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命劫
青霜與離淵罩着手的鐵甲擦過，星火四濺。
陌千葉單膝伏跪在地上，青霜劍尖插入塵沙，墨發肆意的飛揚，下巴輕微的擡起，面容似掩在薄霧裏，讓人看不太分明。
忽地一聲雷電交響，陌千葉若有所感，朝天際看去。
不知何時，天幕已被層層疊疊的濃雲籠罩住了，看不見一絲光亮。
無盡的黑雲浩浩蕩蕩的席捲而來，其中夾雜着閃爍的藍紫金電光，虯枝一樣，縱橫交錯。
雲層壓得很低，幾乎要與地面相連，壓迫力驚人。處在其間的，不管是陌千葉，還是離淵，都顯得極其的渺小。
“看到了嗎，陌千葉，你觸動了命劫。”
看到了。
九死一生沒有應在離淵的身上，而是應在命劫上。
但那又如何呢？
他若不想還命于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天命也奈何不得他。
陌千葉站起身來，脊背挺得筆直，坦然的迎接即將到來的雷劫。
“你當真一點也不怕？”
離淵嘴角噙着一抹笑，莫名的就很危險。
“若我在你受雷劫時趁人之危，陌千葉，你必死無疑。”
或許是這樣的，陌千葉想。
若遇命劫，本身就已十分危險了，生死就在一線之間。
很少有神能安然的渡過命劫，更何況陌千葉的命劫與平常的神還不一樣，他這個一看就要強悍得多。
如果在雷劫落下來的時候，離淵欲置他於死地，那他可能真的會死，上天庭會再多一位隕落的神。
“你會嗎？”
陌千葉凝神望着天際的濃雲，神情稱得上是很冷靜。
這會兒他們倒是沒在打了，面對着面說話，隔得也不是很遠，竟然意外的多了幾分詭異的平和。
這在從前幾乎是不會發生的，離淵每次和他撞到一處，就勢必要打一場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像是神魔不兩立一樣，離淵與陌千葉，生來就是兩個對立面，似乎永遠都不可能站在同一個陣營。
“本座當然會。”離淵斬釘截鐵的說，“好不容易纔抓到一個能弄死你的機會呢，你覺得本座會放棄這大好的時機？”
“我不想死。”陌千葉的聲音很低，微不可聞。
“嗯？你在說什麼？”
顯而易見，離淵沒有聽清楚。
“還有一隻小鳳凰在等我。”
那一瞬，離淵恍惚在陌千葉眸中捕捉到一抹溫柔，極致的溫柔，轉瞬即逝，快得讓他以爲那僅僅只是他的錯覺。
事實上離淵也只將那當作是錯覺，因爲就在眨眼之間，陌千葉就對他出手了，劍勢凌厲而霸道，當真是全力以赴。
可以說剛開始時他們只是在不斷的周旋試探，誰也沒有真正使盡全力，也不是一定非要置對方於死地不可。
命劫要生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滾滾的烏雲中的雷電還在蓄力。
遠古戰場上，飛沙走石迷人眼。
陌千葉和離淵轉瞬間就交鋒百餘個來回。
他像是要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解決了離淵這個大麻煩，而後安安心心的渡劫，即便他自己知道這種可能幾乎是微乎其微。
一剎那，巨大的閃光撕裂黑暗，一道紫金的閃電“咔擦”一聲突破雲層，像一條紫金巨龍一樣聲勢浩蕩的劈下來，精準的落在陌千葉的身上。
只這一下，就劈得陌千葉皮開肉綻，硬生生把他摜進地底，揚起的塵沙埋了他大半個身子，很快就被浸溼。
那一刻，離淵正與他交手，他們靠得很近。
餘波殃及池魚，劈得離淵雙手發麻，周身都像是有電流在流動，呲呲嗡嗡的響。
溫熱的鮮血順着手臂不斷流淌，一直流到指尖嘀嗒着滑落，離淵整個身體都像是失去了知覺。
被砸進地底的陌千葉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動靜，離淵甚至疑心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他想過去看看，但第一道雷的後勁太大了，他到現在還動不了身。
第二道雷已經在醞釀了，隨時可能劈下來。
“什麼九死一生啊。”這架勢分明就是十死無生。
離淵對陌千葉抱以深深的同情，等他恢復過來了，他會很好心的替陌千葉提前結束這段痛苦的。
死在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下，被劈得神魂俱散，可比死在他的手裏要痛苦多了。
“嗯？”離淵眯眼。
巨坑中生死不知的人打坐升至半空，懸浮着，周身有熒藍波光流動環繞，快速的修復他被雷電劈得殘破不堪的身子。
之後的天雷只會一道比一道更強。
多好的機會啊。
沉雷滾動，如山崩一樣轟隆隆的，震耳欲聾。
電光一閃，又是一道紫金雷電劈下來。
陌千葉一口血噴出來，很快就穩住了。這一次他明顯是有了經驗，也做足了準備，運氣引着雷劫在經脈中游走。
之後的天雷幾乎無需蓄勢，接連不斷的劈下來，完全不給陌千葉喘息的機會。
他設來用以保護的屏障一層一層的碎裂，十幾種神器在紫金雷電下簡直是不堪一擊，盡都化爲灰燼。
離淵沒法兒靠近。
這會兒雷電又在醞釀，離淵一步一步的靠近陌千葉，手中蓄勢，只消一擊，被十幾道天雷消耗心力的陌千葉會毫無懸念的死在他的手裏。
趁人之危嘛，沒什麼不可以的。
他是魔，惡魔，做事全無下限。
陌千葉緊閉着雙眼，他感受到了離淵的靠近，但他現在全部的心力都在應付雷劫上。
如果離淵要對他出手的話，他只能受了，剛凝聚的力量可以對抗即將劈下來的天雷。
“陌千葉啊，二十萬年前，就在這裏，本座死在你的手裏一次，被你沉入魔淵，凝氣重生。如今你也要死在本座手裏一次，這才公平，你說呢？”
陌千葉當然無暇迴應他的話，離淵也沒有要等他迴應的意思。
掌心魔氣洶涌，離淵低眉看了一眼，一掌全力向陌千葉揮去，勢要一擊得手。
“本座還是善良，沒讓你被天雷折磨死。”
陌千葉刷地睜開雙眼，眸中猶有霜凍。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就要到眼前的攻擊，那巨大的漩渦像是要將他吞噬，碾滅神魂，寂滅於天地。
頭頂閃爍的紫金電光驟馳而過，咔擦咔擦的撕裂層雲，巨雷隨之轟響，崩裂聲讓人心緊。
命劫即死劫，洪荒伊始就是這樣的，極少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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