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別故人，泯恩仇
冰玲瓏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夢冰雨，而被衆人注視着的夢冰雨一點都不慌張，淡定至極的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把他們兩個帶回極北之地就好。我需要見一面故人。”
“還有就是，小心一點，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暴走。”
夢冰雨特意提醒道。
“我知道的，老師。”
雪韻舞恭恭敬敬地說道，並且拍開了放在自己腰上的那隻芊芊細手，忍住嘔吐的感覺，說道：“但是，您是要去……”
“不必在意我，你們先回去就好。”
夢冰雨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衆人眼前。
雪韻舞不動聲色地抽搐了幾下嘴角，其實……
老師，我不是擔憂您……我是擔憂我們回去之後，先生他只看到我們帶着兩個陌生人回來的話……
雪韻舞忍住大聲喊叫的心思，轉身對身後的幾個人說道：“走吧，不必等老師了。”
幾人面面相覷。
……
夢冰雨行走在夜幕之中，身後是有條不絮進行救援和防禦的人羣，她垂下眼簾，隱去眼底的一片無奈，她剋制住自己轉過身的念頭。
她真的很想念這裏啊……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們，好像並沒有改變多少，這裏的氣氛依然是那樣的讓人覺得溫馨，可是夢冰雨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融入這個溫馨的環境了。
她自己，也不願意融入，畢竟，一旦融入了，很可能就放不下了吶……
夢冰雨無端想起了羽念殤。
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每次在心靈脆弱的時候，都會剋制不住地，想起那個紅色的身影，或許是因爲，羽念殤安慰了她太多次？
夢冰雨用力甩了甩頭，將自己腦子裏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全部甩掉，接下來的事情，可不能走神……
海神閣。
玄老手裏拿着一個酒葫蘆，他聽到了那些毫不掩飾的腳步聲，他也毫不意外地說道：“是你吧，夢冰雨。”
“是。”
夢冰雨沒有詢問對方爲什麼會知道是自己這種愚蠢的問題。
“你的復仇，可是讓史萊克城損失嚴重啊……”
玄老頭也不回，朝自己的口中灌了一口酒，嘆着氣說道。
夢冰雨只是笑了笑，“玄老說笑，史萊克城和史萊克學院的傷亡究竟有多大，你明明是最清楚不過的不是嗎？”
“你專門挑着這個時間來複仇……果然還是太心軟了，即便已經換了一個身份，換了一個姓名，你也依然改不掉心軟這毛病。應該改改的。”
玄老淡淡地說道。
夢冰雨垂下眼簾，“玄老這意思，是歡迎我再次攻擊史萊克城？”
“我自然不希望，或者說，整個史萊克學院都沒有人希望你來。但是……”
玄老總算是轉過身來，一雙看上去十分渾濁的眼睛盯着夢冰雨，“我沒有那個理由和能力阻止你。”
“你如果真的想要毀滅史萊克，根本就不需要提前通知我們。你的全力一擊，我擋不住。穆老，也可能擋不住。”
夢冰雨垂頭，“是嗎？不過很可惜，我倒是想要動用全力，不過我很清楚史萊克學院到底有多少的手段可以阻止我。你們要是真的想要攔住我，根本就不需要全體學員和老師出動。”
“哈哈……我們瞭解你，而你對我們也再瞭解不過。”
玄老突然哈哈大笑。
夢冰雨也有幾分笑意，“是啊……所以今天之事，不都是心知肚明的嗎？走個流程而已，不會有第二次的。以及，就算我想要不留遺憾，我也不能夠在這裏動用神力。”
“這是規矩。”
夢冰雨故作遺憾地說道。
“那看來的確是非常遺憾的了，你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玄老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明明是敵人相見，卻沒有分外眼紅，就好像夢冰雨並沒有離開史萊克學院，氣氛分外的融洽。
“那倒也不一定，畢竟，如果我現在要殺您的話，您覺得您攔得住我嗎？”
夢冰雨擡起手，一縷一縷的寒氣從她的掌心飄散開來，帶着無與倫比的氣勢，雖然表面上看上去什麼都沒有，可是在玄老這般修爲來看……
就是足夠擊殺他的一擊了。
出乎預料的，玄老沒有防禦也沒有開武魂，甚至都沒有說什麼過激的話語，僅僅只是平淡地說道：“我老啦……本來海神閣就應該要換一個閣主了的。不過那些孩子不願意，所以……”
