兒,夢冰雨才從驚慌中回過神來,認出這是羽念殤,驚訝道:“念殤你怎麼……”
“睡不着,又怕吵醒你,只好找點事情做了。”羽念殤站起身來,走到牀前。夢冰雨的目光緊隨着羽念殤,羽念殤俯下身,擔憂地看着夢冰雨,道:“夢到什麼了?”
“……沒什麼,零零散散,摸不着頭腦的東西罷了。”
說來也是古怪,最近一直在做這樣的夢,夢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耳邊只能聽到兩個人的聲音,一男一女,但是他們的聲音夢冰雨極爲熟悉,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而且夢境的結尾都意外的相同,女聲響起,充滿了恐懼和驚慌之感,不難聽出其中的哭腔哽咽,而男聲則是無比虛弱,氣若游絲。
羽念殤伸手擦掉了夢冰雨額頭上的冷汗,道:“那你,知道那些是什麼嗎?”
或許是那雙溫暖的手給了自己幾分安慰,夢冰雨絮亂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垂下眼簾,喘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
那二人的聲音極爲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記憶中竟然沒有一絲一毫關於這二人的碎片,而且一想,就頭疼,像極了之前那種記憶破碎的痛感。
“不知道的話,就別去想了,那只是一個夢而已。”羽念殤摸了摸夢冰雨略顯凌亂的長髮,道。
夢冰雨依舊是心有餘悸,那種強烈的情緒波動一直影響着她,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頭很痛,每次被噩夢驚醒都是這樣的感覺,夢冰雨也不知道那個夢有什麼好害怕的,就只是兩道話語一落,自己就被驚醒了,之前幾次也無一例外,都是如此。
不過不同的是,以前都是在早上被驚醒的,那時候羽念殤一進去準備早飯了,從來沒有在午夜醒來。
背後溼噠噠的,很不好受,夢冰雨喘着氣,感覺空氣都有些燥熱了,心口一直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隱隱作痛。
正頭疼着,一抹溫暖的觸感卻攀上了夢冰雨兩邊的太陽穴,輕輕按捏着,或許是起到了作用,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夢冰雨覺得頭疼好多了。
“冰雨,你確定你沒有頭疼病嗎?”如果有的話,羽念殤無論怎樣也要治好,看着夢冰雨頭疼的樣子,他除了幫她揉一揉太陽穴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沒有。”夢冰雨抿着脣道。其實她現在也不太確定了,以前自己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的,精神上面更不可能出現問題,可是現在成了神,反倒經常犯頭疼病,明明她也沒有做什麼啊!
“……還疼嗎?”看着羽念殤滿臉擔憂的神情,夢冰雨不由得有些想要笑,道:“念殤,你知不知道,有的時候我很懷疑你是不是一個喜歡操心的老母親。我又沒有什麼事情,你非得操心成這幅樣子。”
羽念殤放下手,扶了扶額頭,無奈道:“我倒寧願你能把我這個‘老母親’的話聽進去,每次有事情,不都是你在瞞着我?”夢冰雨想要反駁,卻發現,好像還真是那樣。
“那你也不用,這樣吧……搞得有的時候我都認爲,你是我媽似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幾乎都聽不見了。
沒辦法,誰讓自己理虧,夢冰雨硬生生把那句“纔沒有”咽回了肚子裏,弱弱地道。
“那又是誰叫我有這麼一個讓人操心的女朋友呢?”
面對似笑非笑的羽念殤,夢冰雨心虛地眨了眨眼睛,將目光移向別處,弱弱地道:“我怎麼知道。”
羽念殤搖了搖頭,似乎對夢冰雨這個嘴硬的分外無奈,臉上的笑意和寵溺之色,卻始終不變。“別什麼事情都埋在心底。”
一股炙熱的感覺從後背逐漸蔓延上來,然後瞬間消散,夢冰雨抿脣,原本身後溼噠噠的衣服已經乾透了,不再覺得難受。
“念殤,你今天怎麼穿了白衣?”尷尬的夢冰雨試圖轉移話題,羽念殤笑意盈盈的,倒也不戳破夢冰雨的小心思。
羽念殤坐在夢冰雨身邊,身體自然而然地靠在牆壁上,將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地道:“誰規定我不能穿了?還是說,不好看嗎?”
