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饒是如此,能每隔兩三天看到一次外面的風景,也讓辜曉梵大感滿足。
上次殺了那麼多盧比獸,辜曉梵像是打開了心中的什麼開關。誰小時候沒有仗劍天涯白衣渡江的夢想呢?現在穿越到修真界,別的不說,飛檐走壁輕而易舉,十步殺一人也絕不是話本中的傳奇。
傅有道沒有阻止她使用那些奇奇怪怪的術法打開方式。他表揚她說:“思維開闊,勝在新奇,很容易讓敵人喫個大虧。”
但仍舊教了她正統的對敵方式,以及基礎的身法劍法。
辜曉梵也沒想到過,自己能夠從一個殺魚都沒有過的現代社畜,如此迅速地轉變爲心狠手辣的女魔頭,自己也不由得感慨人類強悍的適應能力。
出門了三四次之後,在荒郊野嶺之中,辜曉梵終於遇到了魔界的殺人現場。
殺人奪寶這種事情,傅有道已經給辜曉梵講過很多次了。辜曉梵當時挺能接受這個設定的,非常自然地說:“弱肉強食嘛,我懂的。”
但是當她追逐着一隻熊獸在荒原上奔跑,遠處一個傷痕累累的魔修被身後幾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東西追殺的時候,她還是震驚了。
“別去找麻煩。”傅有道拉住她,“殺人奪寶,很常見的事情。”
遠處的魔修僅僅是淡淡的人影,辜曉梵被傅有道拉到隱蔽的地方去,躲在一棵樹後向那裏看。
遠遠的囂張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花異!只要你將那株百年摘星草交出來,我們幾個必饒你不死!”
另幾個人也紛紛開口保證。
前頭的花異並不回答,只是埋頭往前疾馳。
但即使隔着這麼遠的距離,辜曉梵都能看出他的虛弱來。他的速度正越來越慢,與身後人的距離越縮越近。
最多不過兩刻,他便必死無疑。
辜曉梵一顆心看得揪了起來。現實與看小說終究不同,同類的死亡與追殺野獸也完全不是一回事。此時身在其中,看着一個人要因爲同類的殘忍與貪婪而死去,她沒辦法不觸動。
她下意識地想要報警找警察叔叔。
然後迅速地想起來這是在魔界——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地方。
傅有道對她很好,但他並沒有想幫忙的意思;黑袍人聽她的話,但並非她的屬下;而她自己,太弱了,她的實力甚至不如那個逃跑的花異,更不用說打得過後面的幾個人。
她太弱了。在這混亂的地方,連自保都要仰仗別人。她不能慷他人之慨。
她做不到救人性命。
就在此時,正在拼盡全力逃跑的花異,腳下忽然一腳踩空,他沒來得及穩住身形,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身後如同禿鷲一般的獵殺者們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一股腦兒地獰笑着撲了上去。
辜曉梵將這個變故看得清清楚楚。
他會死嗎?
如果他死了,她算是沉默的幫兇吧?
她正想着,遠處卻又變故陡生!
一蓬藍盈盈的霧氣驟然爆發開來,籠罩住了禿鷲般的獵殺者們,有反應快的立刻後退,那藍色的霧氣卻像是粘在了他的衣服上就甩不脫一樣,緊隨着他們的行動而去。
獵物與獵人的身份陡然間對調了。
隨風傳來追殺者們的慘叫聲,在藍盈盈的霧氣籠罩之中,他們的血肉漸漸消失,整個人的身形如同溶化一般,很快便消失在了空氣中。
荒原上野草蠻野地生長,長風依舊,誰也看不出來這裏方纔經歷過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逃和反殺。
辜曉梵看完了反轉,像一個喫瓜喫到飽的猹,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
傅有道的經驗卻要更加豐富一些,此時便皺了皺眉:“那花異雖說反殺了貪心之輩,自己怕是也凶多吉少。”
沒錯,從這裏望去,遠處荒草中塌陷的一塊裏,一個黑乎乎的身影伏在地上,此時對手都已經被他殺光,他自己卻仍舊動也不動,僵硬地像一塊臥在草中的石頭。
“他死了嗎?”辜曉梵輕聲問。
傅有道觀察了一下。
“快了。”他說。
天空之中已經有一隻黑鴉飛來,盤旋着,繞着花異飛行,彷彿在等他的逝去。
烏鴉嘎嘎地叫着,聲音粗礪,這畜生等了片刻,也不知是花異已經嚥氣,還是它已經等不及,一頭向花異俯衝而去。
辜曉梵心中一跳。
花異雖然只是個陌生人,此時她卻由衷地希望他能像對付那些追殺者們一樣,再使出那恐怖的藍色霧氣來——儘管她現在已經不是修真小白,心中清楚,那怕是花異壓箱底的絕招,難以量產。花異沒有。他甚至沒有動彈一下。那隻黑鴉像是對待一塊已經裝盤的珍饈一樣,輕易而興奮地落到了他的身上,小小的腦袋低頭露出兩排尖牙。
傅有道和黑袍人對此都視若家常便飯。
傅先生很溫和地問她:“你還想繼續看一會嗎?現在已經該喫午飯了哦。”
他並不覺得遠處的陌生人花異比午飯更重要。之所以留在這裏,完全是因爲辜曉梵。
辜曉梵清清楚楚地知道傅先生沒有錯。但是她總是忍不住會想到那天和盧比獸同歸於盡的自己。
死後曝屍荒野,被野獸啃食......多淒涼啊。
她一發狠:我打不過那羣追殺者,難道還殺不了一隻黑鴉麼?
