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無聲的離開
對，沒錯，就是七個人。
罕見至極的，一身黑衣的寒千雪出現在了另外六個人的視線之中，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深不可測的氣息，讓坐在她身邊的雪佳瑩和冰晶兒瑟瑟發抖。
寒千雪的視線一直都在桌子上的那幾張信封上面，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睛眨了眨，對一旁的雪韻舞說道：“老師她……”
“嗯……找遍了整個極北之地，已經看不到老師和先生的人影了。”
雪韻舞淡淡地說道。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還有就是，這幾天有誰看到了天夢他們幾個了嗎？還有，其餘的幾位魂靈……”
這是雪佳瑩。
最後，還是冰玲瓏最先忍不住，說道：“但是……就算真的離開了……那也應該，和我們說一聲再走吧……”
“不論怎麼說，也不能這麼一聲不響的就這麼離開啊……說不定……只是瞞着我們出極北之地了呢……”
冰玲瓏的音量越來越低，到最後基本上已經聽不見了。
“不可能，就算老師再怎麼貪玩或者想要逗一逗我們，都不可能整整三天都不回來，這不可能。就算，和先生在一起。”
冰瑩兒一臉冷靜地說道。
“老師和先生的氣息，在五天前的晚上，就已經消失在了極北之地。徹徹底底的，一瞬間。”
一直沉默不語的寒千雪突然這樣說道，那雙黑色的眼眸之中，突然就流露出了幾分寂寞。
“……”
一瞬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寒千雪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打破了她們所有的幻想，其實她們也早就意識到了一百年的時間已經到了，但是她們一直都沒有考慮過，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
雪佳瑩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所以老師留下的這幾封信件，是，給我們的嗎？”
這話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七封信件，不多不少。
上面還清清楚楚地寫着署名，要是寒千雪幾個人真的不認識自己的名字該怎麼寫了，那就真的……
但是雪佳瑩還是這麼問了，到底還是因爲有些不願意相信，夢冰雨真的就這麼，一聲不吭的離開了，這種事情……
這幾封信件是雪佳瑩在兩天前就發現的，那時候她在自己的房間的辦公桌上，清清楚楚地看見多出來的，七封寫着署名的信件。
當時的她其實已經意識到了一些東西，但是不論怎麼說她的內心還是抱着幾分僥倖的，所以就沒有把這幾封信件拿出來給其餘幾個人看。
但是現在，夢冰雨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回來了，就算是僥倖也不可能繼續堅持下去了，再加上寒千雪突然的出關，所以雪韻舞還是把信件拿了出來。
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別的做法了。
毫無疑問，她們都是有些難以接受。
冰玉兒拍了拍自己阿姐的肩膀，看着那七封信件，說道：“那我們現在是要拆開看看嗎？”
這或許是一個廢話，但是卻乾脆利落地打破了此時此刻的沉默，這令其餘幾個人不得不停止自己腦海中雜七雜八的想法，將自己的手放在桌子上。
很快的，六個人的手僅僅只是觸碰到了桌子的邊緣，就在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反倒是寒千雪一臉平靜地拿起了放在最上面的，屬於自己的那封信件。
寒千雪“撕拉”一聲撕開了信封的最頂端，然後面無表情地拿出放在裏面的紙張，上面寫着清秀的字體，毫無疑問是夢冰雨留下的。
看見大姐如此淡定和冷靜地模樣，其餘幾個人面面相覷，幾乎是同一時間默契而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擁有自己署名的信件。
千雪：
說實話我不能明白你的感受，我對此感到抱歉，但是我也無能爲力，我所有想要對你說的話已經說完了。
我明白我勸不了你，所以我只能說
祝你好好地活下去。
寒千雪垂下眼簾，默不作聲地把紙張收回了自己的衣領內側。
紙張是冰涼的，但是她還清楚地記得，一百年前，夢冰雨握住自己的手是溫暖的。
她有些恍惚，原來自己還是記得這些事情的嗎……