羽念殤歪了歪頭,嘴角噙着笑,懶懶散散的樣子配上那身白色長袍,竟然沒有任何違和感。
“沒有,就是有點不習慣。”
羽念殤一直以來都穿着紅色風衣,要麼就是暗紅色的衣物,或者黑色的衣服,今天卻穿了白色長袍,還真是少見。
白色長袍纖塵不染,邊角有暗紅色的紋路,那頭紅髮依舊是凌亂着的,一雙暗紅色的桃花眼半睜半閉,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幾分優哉遊哉的神情,似乎有了幾分倦意。
說實話,羽念殤穿暗色系衣服,那整個人就透露着一股子邪氣,邪魅狷狂;穿白色長袍,就是一股玩世不恭的懶散樣子,不過,看向夢冰雨的眼神,始終都是溫柔的。
“不過,還是很帥。”夢冰雨由衷的讚歎一句,她一開始都沒有注意到這點,只能說,羽念殤一換衣服,氣質就變了一個樣嗎?
只不過,夢冰雨並沒有意識到,原本她是想要轉移羽念殤的注意力的,可是現在,反倒是她被羽念殤轉移了注意力。
“這麼說,冰雨很喜歡咯。”羽念殤笑得歡快。“……嗯。”夢冰雨無奈,不過她必須承認。“話說回來,你剛剛在寫什麼東西?”
“想知道?”
“想知道。”
“那,就親一口。”羽念殤半眯着眼睛,微微挑起半邊眉毛,笑得像極了一隻狐狸,正甩着大尾巴,道。
“那我不想知道了。”夢冰雨扭過頭,不再看羽念殤。不過下一刻,令夢冰雨感到措不及防的是,羽念殤一把攬過她的腰,將她的臉強行扭過來,霸道地吻上夢冰雨的紅脣。
瞳孔一縮,夢冰雨整個人都是懵的,雖然對於被羽念殤強吻這種事情,夢冰雨並不陌生,但是還是會愣好一會兒。
五秒時間,夢冰雨還沒來得及掙脫,羽念殤就放開了她,強吻了某隻雪狐狸那麼多次,火狐狸早就摸清楚了雪狐狸發呆的時間,五秒,這是極限了。
“羽念殤!你……”夢冰雨恨得牙癢癢,她發誓(並沒有),下一次,一定不會再給某隻笑得正歡的狐狸,親超過三秒以上的時間了。
“是我母親的畫像。”羽念殤略帶笑意的聲音在夢冰雨耳邊響起,低沉而充滿磁性,不過相比起來,羽念殤的話語更讓夢冰雨感興趣,瞬間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甚至怒氣都拋到了一邊。
“什麼什麼?能不能給我看看!”看着滿眼興奮和好奇的夢冰雨,羽念殤卻眸光有些暗淡,垂下眼簾,不語。
夢冰雨見羽念殤這幅樣子,瞬間就想起了羽念殤跟她說過的——羽念殤的母親已經不在世上了。
“抱,抱歉……我……”
“沒關係,是我先說起這件事的。不過說來,其實也沒什麼好悲傷的,母親是帶笑離開的。”
夢冰雨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卻被羽念殤直接打斷,嘴角重新掛起了笑意,懶洋洋的表情又一次出現在臉上。
夢冰雨低下頭,儘管羽念殤的話給了她一點點安慰,讓她至少不那麼自責,但是親人離世這種事情,是個人都不會好受,不提爲好。
只不過,夢冰雨忘了一件事,帶着笑容離去,僅僅只是帶着笑容離去,羽念殤並沒有說清楚那是幸福的笑容還是……苦笑……
“想看看嗎?”羽念殤笑着道,夢冰雨直勾勾地看着羽念殤,突然發現,那看似完美無缺的笑容中,滿滿的都是苦澀。
果然還是自己提起了人家的傷心事吧……“那個……看吧…...”夢冰雨猶豫着道。夢冰雨知道,估計代價就是,又要被強吻一次,不過,這次夢冰雨倒是不會拒絕……
“嗯。”羽念殤淡淡的迴應了一聲,夢冰雨倒是一臉懵逼,這劇情不太對勁,這火狐狸不是唯“利”是圖的嗎?