“冰雨，今天你即便是想要殺我，沒有人會攔着你的。老頭子我太老了，本來就應該失去的。反正這一生，我活的也還算痛快。”
玄老依然是笑眯眯的樣子，夢冰雨知道，對方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但是即便清楚周圍的人不會對自己動手，夢冰雨還是收回了手中的力量，睜開眼睛說道：“玄老，依然是這麼瀟灑……不過我這輩子恐怕都是做不到像玄老這樣瀟灑了。”
她擡頭看了看玄老身後的桌子，上面空無一人，但是夢冰雨是什麼人，自然能夠知道周圍隱藏了數十幾個人，不過以她的實力，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就是了。
玄老放下手中的酒葫蘆，朝夢冰雨一步一步走來，夢冰雨一動不動，冰藍色的眼眸之中流露出幾分感慨。
玄老也老了啊……
玄老將手放在了夢冰雨的肩上，有些沉重，但是夢冰雨依然一動不動，兩人這番舉動，看的周圍隱藏着的人那叫一個緊張和迷茫。
“孩子，穆老他和我說過了，他不怪你。”
凝重的話語從玄老的口中吐出來，夢冰雨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她的腦海中浮現出穆老蒼老而慈祥的臉龐……
“穆老……不，老師……他真的不怪我嗎？”
夢冰雨露出一個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畢竟我做了這種事情。”
“你應該很我們纔對，孩子。不要被自己的愧疚心迷惑了，本來就是我們不相信你，這是我們的過錯，不然我也不會任由你出現在海神閣了。”
“孩子，我們對不起你。”
話音未落，玄老和夢冰雨拉開一小段距離，然後彎下腰。
那一瞬間，夢冰雨很想要哭。
“玄老……”
夢冰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其實那恨意，早就已經放下的差不多了，曾經自己和那些人的關係也不是沒有被挑撥過，只不過那次……
挑撥狠了而已。
夢冰雨不可否認的，自己對他們仍然擁有感情，但是不可能回去，因爲那天的一起歷歷在目，她可以承認自己的放下，但是不可能再回來。
“孩子，我知道你是不會回到史萊克的。但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爲過往的一切就原諒我們，我們本來就是罪無可赦的。你爲學院做了這麼多，我們卻……”
玄老的話語中滿是歉意。
夢冰雨有些無措。
“別……玄老，您還是快點起來吧……”夢冰雨笑了笑，很疲憊也很放鬆的笑容，“您本來就說我的長輩，這樣一來反倒有點奇怪了。”
夢冰雨並沒有去觸碰對方。
“不過，玄老，您認爲我應該很你們，那他們呢？”
夢冰雨這句話，讓躲藏在暗處的衆人渾身一顫，不過夢冰雨似乎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們，或者讓他們存在哪怕一點僥倖心理，說道：“你們呢？你們覺得呢？”
“至少，以死謝罪，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清脆的女聲響起，夢冰雨回眸，看到的是那抹熟悉又陌生的粉藍色身影，女孩比過去要多了很多的成熟，也變得更加美麗動人。
“舞桐。”
夢冰雨扯出一個笑容。
沒想到，居然是她最先站出來。
“不至於。”
夢冰雨垂下眼簾。
唐舞桐看着夢冰雨，雙手忍不住地攥住自己的裙襬，眼眸暗淡，她說道：“很抱歉，冰雨。但是我對你，可能，僅僅只有感激而已。我對你或許還沒有……到喜歡那種程度……”
夢冰雨笑了笑，“我能理解。我對你，和對大師兄他們其實也差不了多少，或許從始至終，我對你都是兄弟的感情。”
唐舞桐笑了，伸手抹去眼角溼潤的東西，笑着說道：“那現在，就是姐妹啦？”
“……那還是過一段時間吧，我覺得，重新拾起當年的那些東西，還是變得不一樣的東西，還是有些……”
“沒關係。”唐舞桐笑的溫暖，“哪怕你這輩子都不原諒我也沒關係。反正，是我對不起你。”
夢冰雨閉了閉眼睛。
“沒錯，是我們對不起你。”
紫色的身影出現在夢冰雨眼中，站在唐舞桐身邊，夢冰雨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剛纔看見唐舞桐的時候她沒有多大的感覺，可能是因爲唐舞桐也繼承了神位的原因。
但是現在，當她看清楚貝貝的樣子的時候，她感到了很大的陌生，對方已經肉眼可見的，比過去蒼老了不知道多少。
縱然是封號鬥羅，也很難活得長久，也難怪貝貝已經出現了衰老的模樣了。
“大，大師兄……”
當夢冰雨再次說出這個稱呼的時候，就已經有些顫抖了。