寒千雪原以爲自己已經忘掉了，她也是希望自己能夠忘掉的，可是即便是用一百年的時間閉關，對外界不聞不問，她還是看得見夢冰雨，還是看得見自己的師妹們。
那些過去的記憶，如同身處大海之中的小船隻，一點一點飄遠了，可是如果努力去想，她還是能夠看見小牀上飄起的紙燈籠。
上面繪畫着，描述着她過去那些不可磨滅的記憶。
老師……祝您和先生能夠永遠幸福。
寒千雪默默在內心祈禱。
除此之外，其餘的，她都無能爲力。
韻舞：
抱歉不告而別，但是我真的不願意在離別的那一刻，看到你們不捨的表情，那樣的話，我自己都不確定我自己能不能夠全身而退。
我希望你能夠記住，喜歡一個人，不是一定要暗戀或者明戀，你喜歡她就是喜歡她，不存在什麼明戀暗戀。
不要把自己的喜歡看的太過卑微了。
至於到底說不說，那是你的事情，身爲老師，我只能讓你沒有後顧之憂，其餘的，我都沒有辦法了。
雪韻舞小心翼翼地收起紙張，她並沒有對夢冰雨的不告而別而感到埋怨，換句話來說，她對此分外的理解，因爲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當自己親眼看到自己的老師即將和自己永別的那一刻，自己會不會失控。
一百年的時間，她原以爲自己的情緒已經沉澱了下來，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讓她的內心有太大的起伏，哪怕是寒千雪。
但是她沒想到，有些事情，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情，是絕對不能用“一定”去衡量和描述的。
老師……謝謝您……
雪韻舞垂下眼簾，內心五味成雜。
佳瑩：
我的不告而別對你來說一定是一件很難以接受的事情，但是放心，你和季慕塵的婚禮那天，我一定會在神界看到的。
還有就是，以後不要在你姐姐面前那麼肆無忌憚，你給她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不過，我還是要祝福你和慕塵長長久久的。
只是可惜，不能喝到你和他的喜酒了。
好啦，現在心裏有沒有好受一點？
別難過，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七個。
雪佳瑩咬緊了脣，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說，不論何時，夢冰雨對於她們都是溫柔至極的，她幾乎能夠想象出夢冰雨寫這封信的時候，到底是一種什麼情緒。
她真的很不捨啊……
雪佳瑩和雪韻舞並不一樣，雪韻舞的冷靜，是她永遠學不來的，她表面上越是溫潤端莊，內心就越是活潑鬧騰，也就因此，感情特別容易產生波動。
她真的很喜歡夢冰雨，如果不是這位老師，她和雪韻舞此時此刻應該已經身亡了吧，甚至不可能遇上季慕塵。
但是如今，說走就走了，就算是最後一面都沒有好好的見到，這對於雪佳瑩來說，真的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老師……
雪佳瑩默默唸叨着：我希望您能夠每一天都好好的，來自您的學生雪佳瑩。
晶兒：
作爲一個姐姐，我對你的要求不多，管理好你自己的心態就好，當然，如果瑩兒和玉兒在你身邊的話，鬧騰一點也沒有關係，我對她們是很有信心的。
我知道你們三個的那點小心思，但是我並不介意，或者說我並沒有哪個資格去介意，喜歡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但是作爲老師，我還是想要說，你需要考慮得多一點，想好了再去談感情。
感情這種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冰晶兒眨了眨眼睛，默默攥緊了手中的紙張，但是同時也很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力道，這是夢冰雨最後的一點念想了，如果被自己弄壞了……
冰晶兒很難說清此時此刻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想法，但是總之，對夢冰雨很感激吧，自己的一切她都不曾干涉過多。
夢冰雨並沒有對冰晶兒說什麼不告而別就離開很抱歉的話語，這對於冰晶兒來說都不是什麼過於重要的事情。
冰晶兒的悲傷第二天就可以忘掉，不論是夢冰雨還是冰晶兒對此都是很清楚的。
所以也就沒有那個抱歉的必要。
既然老師你都這麼說了，好吧，我就聽你的這一回吧，還有就是，謝謝您這麼多年的栽培。
玉兒：
被自己的姐姐和妹妹夾在中間的感覺，挺不好受的，對吧？但是你自己不也挺樂意的嗎？
所以放下心態，以後可就沒有人聽你的抱怨了。
關於你的感情的事情，我已經和你說過了，所以也就不要再有什麼顧忌了，你的古板雖然可以存在，但是有些東西真的沒有必要。