輕輕一揮手,那放在桌子上的畫卷緩緩飛過來,夢冰雨眨着眼睛,在看到畫卷的那一刻,內心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畫卷上的一切都栩栩如生,該說羽念殤不愧是全能的嗎?畫卷靠左邊三分之一的位置,是一個面容略顯模糊的女子。
女子長髮垂到了翹臀,身材高挑且修長,比列極好,手中拿着一支桃花,微微斜了一點頭,靠在一顆高聳入雲的桃樹上,遍地都是桃花。
身穿長袍,由於是黑白畫,並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顏色,不過配合畫中人的樣子來看,夢冰雨覺得她和羽念殤一樣,適合暗紅色,當然,豔紅色紫紅色應該也會很好看。
女子的面容雖然模糊,但是單單是那一點輪廓,就讓夢冰雨覺得,女子應當是個絕世美人,甚至姿色不會比自己差,唐舞桐那個級別的美女。
令夢冰雨驚歎的,不僅僅是那女子的絕世容顏,同時還有羽念殤的畫技,那長髮,真的是細緻的一根根頭髮絲都畫的清清楚楚,長袍精緻,幾朵桃花點綴其上。
雖然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幅畫卷,但是卻能感受到那女子的風情萬種,魅惑卻不妖嬈,恰到好處的魅力令人不由得着迷,若是仔細看看,那女子的眼睛裏,充滿了柔情。
如果這樣的人還留在世上,應該是被無數人追求的國色天香吧,夢冰雨在心裏暗歎羽念殤母親的絕色,以及羽念殤的畫技,整幅畫卷唯一的一點瑕疵,就是那略顯模糊的面部輪廓了。
那雙眼睛倒是一絕,和羽念殤相同的桃花眼,並不能說兩隻眼睛是一模一樣的,可是卻有一種憂愁中帶着溫柔的情緒隱藏在其中。
“以前我睡不着,就會習慣性地把母親的樣子畫下來,可惜,畫來畫去,就只有那麼幾張畫,留在了我的記憶深處罷了。其中最熟悉的,就是母親靠着桃花樹的這一幅畫了。”
羽念殤遺憾的聲音在夢冰雨耳邊響起,將夢冰雨的思緒從話中拉回了現實,夢冰雨點着頭道:“原來如此。”
“怎麼樣?”羽念殤看着夢冰雨滿臉都寫着震驚的樣子,笑着道。“好漂亮。你母親可以算是世界第一美人了。”夢冰雨下意識地道。
“那可沒有。”羽念殤替她母親小小的“謙虛”了一下,不過說實在的,羽念殤內心深處也是爲此感到驕傲的,只是他並不想要承認,如果不是母親……
“不過,你爲什麼不再把伯母的臉畫清楚啊?”夢冰雨扭過頭,疑惑地看着羽念殤。羽念殤笑意盈盈的,“這麼快就叫上伯母啦?”“沒,沒有。”
夢冰雨臉一紅,低下頭,卻聽羽念殤用一種複雜地語氣道:“我也想要畫下來啊。但是,時過境遷,如今…….”羽念殤垂下眼簾,苦笑着道:“我竟然是記不大清楚她的容貌了。”
夢冰雨沉默了,手一揮,拿過放在桌案上的筆,接下空白的畫卷,在羽念殤驚異的注視下,筆尖輕輕點在畫卷上,卻沒有再動一下。
“冰雨,你……”羽念殤不由得有些疑惑。“沒什麼。”夢冰雨抿着脣,眼中閃過一抹暗淡。羽念殤忘了自己母親小部分的容貌,夢冰雨呢?
她倒是還記得母親那個逆着光的溫柔笑容,但是,一想起來,就覺得眼睛一陣難受,幾乎快要哭出來。
媽媽……
正在想得出神的時候,羽念殤輕輕握住了夢冰雨略有些冰涼的小手,夢冰雨一愣,道:“念殤,你..….”“想畫就畫出來吧,忘記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羽念殤的聲音很溫柔,給了夢冰雨一點莫名的勇氣。於是,夢冰雨就着羽念殤手心的溫度,一點一點,用筆描繪出印象中母親溫柔的笑容。
“伯母,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嗯,可是,我寧願她不那麼溫柔。”
“不對,你爲什麼叫她伯母?!”
“哈哈!”
“羽!念!殤!”
陽光明媚,夢冰雨已經起了牀,這可是非常稀奇的,往常哪天夢冰雨起得比羽念殤早?不過今日倒是有點不同。
羽念殤伸了個懶腰,眼角餘光不小心瞥到桌案上,只見上面除了霍雲兒的畫像,還放着自己母親的畫像,不過,上面多了一些東西。
羽念殤走近桌案,當目光看見多出的那人時,羽念殤的眼中閃爍着震驚和不可思議。不過下一刻,羽念殤就笑了,笑得很溫柔。
畫卷上,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手握桃樹枝,還有一個,笑容柔和,溫柔地注視着前者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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