一腔意氣一定,她手中便迅疾出現一團火球——在傅先生的特訓之下,她現在的火球術無論是傷害還是精準度都和曾經不可同日而語。
火球如她心意地撲上了那隻黑鴉,就像它撲上花異的身體一樣。然後飛快地熄滅了,連帶着那隻烏鴉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辜曉梵已經比之前強了很多。
好事做到底,她走向那位倒黴的花異,準備讓他入土爲安,以免死後還不得安寧。
花異伏在地上,看不清面目。辜曉梵猶豫了一下,沒有將他刻意翻過來。她催動土行術,花異身下的泥土便如同水一樣流動起來,將花異緩緩地沉入地下。
人越埋越深。
土裏卻忽然有一個虛弱而沙啞的聲音,幽魂一樣飄出來。
“我...還沒死...”
辜曉梵一瞬間以爲是自己耳背。臥槽一聲,趕緊掐訣,將人再撈上來。
親切的土元素不僅將花異吐了出來,還順便給他翻了個面。
倒黴的男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好歹不用擔心被憋死了。隨着翻身的動作,他的長髮滑落下去,露出他一張慘白的年輕面龐。
他睜着眼睛,看着辜曉梵。
辜曉梵也看着他。
兩人對視了片刻。
辜曉梵率先拋出疑惑:“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她來魔界的時間已經不短了,但是被迫宅在魔王的宮殿裏,見過的人並不多。用修士的腦子稍微一想,就恍然大悟。
“你不就是那個,給我看病的醫生麼!”
當初她剛來魔界的時候,疑似因爲受寒發燒,大魔王給她請了一羣醫生。她睜眼就看見一羣男士期待地圍在自己的牀邊,對自己指手畫腳,那種尷尬繚繞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當時什麼都不懂,現在辜曉梵卻已經能夠對這種不拘小節的事情一笑而過。再回憶當初發燒的事情,她心中也猜測,受寒是假,剛穿越,身體與靈魂不匹配怕纔是原因。
花異,就是當初給她看病的醫生裏頭,年紀最輕的那一個。
這可真的是緣分了。
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花異也認出了她來,始終保持着警戒的眼神也放鬆了下去。
他倒不是覺得自己救過的患者會對自己有多感恩,而是因爲辜曉梵的身份。大魔王的夫人,自然是看不上他那點東西的。剛纔出於好心給他收屍的時候,她也沒搜他的身。
但他仍舊很識擡舉:“多謝辜夫人搭救。花異無以爲報,願將百年摘星草一株送給夫人,作爲酬謝。”
辜曉梵擺擺手:“我並沒有做什麼。真正救了你的是你自己。”
兩邊都搭上話了,辜曉梵也不能再將人置之不理。傅有道之前一直充作隱形人,此時見辜曉梵鐵了心想要救人,便很懂事地上前來給花異做基礎的療傷——順便將他當作教學道具,指點辜曉梵什麼傷口長什麼樣,又該如何做基礎止血包紮。
但他也只會基礎包紮而已。忙活完了,大家便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花異本人運功療傷,恢復了一點氣力,坐起來自己給自己現場治病。
——可見魔界的醫療資源多麼欠缺。
病人自力更生,非常熟練地給自己上了傷藥,餵了小藥丸。一通操作下來整個人臉色總算不那麼慘白。
辜曉梵看着他轉好,心裏感慨魔界人的生命真如小強般頑強,又惦記着自己該喫午飯了,便提出告辭——她們一行人確實並未幫得上什麼忙,再留下來也沒什麼必要了。
花異聽了她的告辭之言,卻期期艾艾,那張年輕又俊秀的臉龐上,因爲難以啓齒的話,而生出幾分薄紅來。
讓這個小夥子顯得更秀色可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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