放開一點，總之對於我來說，只要你們幾個都好好的就好。
而且你自己對於她們兩個不也是很重要的嗎？
別以爲自己的愛不會有回報，她們時時刻刻都在愛着你。
冰玉兒握緊了拳頭。
原來……
老師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嗎……
其實冰玉兒在和自己的幾個姐妹相處的時候，都是隱隱約約帶着點擔憂的，她看上去是第二鎮定的那個，但是她內心深處的憂慮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她害怕自己的付出是沒有意義的，也害怕……
但是現在夢冰雨的這些話讓她覺得安心了許多，她在內心笑了笑，對夢冰雨感到感謝。
老師，多謝您，如果不是您的話，我現在，估計會十分的迷茫吧……
冰玉兒默默閉上了眼睛。
瑩兒：
你對於我離開的事情肯定是一點都不意外的，所以我想你也就不需要多少的安慰和抱歉了。
我對你還算是放心的，你對於你兩個姐姐的在意我也是看得出來的，但是我想，你應該去在意一下你兩個姐姐對你的看法。
如果只是一味而付出，或許換來的結果不會很好。
其次就是，我希望你能夠多幫幫韻舞，她一個人管理整個極北之地，也挺累的了。答應我，你們都要好好的。
冰瑩兒從剛開始就一直繃緊着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夢冰雨的話語讓她原本有些動盪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向來擅長平靜。
這樣嗎……不能一味的付出麼……
冰瑩兒隱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姐姐，偷偷的嘆了一口氣。
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好好詢問一下阿姐和玉兒姐對自己的看法了。
冰瑩兒在內心悄悄地祝福道：老師，那我就祝您和先生在神界，能夠萬事如意好了。謝謝。
玲瓏：
原諒我，玲瓏，我擔憂如果我在你面前離開的話，你恐怕會哭出來，到時候不單單是我，你家小清鈴也會難受是不是？
好了，冷靜點，都這麼大了爲什麼要需要老師操心啊？
做事情不要那麼莽撞，三思而後行，不要總是仗着你身後有極北之地和你的實力就去惹事情。
你和默清鈴的感情我沒辦法說什麼，總之，試探一下她對你到底是什麼感情吧。
好了，玲瓏，夢裏再會。
或許夢冰雨給冰玲瓏的叮囑是七個人之中最多的，畢竟冰玲瓏這樣的性格的確讓夢冰雨很擔憂，但是短短只是幾句話，夢冰雨根本說不完自己的擔憂。
所以只好如此簡而言之了，不過即便如此，冰玲瓏還是覺得有幾分囉嗦。
不過就算是覺得看得眼花繚亂，冰玲瓏還是覺得難過，儘管夢冰雨在信封裏面對她安慰的話語已經不算少了，可是她還是覺得難過。
要說難過，其實七個人都各有各的難過，夢冰雨是她們的老師啊，陪伴了她們那麼多年的時光，卻如此不告而別，如果真的能夠一瞬間接受那反倒是一件好事情了呢。
老師啊……我想您。
冰玲瓏沉默着閉上了眼睛，她的心情低落到一個無以復加的程度。
寒千雪將信封收回了自己的衣領內側，雪韻舞悄悄把紙張放在了衣服口袋裏，雪佳瑩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折起來。
冰晶兒和冰玉兒幾乎是同一時刻，紛紛把各自的信封放在了魂導器內，冰瑩兒和冰玲瓏卻是放在了自己的手中。
“……”
沉默。
寒千雪面無表情，雪韻舞垂下眼簾，雪佳瑩垂着頭，冰晶兒抿着脣，冰玉兒咬着自己的手指甲，冰瑩兒姿態是最放鬆的一個，冰玲瓏的眼眶微紅。
老師，真的離開了……
她們幾乎是同時這樣想到……
最後的最後，七個人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離開已經被自己坐得塌陷下去的沙發的，但是最後，哪怕是再怎麼不捨，她們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的清晨，依然是一場鬧劇，打打鬧鬧，只是，少了那麼幾個會插入進來的人罷了。
失去了那道冰藍色身影和火紅色身影的冰殿，哪怕同樣缺少了那八個無時不刻不在鬧騰的人影，也依然火熱朝天。
只是不可避免的，早餐午餐和晚餐開始輪着做，沒有人會在大半夜的時候，突然把所有人吵醒來一場毫無疑義的鬧劇。
終究，冰殿還是缺少了那些最重要的人。
似乎整個極北之地都變得寂靜無比。
冰殿變得空蕩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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