時過境遷啊……
“你原來已經……”變成這副樣子了嗎……
貝貝似乎已經意識到夢冰雨到底要說什麼，他只是露出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說道：“已經這樣蒼老了嗎？”
夢冰雨深吸一口氣，才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唐舞桐看了一眼略帶震驚的夢冰雨，又看了看有些蒼老的貝貝，垂下眼簾，眼眸更加暗淡，“其實不止是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兄也……”
“……師姐們呢？”
夢冰雨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貝貝笑了笑，看上去和過去一樣優雅從容，“小雅她……在三年前就已經離開了，她原本的身體比我們就虛弱了些……”
夢冰雨抿了抿脣，她其實也不怎麼意外貝貝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畢竟，三年的時間，雖然失去愛人的痛苦一定刻骨銘心，但是三年的時間也足夠讓人冷靜下來了。
“難道說，四師姐也……”
唐舞桐閉了閉眼睛，“現在只有蕭蕭姐還活着了。冰雨，你……”
“有點遺憾啊，沒有早點過來。”
夢冰雨苦笑一聲。
貝貝沉默了一下，緊接着就說到：“三石和菜頭以及蕭蕭去保護那些學員了，但是他們早在之前就已經託我轉告你，他們同樣很抱歉。”
“沒關係的……人死燈滅，你們死後，我也就沒有多少恨意了，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恨的是你們，而不是史萊克學院。”
夢冰雨淡淡地說道。
唐舞桐並不意外夢冰雨這番話，也並不覺得有多麼的冷酷無情或者冒犯，畢竟當初他們冒犯夢冰雨可多了去了。
夢冰雨看着眼前的幾個人，看着暗處那個臉上都帶着愧疚神情的宿老們，她突然就很想要感慨。
或許是因爲前世的記憶回來了，記憶之中的恨意居然會減少那麼多，她這幾輩子恨的人挺多的，但是，最後，都因爲死亡而放下了。
頂多刻骨銘心而已。
“這麼說的話，我就放心了。”
貝貝嘆了一口氣。
他們虧欠夢冰雨的，可不止這麼點東西啊，可是夢冰雨都這麼說了，他們也找不到任何補償的方法。
“好了，各位，今後再也不見。”
夢冰雨後退一步，灰色的身影消散在衆人的視線之中，夢冰雨冷漠地看着周圍這一切，內心感受到的是放鬆和解脫。
她恨得太久，以至於自己都覺得累了，她也不在乎過去和現在史萊克對自己的態度了，反正是要離開的，今天，真的也就只是來走個過場。
“另外，舞桐，祝你找到真心喜歡的人。”
夢冰雨對唐舞桐點了點頭，唐舞桐笑了笑，是愧疚。
很快，灰色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海神閣之中。玄老在內心默默地說道：穆老啊，我們對這個孩子的虧欠實在是……太大了……唐舞桐看着夢冰雨消失的地方，不知道該說什麼。……極北之地。“你給我說實話，冰雨到底，去哪兒了？”羽念殤的語氣聽上去十分的平靜和淡定，似乎就像是在詢問今天晚上喫什麼，但是雪韻舞能夠實實在在地感受到羽念殤的焦急。畢竟……羽念殤可是罕見至極地把他內心的情緒寫在了臉上啊，但是雪韻舞很猶豫，自己到底是應該說還是不應該說。夢冰雨說她不知道該如何在那樣的情況下面對羽念殤，很明顯就是不想要告訴羽念殤的意思，但是羽念殤如今這麼威逼利誘的，雪韻舞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說還是不說了。“怎麼了？我不在，你就要對我的弟子大打出手了？”夢冰雨冷清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羽念殤總算是把自己銳利的視線從雪韻舞的身上移了開來，然後轉移到了那道灰色的身影上。“冰雨，我想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呢。”羽念殤看到夢冰雨的那一瞬間，頓時喜笑顏開，但是從他口中吐出的話語和他的表情又是那樣的不符合，看的夢冰雨娜是一陣膽寒。“你……沒生氣？”夢冰雨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對方。羽念殤抽搐了幾下嘴角，差點氣笑，“你看我這是沒生氣的樣子？”“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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